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屿菩看完影像, 将系统中的u盘安全弹出,而后取下插在电脑的u盘,顺手旁边拿着资料离开院长办公室。
他翻动手中的文件夹, 随意地看了几眼, 在意识中道:[你先前为什么非要拿这份资料,这是什么?]
原主:[不知道, 但是这是那对夫妇送来的资料,你们不是一直在查医院的事吗?可能有用。]
等走到大厅, 在这处游荡的病人陡然看了过来, 不善的目光落在何屿菩身上, 带着些审视跟打量,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找茬。
何屿菩淡然地扫了他们眼,视线中带着些危险的意味,不动神色地将手中的资料收起来。
这些玩家, 在觊觎他手中的线索。
何屿菩知道这些人不敢在大厅动手, 毕竟这边是属于医生的领地, 于是将手中的资料拿住后,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
然而他的脚步忽然缓了下,陡然想起唐警察说过,这对夫妻已经死了。
那尸体呢...尸体会在哪里?
何屿菩蹙眉, 在意识中与原主道:[u盘我已经拿到了, 什么时候给我开放你的记忆?]
原主脱离险境, 此时就像是个少爷般懒散:[在意识里, 你需要什么自己找。]
何屿菩潜入对方意识中,刹那间, 无数回忆涌入脑海, 大脑塞入大量信息, 身躯像是被绳索缠住,走路都踉跄了几步。
他强行将这些信息消化,而后把所有记忆都过了遍,等完成的时候,冷汗早已打湿了薄衫。
原主的回忆中并没有这对夫妻的下落,但有一点很清楚,就是这对方从未离开这个医院。
何屿菩来到了办公室门前,打开门,还没看清里面有什么人,娇小的人影猛然扑入怀中,撞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他抬眼看去,只见许姜安往他的脖颈蹭了蹭,眼睛有点红,像是担心了许久。
沈巍然在旁边轻声道:“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唐警官,他建议我们不要在院长室外等你,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我们就在办公室。”
“姜安...他刚才闹了很久的脾气,说要在门外等你,我们把他强行拽过来后,就不愿意跟我们讲话了。”
何屿菩轻笑一声,轻抚许姜安的脑袋,问道:“脾性这么大呀?小安。”
许姜安难得没有开口训斥别人,将头埋在他肩颈上,掀起眼皮,安静沉默地看着何屿菩手臂上的伤势,看上去有些难过。
何屿菩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下拉了点:“别怕,只是伤口吓人而已,没有什么事。”
一旁的唐警察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过来,我会点基础的包扎,刚好这里有药物,我帮你清理下伤口。”
何屿菩摇摇头:“伤口不重,它待会自己能愈合。”
他现在的身躯早跟正常人类不一样了,基础包扎对他没有用。若是真想治疗,在系统商城随便买个道具就可以了,方便快捷。
倒是唐警察...
何屿菩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你的脸色怎么看起来比我这个受伤的还差?”
“而且你先前是怎么了,在我的办公室睡了这么久,我被护士带走你也不知道。”
唐警察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我茶过敏。”
何屿菩:“那你还喝?”
唐警察:“就,跟你谈的时候有些紧张,没注意杯子里是什么。”
何屿菩蹙了下眉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没记错的话,是这家伙还是自己把茶端过去喝的。
唐警察连忙将这个话题跳过,问道:“你手上这些资料是什么?”
何屿菩将手中的资料拿出来:“还没看,不过据说是白桑桑父母送来的资料,我去院长办公室看到了u盘的内容,这个医院的不对劲,全是来自于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是很厉害的专家,在女儿死后,给医院送了能提升治愈率的药,也让医护人员变成了怪物。”
沈巍然低头看了眼何屿菩手中的资料,有些疑惑道:“既然医护人员会变成怪物,那他们不会觉得不对劲吗?也不报警寻求帮助,就这样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何屿菩翻开资料的手一顿:“除非,这件事对他们有好处,他们心甘情愿变成鬼。”
许姜安插话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白桑桑不会去主动攻击病人,她只攻击医生。”
简子珩微微蹙眉,像是在回想什么:“我在手术室被困住,能挺到你们来救我,就是因为白桑桑一直在外面骚扰它们,不然我早被嘎腰子了。”
“而且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在后边掉了队,差点被护工抓住,好在白桑桑及时出现撞了对方一下,我才得救。”
他挠了挠头道:“如果真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离奇了。”
何屿菩:“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白桑桑的案件,本来就是那个罪犯家庭跟医院的错,所以她只会攻击医生,选择放过本身就无辜的病人。”
他话锋一转,看向唐警察:“看来问题所在就是这对夫妇,你知道他们最后去哪了吗?”
