“诶, 十束,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
草雉出云准备完明天要用的酒水饮品,看多多良拿着他的手持相机, 发问。
“嗯, 我的超——大蛋糕还有一点就要完工了,今晚正好出门记录最后的影像。”多多良双臂展开, 挥舞着他的相机。
周防尊正从楼梯上下来, 他大多时间都陪在安娜身边,现在这个时候, 安娜应该已经上床休息了。他点了支烟, 在吧台上静静地抽, 今天他本想去玩偶店买一只小熊玩具, 但是不巧遇到了宗像礼司, 于是一番互相看不顺眼的明嘲暗讽后,为安娜准备生日礼物的行程以失败告终。
“哦!超——大蛋糕吗!”负责关门洒扫的八田美咲双手持扫帚,振奋地眨眼,“不愧是十束哥!”
“当然~”多多良很是受用地叉腰点头, “不过明天早上八田你别忘了去拿‘真的’蛋糕。”
“放心吧十束哥, 我会陪八田哥一起去的,绝对不会忘记!”镰本力夫背坐在靠椅上,拍胸脯保证。
“话说, 十束,今天你和雾仁君一起出门,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色气眼镜看向周防尊下楼的方向, 雾仁很少晚上不回HOMR, 按以前的情形看, 他在晚上的精神状态似乎并不稳定,这么晚不回来真的没关系吗。
“啊......这个嘛,”多多良尴尬地挠挠头,小声,“大概是我说错话了吧,说不定他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轻轻的语调很快急转直上,多多良懊恼的表情转瞬即无,“草雉哥!明天,多准备一只玫瑰吧!”吵架而已,又不是绝交,或许看在明天安娜生日的份上,他还会回来呢?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草雉出云了然地摆摆手,这两个小孩之间的事情,他作为“大人”还是少管为妙。
得到肯定答复后,多多良粲然一笑,他抓起沙发上的黑色夹棉外套,穿戴整齐,“那我就出门了哦。”
“十束哥,明天可别睡过头啦。”
“回家路上小心啊,十束。”
......
“嗯。”
*
“雾仁大人,我们这么晚还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纹次郎亦步亦趋地跟在雾仁身后,弯腰曲背,双手丧丧地垂在身前。今早出门前HOMRA那个色气眼镜说晚些时候他会新研究一些甜品作为明天派对的小零食,啊,他好想率先当个试验员尝尝口味啊~
雾仁走在前面,没有理会身后式神的小牢骚,有些心不在焉;倒是菊一,在纹次郎真的说出想回HOMRA吃甜点这句话之前一把捂住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纹次郎这张嘴,除了吃之外还能不能有点其他用处,好歹读读空气啊。
咳咳,虽然事实上,他们都带着和风狐狸面具,根本找不见“嘴”这个器官。
用黑色将自己从头裹到脚的年轻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望天空,那架被无数人憧憬的飞艇在他的不远处掠过,这几天飞艇的高度比以往都要矮些,视觉上看这一庞然大物带来的震撼感更加盛大。
难怪有这么多人视它为神明,自发向它祷告。
“......带我走吧,如果......传说是真的的话......”耳边传来颤抖的轻声呢喃,雾仁撇过头,看见一个刚下班的路人正拿着手机,对准飞艇前进的方向,拼命伸长着手臂,昏暗的路灯下手机里发出的红色烛光耀眼夺目。
“插在这座巨大城市上的蜡烛......吗?”
雾仁想起多多良向他描述的画面,不知为何起了兴趣,他四下望望,身边就是一座高楼,如果登上天台的话,大概就可以看到多多良说的景象吧。
他正要行动,一只绿色的鹦鹉从远处飞来,停在路边的金属围栏上。
鹦鹉扯着嗓子嚎叫两声,但再次发音时,竟然诡异地吐露人言。
“晚上好,毛利雾仁阁下。”
这个声音如机械般沉稳,但意外年轻,还规规矩矩用了最复杂的敬语。
原本落在身后的纹次郎第一时间挡在雾仁身前,他张牙舞爪地面对那只口吐人言的鹦鹉,动作行为十二万分戒备。
“晚上好,第五王权者【绿之王】,比水流。”
雾仁毫无畏惧地看向鹦鹉的眼睛,他知道这双眼睛连通着的,就是上一次把他放上“悬赏令”的元凶。
“你很让我意外,毛利雾仁阁下。”鹦鹉抖抖羽翅,但发出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是黄金之王那个老头?”
