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屿菩猛地掀起眼眸, 整个身躯往后倒，借着惯性连退几步，戒备谨慎地看着面前似人似鬼的院长。
院长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手臂半弯, 枯长锐利的指甲停留在半空中, 正是刚才何屿菩心脏所在的位置。
就差一点, 它直接掏出对方整个心脏。
院长眼底却尽是遗憾跟歹毒, 手臂微动, 往里面佛了佛，做出邀请对方靠近的姿势, 阴脸笑嘻嘻道：“好孩子，过来点，我听不清你讲话, 再过来点。”
“你马上就要当主任了，我给你讲讲这个位置需要负责些什么东西，以及待遇福利。”
何屿菩已经察觉到了危险，面对它显而易见的诱导不为所动, 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不了，我说的都是官场客套话，院长不听也行。”
“我在决定当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也不需要再听一遍。”
原身的性子骄纵且目中无人, 院长已经在他身上吃了无数次闭门羹, 不仅不生气，还有点习惯了。
但院长笑了笑：“你还年轻, 等到以后就会明白, 仅仅只有这张嘴是走不了多远路的。”
何屿菩：“我现在说的这些话, 不正是您这段时日教会我的东西吗？我现在只不过是学以致用而已。”
院长：“......”
它见何屿菩不肯过来，唇角的弧度下拉了几分，神色也深沉：“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也有能力，但是你不听话，太过于急功近利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话语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思，反而带着点惊悚的威胁，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将面前人拆吞入腹。
何屿菩也跟着笑了下，纯粹的蓝眸倒映出它扭曲丑陋的身形，歪头道：“院长叫我来，应该不是想说这个吧？既然如此，何必客套来客套去。”
“不如直接将话挑明，说点我不知道的内容。”
院长夸张地挑起眉目，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冒犯而生气，反而是像哄孩子般，放缓声音道：“哦...你是想听别的啊。”
它故作高深，再次朝何屿菩招了招手：“既然你要当主任了，那就要接触一些跟这个医院运行相关的东西。”
何屿菩控制着原身恐惧到颤抖的身躯，一步步艰难地朝着院长靠近，微笑道：“怪不得您能坐到院长的位置，一下子就能猜我想知道些什么。”
院长没有立即说出来，漆黑的眼眸掠过一闪而过的质疑：“不过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
何屿菩俯了下身，轻笑，蓝眸往上一抬，恰好撞上对方的视线：“油水太多，蛋糕太大。我们年轻人沉不住气，也想分到一点。”
“怎么...看院长的表情，是舍不得吗？”
院长漆黑的眼眸紧紧攥住他，无声无息地裂起唇角，脸上干瘪的皱纹清晰可见：“年轻人，有上进心总归是好事，我又怎么会舍不得。”
他动作僵硬缓慢，青灰色的指节弯曲，从桌面上捡了几份资料，稍微整理一下，转了个方向，朝着何屿菩那边展示出来：“买卖器官，就是我们医院的主要收入来源。”
何屿菩看着这份纸张边缘发黄的初始资料，若有所思道：“怪不得要我亲自去清洗所谓的药物残留，那药物呢？它在这起了什么作用。”
院长从衣兜中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举在两人面前。
他把视线放在何屿菩身上，伸出肥腻的舌尖，舔了下干瘪发灰的唇角，眼神中是接近炽热的痴狂，压低嗓音：“这是我们院的宝贝。”
“我们院的极高治愈率，全靠它发挥作用，无论得了癌症，还是大动脉中枪，吃一颗，立即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
何屿菩佯装讶异地从他手中接过药，指尖用力，将药囊打开，里面是一些黄褐色的粉末，味道并不好闻。
粉末状的药物在空气中飞扬，顺入咽喉鼻管，有些呛得发慌。
院长从柜子中拿出另一份资料，将它放在了桌面上，随意翻了几页：“这是近几年的病患资料，例如这个，癌症晚期，我只用了三天就治好。”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手中的药，眼神就像是在看摇钱树：“这个特效药制作容易，成本低廉，制作配方也已经被销毁了，只存在于我的脑子中。”
“如果你也想分一杯羹，就要乖乖地听我的话，明白吗？”
何屿菩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手中的药丸，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按照对方的意思来看，这个特效药是只用于病人身上，但出现怪物化的却是全医院的人，不仅仅是吃了药的病人，还有没有尝试过药物的医护人员。
而且这个药也不像是院长那边研发出来的，更像是外来人员提供，不然院长也不至于去销毁制作配方，将它牢记脑子中。
药有问题，但造成这一切后果的肯定不是药...