唐警察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对夫妇并没有离开过医院。”
何屿菩掀了掀眼皮,忽然意识到一直被他们遗漏的,还有白桑桑案件的罪犯,于是追问道:“那你知道男方那一家人去哪了吗?”
唐警察:“警察局有成立过专组,但一直没有破案,因为他们被白桑桑父母约去医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愣了下,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是被白桑桑父母约进医院后才消失的?”
何屿菩翻着资料,先前粗略扫过一遍时,看到了里面药丸的构成,有动物血液的成分,并且用量是13.8L,对应三个成年人身体所有的血液量。
而在医院静止出入的时间,正好是他们失踪后的第五天,而这个药物的制作时间也正好是五天。
男方一家人,很可能被抓去炼药了。
何屿菩眸色暗了几分,视线在资料上的字眼掠过,揣着地看着字行之间的意思,总觉得现在得到的信息,正是白桑桑父母想展示给大家看的真相。
寻找真相的过程太过于顺风顺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刻意。
而且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依旧没有合离解释——
医生与护工的中毒程度,远高于病人。
而在原主的记忆中,所有医生与护工都没有吃过白桑桑父母研究出来的药物。
身旁传来简子珩的声音,带着点埋怨:“唐哥,你当时有那么紧张吗...水都喝得只剩下这么一点点。”
何屿菩身形一顿,抬眸看向简子珩摆弄水壶的东西,所有的疑惑顿时都迎刃而解了。
他用文件夹抵住简子珩握水壶的手:“小简,放下。这家医院,真正有问题的是水。”
简子珩:“啊?”
何屿菩解释道:“精神病区不同于医院主楼,有很苛刻的规章制度,囚禁、强制、排泄控制,以及定期精神摧残等多种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
“病人只有特定的时间才能去上厕所,在这种情况下,病人在精神病区不敢出现随意喝水的行为,所以饮水量会很低。”
他将水杯中所剩不多的液体倒在地上:“而医院主楼的人则有很大的自由度,不会有人来查医生喝了多少水,上多少次厕所。只要不炸了医院,哪怕医生死在办公室,都不会有人来管。”
何屿菩抬眸看向简子珩,掀开了对方衣袖,看着那腐朽发青的血肉,微微蹙了下眉:“你怪物化这么严重,是不是喝了很多水?”
简子珩回想了下,脸上刹那间白了几分,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睛:“还真是这样,我本身喝水就比较多,所以在副本也没怎么注意...”
何屿菩:“那就是水的问题了。”
【恭喜玩家阵营成功破解医院隐藏秘密!本次副本进入结束倒计时,五小时之后将封闭所有离开渠道,请玩家做好准备。】
【已触发主线任务——寻找死去的专家】
沈巍然从柜子上拿了瓶矿泉水,瞥了眼日期,皱着眉头递给简子珩:“这是过期的,别喝太多。”
许姜安不悦盯着那瓶水:“这对夫妇有点东西,也够狠,在医院只进不出的情况下,选择朝水源下手。药我们可以想办法不吃,水却不能不喝,毕竟三天不喝水会死。”
简子珩喉咙干涩得难受,整个口腔因为缺水而发苦,但听了大家的话,不敢喝,有些焦急而犹豫地看着大家。
何屿菩垂眸看他,淡道:“喝,沈巍然觉得能喝就是能喝,少喝点就行,别拉肚子了。”
简子珩眼眸眨了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深呼吸了口气,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解渴,又将瓶子盖上。
何屿菩:“按照唐警察这么说,夫妇是死在医院里。“
“死者这个医院的尸体都在太平间,而且死者很多,如果我们要一个一个找,很可能会有危险。”
沈巍然在旁边,一直没有搭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何屿菩的口袋,挑眉岔开话题道:“你那边口袋装的什么,衣服都垂下来了。”
何屿菩顿了下,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口袋中装的是第一个手术室拿到的手机,还不清楚它的功能。
这个副本任务来得又急又仓促,他惊魂未定,竟忘了口袋中竟然还有道具。
何屿菩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轻轻划了下屏幕,就直接进入界面,并没有被所谓的密码给困住。
手机界面只有一个搜索框的位置,上面用浅色的字体写着:玩家可以任意搜寻信息,仅限一次。
何屿菩指尖在悬浮键盘上点着,打下了一行字:白桑桑父母在停尸间的哪里?