雾仁没有正面回答,“看来就算是非时院的势力,也并非铁桶一块攻不可破。”否则雾仁与国常路大觉的会面旁人不该知道。
“你也让我很意外啊,绿之王,”雾仁轻蔑地勾起唇,“不,或者说整个绿之氏族都让我很意外呢。上一位武力胁迫刀剑相向毫无礼貌可言,这一位呢,连谈话也要通过一只畜生吗?”
“万分抱歉。”面对言语上的挑衅,对面还是一派风平浪静,“我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并非对阁下的无礼。”
雾仁不说话了,只扬眉直视鹦鹉绿色的眼睛。对方特意找上门来,总不是刻意让他骂两句来解气用的。
“今晚,是一个试验。”
经由鹦鹉的嘴,比水流继续波澜不惊地吐露他的计划,“无色之王向往混乱,企图攫取更为强大的力量;而我,则想让全世界的人都拥有足以支配自我的力量。”
“但是殊途同归,在某些方面,我和他可以成为合作对象。”
“比如,除掉现有秩序的守护者——青之王,以及他的’盟友‘,赤之王;毕竟,他们的存在会是开辟新世界的一大阻力。”
雾仁沉静地听着,仿佛对方说出的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你似乎有什么误解,赤之王和青之王的关系,大概不能称之为盟友。”
“曾经我也如此认为,”罕见的,鹦鹉停顿了一秒,“本以为赤之王,或者说周防尊,他会更适应我向往的新世界,但是很不幸,总有些讨厌的人在他释放王权者天性的时候制止他。”
“既然他不愿意打破枷锁,那就让我帮他一把。”
雾仁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周防尊的……枷锁?
“所以你特意跑到我面前来,是因为无人知晓你大计将成的喜悦,激动之下随手抓一个路人为你鼓掌?”
“你很幽默,”鹦鹉的语气可听不出半点被逗笑的意思,“我已经说了,今晚是一个实验。”
“无色之王在天台等人,算算时间,他等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鹦鹉抬起单只爪子,搔了搔喙处的鸟羽,随后放下,振翅隐入无边的黑夜,留下一地翠绿的羽毛。
“我很期待你的反应,毛利雾仁阁下。”
雾仁突然浑身一凛,比水流若有似无的提醒终于奇妙地串联起来,这一瞬间他站在原地简直如冰雕一般感到从头至尾的寒凉。
如果……如果HOMRA内真的有周防尊的枷锁的话,除了他,其实根本不作他想!
“呵。”今夜一直分外安静的无色之王的残魂忽然嗤笑一声,残忍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雾仁迅速转身,向天台奔去,四肢机械一般运动着,仿佛根本不受精神支配。
“雾仁大人!你去哪里啊,等等我们!”
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莽撞地冲上去,万一是陷阱呢?为什么不停下来先好好考虑考虑?
但行动先于理智,等雾仁反应过来时,他的双脚已经踏在了天台上。
——
“砰!”
刺耳的声音几乎贴身响起,浓重的硝烟味瞬间爆发,但还未收入鼻腔,就在下一秒被狂乱的风吹散。
枪响过后,四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呼吸和心跳在刹那间被狂风带走。雾仁瞎子似的瞠目,但视觉投影在这一刻似乎出了故障,只有耳朵还在运作,他听到一声重物倒塌的闷响。
尘土飞扬。
被枪击者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他勉强捂住伤口,但这点压迫力道根本无用,大片鲜血汩汩流出,浸渍了他的黑外套不够,还继续向地面蔓延。
血腥气包裹着雾仁的鼻腔,浓郁得令人恶心,每一缕袭向他的风都加深这种印象。
红色,红色,红色。它吞噬了黑暗,吞噬了一切,热烈得叫人颤栗。
它们无孔不入地裹挟着雾仁的五感,直到血色褪去,某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一向柔顺的金色发丝沾上了尘土,被冷汗浸透一绺一绺贴在额角;他半转过身,垂下的眼眸在看到来者的鞋尖时陡然睁大,浅栗色的双眼直直对上那双赤红的眼瞳;来不及顾及自己的伤势,他嘶声大吼:
“走!快走!”
凄厉的呼唤终于打破了雾仁的朦胧状态,一切细微的声音似乎都被放大了,无论是杀人者不知悔意的桀桀大笑,还是被害者夹杂痛苦的警示,甚至本不该出现的声音,也在嘈杂的风声中窸窸窣窣地响起。
“小心啊,雾仁。”
“等等,我和你一起出门。”
“抱歉抱歉,我又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牛肉咖喱哦,亲爱的雾仁大人。”
“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并不是一件无趣的事情啊。”
句子在风中分崩离析,只有最开始的自我介绍,以一切亲切温良的美好形容作为开端,撕开伪装的表象后,暴露出皮下淋漓的血肉。
“我是十束多多良,这里是HOMRA。”
──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