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里，周小喜关掉直播间，用从快递盒里拆出来的洗发水沐浴露，将自己像刷鞋子似的，狠狠洗刷了一通，皮都搓掉一层，终于闻不见臭味儿了。
洗完澡的脏水装在一个大塑料桶里，她穿回那身衣服，打开门准备倒水，祝野抢先一步伸进来个好奇的脑袋。
他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意外，继续向下看，不禁大失所望。
“你怎么还穿着那套衣服啊。”
“这里没有别的衣服。”
“是哦……”他摸了摸下巴，说：“你等着。”
然后一头扎进黑暗里，不知跑哪儿去了。
他的力气比自己大好几倍，周围的丧尸也不多，周小喜不担心他的安危，犹自倒掉洗澡水，然后坐在钱堆里用毛巾擦头发。
应急灯自头顶照下，整个金库里只有这么一束光。
擦了半天，头发依然湿漉漉的，周小喜的手腕已经发酸，搭在膝盖上，不禁怀念起曾经有电时便捷的生活。
刚才看了一眼，商城余额已经突破两千大关，接下来哪怕发生什么异常情况，也足够他俩躲在金库里活好一阵子的了。
生活用品也从快递堆里找到许多，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电。
应急灯的光芒明显比刚找到时暗了许多，撑不了几天了。
电池同理，并且能应用的地方不多。
眼下有三件事必须得想办法解决。
一，供电问题，起码能提供持续的照明和热水。
二，卫生间，有合适的地方处理他们的排泄物。
三，可持续燃料，用来做饭。
周小喜思索着这三个问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金库门被打开，祝野回来了。
“给。”
他塞过来三个塑料袋，是回快递收发室找来的。
周小喜打开看了看，一件短袖t恤，一条运动裤，一套女士内衣。
“我不知道你穿什么码，不过……”他往她胸前瞥了眼，飞快移开目光，“穿不穿影响也不大吧。”
周小喜本想感谢他，闻言直接踹了他一脚。
“身材太差，真是对不住你的眼睛哦。”
她的力气基本等同于给祝野挠痒痒，后者揉了揉被她踢中的膝盖，晃晃手里的东西。
“我这么为你着想，还揍我，太过分了吧。”
她抬眼看去，是个鞋盒。
祝野打开，里面装着一双运动鞋。
“三十六码，我目测得准吧？”
周小喜接过鞋试了试，确实很合脚，比她之前穿得那双更方便行动。
“你谈过不少恋爱吧？”
长得帅，嘴皮子灵，还知道给女生送温暖。
不说别人，如果她没有王启辰，估计都会对他心动。
祝野却突然支吾起来。
“唔……还行吧。”
周小喜将他往外推，“你出去，我换衣服。”
他也想洗个澡，拎着一桶水和洗漱用品，去外面洗。
当祝野回来时，周小喜已经换上那套干净的衣服，尺码略大了些，她又瘦，裤管和袖子都空荡荡的。
大约是太久没晒过太阳，皮肤有种苍白感，不长斑也不长痘。
配着杏眼和略带驼峰的鼻子，是副清冷精致的长相。
祝野将用光的水桶摞在顶上，下意识问：
“姐，你没结婚吧？”
继续擦头发的周小喜嗯了声。
祝野吹了声口哨，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为了节省应急灯的电，他们关了灯，各自占据一个角落休息。
周小喜接着琢磨那三件事，忽然鼻子里奇痒无比，打了个喷嚏。
祝野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你不会用冷水洗澡洗感冒了吧？”
她揉了揉鼻子，毫不犹豫地否认。
“天气又不冷。”
根据气温判断这个世界应该处在七八月份，以前夏天她在家里也会直接用冷水洗澡，从没感冒过，身体素质好得很。
“好吧……对了，”祝野停顿了几秒说：“其实我也没结婚，是单身。”
“懂了，明天去丧尸群里给你挑个漂亮的。”
“……”
周小喜没再说话，金库里又安静下去。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后感觉不妙。
鼻根处仿佛蓄着鼻涕，怎么擤都擤不出来，呼出的气息热热的，皮肤摸起来也比往日的温度高一些。
不会真的要感冒吧？
在这种特殊时间，生病很可能是要命的事。
周小喜火速烧了些开水，吹着热气喝下去。
喝完开水感觉好多了，她拿出工具和电池，又鼓捣了起来。
祝野被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皮看她，发现她在用手锯锯一块木料。
“你在干嘛？”
“弄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小玩意儿。”
对方不肯详细解释，祝野想去看看，起身踢到一个小小的玻璃罐，拿起来一看，里面装满了黄色粉末。
“这是啥？”
“已经到了么？给我。”
周小喜头也不抬地伸出一只手，祝野走过去交给她。
“你在弄什么东西啊？要不要帮忙？”
他问了好几句，却只得到一句“走开”，悻悻地转过身，从货架上拿了包薯片，边看小说边啃了起来。
周小喜一弄就是好几个小时，金库里没钟表，又不见光，连具体的时间都不知道。