手机转换了个界面,打开了图册,将最近的一张照片放出来,上面是个格子编号——An191。
何屿菩将手机显示屏转过去,给其他人看:“找到了。”
简子珩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感慨道:“沈哥的直觉绝了。”
沈巍然不在意,语气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点淡然:“绝了有什么用,这任务一看就是去送死的。”
何屿菩将u盘交给唐警察:“你拿着这个u盘,里面是很重要的证据,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外界,能的话就报警。”
唐警察将u盘收下:“没问题,我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
何屿菩让许姜安跟简子珩先去找白桑桑,而他跟沈巍然坐着电梯,去负一层的太平间找专家夫妇。
电梯中低冷阴森,周身的温度都随之下降了几分,地板是用残破老旧的木板铺成,浸着暗红的血液,弥漫着恐怖的死亡气息。
沈巍然看着被黏稠血液浸湿的鞋子,厌恶地皱起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缓了下暴躁的心情。
他看着何屿菩问道:“你让许姜安跟简子珩去找白桑桑做什么?”
何屿菩神情凝重,看着显示屏中不断下降的数字:“简子珩不适合来下面做任务,而他自己在上面也不安全,所以我让许姜安带着他走。”
“有白桑桑的保护,其他玩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比我们在这下面安全,而且...”
电梯陡然急速下坠,可怖的失重感袭来,前庭器官中的耳石直接断掉与中枢神经传输信号的能力,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整个大脑陷入空白。
“碰——”
电梯晃动着下坠,狠狠砸在地上,何屿菩无法控制身躯的行动轨迹,头颅因为惯性而往墙面撞去——
“身体控制权在你手上,还得我亲自上号。”
原身的低沉森冷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而后何屿菩的身躯猛然凸起,控制权直接被掠夺,纯粹蓝眸瞬息间变成阴冷森毒的纯黑眼珠子,影子从破开背部血肉,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影子弥漫了整个电梯空间,幻形成黏腻的黑触手,将两个人团团包住,如同陷入柔软湿润的黑色棉花糖。
沈巍然抹了把脸,将皮肤上的黏液擦掉:“这触感,真他妈恶心。”
原身控制着身躯,不动神色地瞥了他一眼,唇角扯着弧度,但透出的却是杀意。
沈巍然感受到了,却没有给他半点余光,而是一瞬不瞬电梯门外的世界,惊悚的窥视感让他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半秒前,在电梯砸下去的瞬间,电梯门也被砸开了,沈巍然下意识瞥了一眼过去,竟看见外边站在密密麻麻的人。
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看着电梯门,下边的腿是虚幻的,看不见影子。
但等沈巍然再定神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了。
他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下,瞥了眼满身戾气的原身,有些不耐道:“你,呆够了没有,赶紧下号换人,我们还有事要忙。”
何屿菩听见沈巍然的声音,将身体控制抢了回来,黏腻的触手如同漂浮的雾,被后背吸了回去,留下的黏液也愈合了伤口。
黑雾回收的后坐力太强,何屿菩后退缓了几步,这才掀起眼皮看向对方,无奈地勾唇轻笑了下:“又这么急躁,你估计是除院长之外第一个敢命令他的人了。”
沈巍然从进入地下层之后,脾性一直处于烦躁之中,示意何屿菩看向电梯之外的远处,才哑着嗓子道:“这不是还有你在吗?在它冲过来杀我之前顶替下去呗。”
何屿菩没应话,而是眯起眼睛,看着电梯外面的世界沉默不语。
黑得望不见底,并没有所谓的阶级压制,也就是他作为怪物的优势已经不起作用了。
“踏嗒、踏嗒...”
