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好友申请后,陈迄周没发消息过来。
阮梨在输入栏打了个“有事”,临到发出去时,又默默在这两个字后头加上吗和问号。
她望着空白的聊天界面,怎么看怎么别扭,最后全部删掉,把手机丢回枕边。
等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收到任何信息,阮梨干脆不再管这件事。她给爷爷回完电话,手机就锁屏丢到了一旁。
昨晚招财只醒了不到半个小时,随后便趴在另外一个枕头上沉沉睡去。
阮梨翻过身,她看着乖乖陪在自己身边的招财,抿唇笑了笑。
虽然熬了一个通宵,但此刻阮梨没有丝毫困意,她思考一晚上,也没想清楚自己以后到底怎么办。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阮梨规划好未来几天要干什么了。
她打算用另外一个手机号重新在某视频软件注册账号,然后把这段时间拍摄的视频剪辑上传,成为旅游博主。
从踏上来北疆火车起,一路阮梨拍摄了许多照片和视频。
刚开始是为了留念,怕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
可到后面,带着相机出门逐渐成了阮梨的习惯。或许正因如此,昨天晚上相机包掉落时,她才会折回去。
里头的照片对于阮梨来说,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纪念了。
而是回家后压力无处释放时唯一的安慰。
折腾了两个小时,视频终于剪好了。
阮梨的剪辑技术不太行,偏偏她又有点强迫症,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
最后剪出来离专业的还是差了许多,但好在她平时爱网上冲浪,深知如何能一眼抓住眼球。
网络的迅速发展,让这个时代获取信息都是碎片化的。
所以视频的内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别人迅速抓住视频的核心。
把剪辑好视频上传后,阮梨添加几个热门的话题,接着在内容文案处打上“研三毕业半年后,我迎来了gap year”。
一切完美解决,阮梨肚子也饿了。
她给招财的碗里放好猫粮,然后套上另外一件外套,出门吃饭。
填饱肚子,阮梨坐车前往附近的商城。她来西北时没带行李箱,就背了一个简单的旅行包,甚至包里还只有一件厚外套。
昨天那件羽绒服肯定不能穿了。
没有换洗的衣物,为了不冻死,阮梨只能花钱去买,那这就意味着,卡里最后连回程的机票都不够了。
唉。
阮梨轻叹一口气,她提着手中的购物袋,默默往公交车站走。
一个人说走就走的旅游是浪漫。可古往今来的事实都证明,浪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并且代价还十分惨重。
南疆的冬天不漫长,但足够寒冷。
等车时,阮梨几度欲滴车,可想到银行卡上的余额,她的心就如同这凛冽的冬季,拔凉拔凉的。
站在风里吹了二十分钟,公交车终于到了。
今天大年初一,没什么人上街,都在家中庆祝新年。
公交车上空落落的,仅有零零散散两三人。阮梨付过钱便径直往后排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陈迄周的信息,他问:
【还在阿尔勒什吗?】
这话隐约带着一股要叙旧的意味。
阮梨心下觉得疑惑,并下意识怀疑陈迄周是不是被盗号了。
主要以他们俩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值得叙旧的?
【在。】
阮梨发过去后,思考两秒又补充:【有事吗?】
【嗯。】
【昨天你救的心梗老人找到我们部队,说想当面感谢你。】
看到这句话,阮梨眼神微愣。她正思考着怎么拒绝,屏幕一震,陈迄周的信息再次发了过来。
【地址发我,晚上来接你。】
阮梨瞬间坐直身子,她打字回复:【不麻烦了,你告诉我医院地址,我自己去吧。】
那头沉默良久,然后扔过来一个地址。
出于礼貌,阮梨说了声谢谢。
聊天到这戛然而止,陈迄周没再回复她。阮梨往前翻,目光落在陈迄周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和自己回复的那句有事吗,顿觉尴尬。
之前重逢,陈迄周明显不乐意跟她说话,两次都草草结束聊天。
到了今天会突然跑过来跟自己叙旧?