祝野饿了就吃零食，吃得身边堆起了一堆包装袋，忍不住喊她。
“你还不饿吗？一起来吃点。”
周小喜摸了摸肚子，确实有几分饥饿，拿了包零食填一填，吃完继续干活。
祝野出去上了两趟厕所，回来后嘀咕着说：
“咱们得再找一个桶，跟之前似的，免的上厕所还得往外跑，不安全。虽然用桶恶心了些，总比尿在地上强，你说是吧？”
他说了一堆，没得到半个字回应。
灯光突然一暗，是应急灯彻底没电了。
祝野心里一喜，以为这下对方总该说话，却见周小喜麻利地掏出两截电池接上，照出来的光比之前还亮些。
看着她自顾自忙碌的背影，他忽然很想变成猫，上去挠她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周小喜终于停下手里的活儿，准备做饭。
“你想吃什么？”
“我……”祝野忽然发现她的声音不对，“你是不是感冒了？”
她也感觉自己晕乎乎的，不知是干活太久累的还是怎样。
祝野直接走过去，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脸色一变。
“你在发烧！”
是吗？
周小喜抬手摸了摸，摸不出来，因为手也是热乎乎的。
“你坐着，我找找看有没有药。”
祝野去翻货架，她扶着墙壁说：
“别找了，没有。”
“那我出去找找。”
“感冒而已，睡一觉可能就好了，先做饭吃。”
周小喜没精力做复杂的，拿了两包泡面准备煮。
祝野一把抢过去，“我来。”
她忽然心底暖暖的，“那就多谢了。”
在丧尸横行的世界，居然有个人在她生病时照顾她，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
祝野点燃火，哼哼两声。
“我是怕你把病毒传染给我。”
周小喜撇撇嘴，回钱堆里躺下。
睡在能铺满床的钞票上是多少人的美梦，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实在太硬太冷，感觉身体里的能量被慢慢吸走。
祝野煮好泡面，端到她面前。
周小喜吃了口，半晌没动筷子。
“怎么了？很难受，吃不下去？”
“你是怎么能把泡面都煮得不好吃的？”她幽幽地问。
祝野：“……是你病得味觉出问题了！”
周小喜翻了个白眼，将泡面吃完，躺下休息。
祝野吃饱以后洗刷了碗筷，坐在自己的专属角落看小说，时不时瞥她一眼。
周小喜翻来覆去，难受得睡不着，金属地板的冰冷温度透过钞票传到她身上，每个骨头缝都是凉飕飕的，不由自主蜷缩起身体。
祝野看了半天，突然走过去，躺下来抱住她。
“你做什么……”
“别动！”
周小喜不再挣扎，感受着他的体温，终于进入梦乡。
这一感冒就是三天，耽误了很多事儿，动植物随时会变异，因此身体好转后，周小喜就迫不及待地带祝野出门。
临走前她拿出两个背包，递给他一个。
“里面是我准备的一些工具，肯定能用得着。”
“啥工具？”
祝野打开翻了翻，认识的有打火机、裁纸刀、巧克力、水、绳索。
不认识的有两个，一个用木头和金属做的，奇形怪状，另一个则是电线和锁扣的组合。
“这是简易版缓降器，将这里打开，挂在电梯的拽引绳上，另一端系在腰间，就可以控制下降的速度，降低攀爬的难度。”
她说完拿起那个木头金属的制品，“这是一把枪。”
“枪？”
祝野实在无法将两样东西联想到一起，简直是周迅和鲁迅的区别，只有名字像。
周小喜从背包侧兜里摸出两粒用金属壳包装起来的物体。
“这是子弹，每个背包里我都放了十枚，一次可以填充两粒，分别用不同的开关控制……你在军校应该学习过用枪吧？”
祝野点点头。
“开关一，开关二，用完打开上半部分换弹，明白了吗？”
祝野打从心底认为这是个玩笑，可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又不得不怀疑是真的。
“你自己造了两把枪？”
周小喜很含蓄，“只能说是简易版，而且可能有走火的概率。”
那也够牛了好吧！
祝野有心夸她一顿，可对方已经背起背包朝外走去，他只好连忙跟上。
两人继续扫楼，很遗憾没再发现快递收发室这样的宝地，但也陆续发现了不少纯净水、包装食物、甚至还有两张员工午休用的折叠床。
周小喜找到些常用药品，当即喝了一包感冒灵，剩下的全都用小纸箱装起来，一起运回去。
“今天就到这儿了吧？”
祝野问。
周小喜扫了眼楼层，记住数字，嗯了声准备回去。
走廊尽头突然响起玻璃破碎声，像有什么东西撞碎了窗户。
两人立即看过去，祝野皱眉。
“明明已经把丧尸清理干净了啊。”
“去看看，小心一点。”
他们找到了那扇窗，玻璃果然碎了满地，地上洒着几滴血，黑且粘稠。
“这是什么？”
祝野发现一个东西，捡起来查看。
周小喜也靠过去，认出那是一根黑色的羽毛。
“是鸟吗？这可是钢化玻璃，什么鸟力气这么大？”
祝野话音未落，周小喜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来。
她转头想去看，被祝野一把按住脑袋。
他动作极快地掏出她自制的简易版手枪，对着来者扣下扳机。
砰——
一只硕大的黑色巨鸟被他打得往后退出三四米，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