何屿菩用指尖碾了碾粉末，问道：“这个药是谁提供的？”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院长的回答，反而是手指下意识一顿，而后铺天盖地的危机感卷席而来，颤得背后发寒。
何屿菩身躯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当即侧向一旁，转头看去，只见院长眼底尽是阴毒，手中持刀停留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院长脸上的皮肤干裂，再加上大幅度的动作，整个人就像是年旧的墙灰般止不住地往下掉，只是掉的不是灰，而是干涸的皮肤。
他像是风干的腊肉，表面那层皮肤几乎已经全部掉落下来了，里面的血肉猩红灰暗，肌肉也是在极速地萎缩，唇角弧度显得扭曲诡异。
何屿菩衣服上沾了点对方的皮肤碎屑，用手捻起，发现它虽然干瘪了，但能看出来延伸性比院长膨胀肥厚的身躯弱上不少。
两者完全匹配不上。
而在二楼，与他交手过的副院长的身躯则是干瘪消瘦，肌肉多处撕裂的痕迹，人皮与其说是脱落，不如说是被人生生扒下。
副院长为什么那么痛恨院长，甚至不惜与自己看不上的主刀医生联手，而它那不翼而飞的人皮又去哪了。
现在答案显而易见。
何屿菩往后退了几步，质问道：“你在干什么，没有我，医院那些器官中的药物残留能洗干净吗？！”
院长阴惨惨地笑了下：“洗的干净跟洗不干净，卖掉的价钱都是一样的，没良心的事做多了，不差这一回。”
“我这具身躯的皮肤已经用了两年多了，它已经失去了原有弹性跟水份，穿着很不舒服。而你的皮肤是医院所有年轻人中最优越的，白皙细腻，延伸性也强。”
他绕过了桌子，往前走了几步，朝着何屿菩逼近：“放心，等我把你的人皮剥下来，掏空内脏，你还能继续活下去。”
“只是，会像副院长一样，成为说什么就信什么，而且不会思考的白痴罢了。”
何屿菩趁着他说话的空隙绕到了桌子后面，隔着桌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看刑，你这个院长当得越来越有判头了。”
原身自从进了院长办公室之后就很少在意识中跟他交流了，此时陡然出现，气息虚弱了不少：[看到电脑旁边的那份资料没有？拿了，带出去。]
何屿菩顺手从桌面上抄起个不锈钢水杯，铆足了劲往院长身上砸去，而后伸手将电脑旁的资料拿过。
他卷成纸筒塞进白大褂中，将衣兜撑得鼓了起来。
院长办公室内光线幽暗，但里面两个半人半鬼的怪物丝毫没有被影响，反而是行动敏捷地在里面逃脱追逐。
何屿菩从对方扑过来的空隙中猫腰躲过，脚步在脏乱的地面打滑，步伐显得凌乱，在复杂的家具布局中与对方拉开距离。
院长的智力已经退化了不少，并不能准确地预判何屿菩的走势，但是行动速度极快，也不急，耐心地陪着猎物玩追逐游戏。
反正对方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届时再一口吞下，不差这点时间。
何屿菩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对方死守着门口的位置，他根本逃不出去。
他试图轮换喊了三个队友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反而让院长兴奋起来了。
院长诡谲的面容阴森，嘴唇僵硬上扬：“何医生已经沦落到了需要求助病人的地步了吗？”
原身的气息在不停地弱下去，有些焦躁：[这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是听不到的...]
何屿菩深吸了口气，想把原身拎出来暴打：[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