阮梨紧抿着唇角,眼底满是懊恼,她脑子大概出了点问题。
-
阮梨原本计划下午去趟医院,但回酒店磨蹭会,困意突然袭来,她干脆睡了一觉。
出发去医院时,已经是六点多了。
招财被关在酒店大半天,见她开门又要离开,立马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宠物不能带上公交车,加上外边冷,阮梨害怕招财生病不想带它出去。
可无论她说什么,招财始终趴在门边不动。
它的爪子时不时摸摸阮梨的鞋尖,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开始卖萌撒娇。
阮梨几次狠心抱起招财把它丢回床上,谁知门还没关,它又跟着跑了出来。
这样来回折腾几番,阮梨没辙,只能带着它出门。
抵达医院,她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找到病房。
阮梨认人的速度向来慢,正愁着进去万一找不准,来到门口却看见陈迄周站在最里头。
他今天穿的是便服,此时稍稍低着脑袋,耐心地和身边的老奶奶说话。
阮梨没想到陈迄周也会来,下午自己说过的话好似还在眼前,她下意识退后两步,陈迄周却在这时望了过来。
没办法,阮梨只得迎着他的视线走过去。
靠近病床,床上的老爷爷注意到她,连忙起身。
眼前的老人神采奕奕,他身上的病服衣扣系到了最上,端坐在床头,像那种知识渊博的老教授。他脸色比昨天犯心梗时好看了不少,此刻笑着问道:
“你是昨天救我的小姑娘吗?”
阮梨点头,“嗯。”
话落,老爷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语气诚恳:
“昨天我听医生说了,要不是你及时给我做心肺复苏,我这条命估计保不住,实在太感谢了。”
阮梨笑着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爷爷你太客气了。”
“请问怎么称呼?”
“阮梨。”
“耳元的那个阮吗?li是哪个li?”
“梨子的梨。”
陈迄周靠在窗边,他看着和老人家交流的阮梨,眼底没什么情绪。
阮梨性子乖张,但每次面对陌生年长的老人家她该有的礼仪丝毫不会少。甚至能表现得异常乖巧,像家长口中的乖小孩。
可作为她的前男友,陈迄周却深知她的本性是理性冷漠的。
阮梨从来不是什么乖乖女。
相反,她的脑子无时无刻都在理智思考,她不会深爱任何人,她只会爱自己。
就像当年,他在规划两人未来,阮梨却在计划着离开。
陈迄周移开视线,不再看阮梨。
长达二十分钟的交流结束,阮梨拒绝了老人家请她吃晚饭的邀请,嘱咐两位老人注意身体后,便和陈迄周一起走出了病房。
他们并肩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进电梯后,两人也保持着距离,隔得远远的。
直到电梯停在5楼,临时进来一个做手术的病人和几个医护人员。电梯的空间迅速缩小,她和陈迄周越靠越近。
近得阮梨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味。
陈迄周高中的时候就有一米八四,现在可能又高了几厘米。
阮梨比他矮上一截,才刚过他的肩膀。
于是她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迄周的喉结。阮梨的视线定住,忍不住瞥了好几眼,然后看向陈迄周宽厚的肩膀,以及精瘦的腰。
正欲移开视线,面前的陈迄周却忽然低下头来。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上。
迎上陈迄周冷淡的眼神,阮梨心跳如鼓,她强装镇定地转过脑袋,一脸若无其事。
电梯到达一楼,人群慢慢挪出去,瞬间空了。
阮梨没敢看陈迄周,抬脚就走。
离开住院大楼,刚出门阮梨就发现自己的鞋带松了。她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手指刚碰上鞋带,包里的招财却突然跳了出来。
阮梨没买航空包,之前带招财出门都是装背包里。
于是为了通气,拉链一般都是没有完全拉上的。
背包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三分之一,在她俯身的那一刻,招财趁机溜了出来。
阮梨皱起眉,只来得及喊出一个招字,跳下来的招财撒开脚丫子往回跑了。
阮梨连忙追上去,结果招财却停住了。它停在男人的脚前,然后围着他转了个圈,而好死不死这个男人偏偏是陈迄周。
“你的猫?”陈迄周看向她。
“嗯。”阮梨点了点头,她朝橘猫喊道:“招财,过来。”
招财看了她一眼,没动。
阮梨不高兴地眯了眯眼,警告它:“过来,不然今晚你没晚饭吃。”
这话一出,招财顿时惊住,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它挪动几步,马上又掉头走了回去,它蹲在陈迄周脚边,朝阮梨喵呜叫了声,然后歪着脑袋看着她。
陈迄周的视线从橘猫身上移开,他看向阮梨,“你确定这是你的猫?”
“当然。”
阮梨快要被招财气死了,她隐约在它身上看到了天赐的影子,口不择言道,“我包里跳出来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你们看起来,”陈迄周盯着阮梨,他嗓音寡淡,“好像不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