赤足踩在地上的声音很清晰,随着微弱的摩擦声,是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数量不明,但总体方向是在朝着电梯靠近。
电梯的照明灯被砸坏了,灯管闪烁,将整个狭小空间的危险性拉到最大,而自带的警报系统,正拉长着声音响着。
何屿菩眼神沉了几分,伸手拨弄了下应急灯管,但没有任何作用:“这个电源已经很久没换了,剩下不到半格电,不过这里的鬼估计能顺着光摸过来。”
“警报声还有十秒才会停止,我们可以把电梯门强行拉上,躲个两分钟左右,等应急灯光的电源耗尽了,再出去。”
沈巍然什么都听不见,眼神失去焦距,呼吸道猛然作痛,疼得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没有经过任何理性思维处理,就断定不远处的灰色柜子后边绝对安全。
他也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拉起何屿菩的手,毫无征兆地将对方拉了过去,脚步仓促,险些绊倒在地上。
何屿菩手腕被拽得生疼,还没有弄清楚沈巍然忽然行动的理由,就听见后边陡然传来沉重惊悚的“咚!”声。
厉鬼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将地面上的木板砸碎,血液溅得四处都是。它的脸颊没有任何皮肤组织,只有赤/裸的血肉,能清晰地看见毛细血管攀附在上面,像是寄生虫般。
它扭曲着指节在地上摸索着,唇角留下深黄色的唾沫,喉咙中发出婴儿般的嬉笑声,带着童真的气息:“嘻嘻...食物,终于有食物进来了...”
然而它厉鬼地上没有摸索到任何东西,楞了下,用空荡的眼眶怔怔地瞧着地面,不可置信地张大了血唇。
它用成人的身躯,无措地在地上撒泼撒滚,像是不听话的小孩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突兀而诡异。
下一秒,应急灯光的电源耗尽,厉鬼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也随之消失。
沈巍然躲在柜子后边微喘着气,探头看向电梯内,但视野一片黑暗,小声朝着何屿菩道:“怎么办,这里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开手电筒太明显了。”
何屿菩微眯了下眼,从白大褂中拿出手机,而后打开手电筒扔了过去。
手机在空中下坠,灯光摇晃,映出了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无数赤/裸尸体扑了上去,兴奋的嘶吼声分外瘆人。
何屿菩蹙着眉头打量远处的情形,他知道怪物会顺着光源找过来,但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而他身边第六感向来准确的沈巍然始终处于焦躁状态,这个任务的危险性远远超乎于想象。
尸体没有吃到猎物,散开了些,没有被遮挡的惨白光束打在天花板上,经过漫反射,让周围多了层黯淡的光。
微光之下,何屿菩瑰丽的脸上青色尸斑纵横,带了几分惊悚危险性的美,整个毫无生气,就像是精心雕刻的漂亮洋娃娃。
他已经不能算在人类的范围之内了,身体已经完全变异,即使再微弱的光线,也能看清所有事物。
于是何屿菩拉了下沈巍然的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走。
尸群只会根据光源行动,两人很轻松地躲过怪物们的巡视,来到了序列号为An195的格子前。
何屿菩平复着呼吸,但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始终萦绕在心头,他看了眼身旁执枪的沈巍然,咬咬牙,直接将格子拉出来。
冰冷的铁壁与柜子发出碰撞声,格子疯狂抖动,青白色的手指叩住格子边缘,半个身子探出,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跟里面的东西对视上了对视上了。
死婴缓缓地眨了下眼睛,青白色的小脸搁置在各自边缘,喉底发出咯咯笑声,随之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何屿菩跟沈巍然看着空荡荡的格子,楞在原地。
柜子中的冷气溢了出来,让周身的空气下降了几分,也冻伤了何屿菩拉出柜子的手。
忽然间,一只细腻白皙的玉手搭在何屿菩的肩膀上。
何屿菩头皮顿时发麻,可怖的惧意如同刀斧直接劈入骨髓,青色的尸斑在白皙手腕上游走,冰冷血液顺着脉搏逆流而上。
毫无生气的指尖叩紧他的肩膀,没有给半点逃离的机会。
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使用过,有些不熟练:“那么,是在找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