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在空气中漂浮, 但又掺杂着几分陌生的花香和苹果香。
太宰慢慢转头,从拉开一个缝隙的医院床帘朝外看,入目的床头柜上插着柔软鲜亮的花束, 桌面散落着多余的枝叶。
玫瑰、雏菊、白百合和满天星错落有致地组合在一起, 同样一身病号服的黑发青年握住剪刀,将玫瑰的尾部除去, 专注地将花枝放入中心。
果篮搁置在窗台, 仅仅咬了一口的苹果坐在柜面上, 顶着清晰的齿印, 米白的果肉因为氧化而泛起锈色。
什么呀,竟然还有心情研究插花。
太宰从床上坐起, 熟练地拉高枕头靠上去。他抬手扯开帘子,又拔掉手背上输液管和留置针,这才懒懒散散地开口吸引川岛未来的注意力。
“把玫瑰去掉会比较好看吧?”
川岛未来扭头看他一眼, 没吱声,转动花瓶歪头思考数秒,然后从善如流地将大部分玫瑰拿走,留下最为含苞待放的一枝。
他拾起多余的鲜花和枝叶, 连同不喜欢的苹果一起扫进垃圾桶,这才转向太宰, 分出点状似真诚的关心。
“太宰君, 感觉好些了吗?”
“糟透了呢~不仅进了最讨厌的医院, 还要和其他人分享房间。”
太宰晦暗的鸢瞳望向他,鼓起脸颊孩子气地抱怨, “所以说, 为什么你也进医院了啊?而且贵为市长, 竟然还不配拥有一个独立病房吗?”
果然清醒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面前这只渣猫。
川岛未来从抽屉里拿出病历本,递给太宰:“所以要看吗?只是淋雨发热而已。医院里床位不够,单人间已经全部改为多人间了。”
“就算是市长,在这种时候也不应该行使特权。”
发现太宰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也不打算接病历本的样子,川岛未来收回手,随意地把本子又丢回抽屉里。
他拖过一旁的椅子,然后慢条斯理地坐下,右腿叠在左腿上,姿态闲适。
“看来太宰君已经完全清醒了,那么我们也可以稍微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太宰治先是沉默,低垂的鸦睫掩盖了眼中复杂的思绪,然后露出一个虚假的笑:“为什么未来你不猜一猜呢?”
“明明有所怀疑,却还是伸手了吗?”
“难不成是出于市长对公民的责任心,才勉为其难这样做?那真是让人感动到几乎要落泪了。”
何止是翻脸,简直是浑身炸毛对着他呲牙伸爪。
勾着他衣角喵喵叫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幻觉,在此刻的太宰身上看不到分毫。
“或许就是责任心吧……”青年浅浅叹息,澄澈金瞳褪.去温情,冷漠地说:“那么解释一下吧,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作为三周目以来斗得旗鼓相当的对手,相信太宰治会冲动不如相信世界有鬼。
既然决定见证森鸥外的继任,那就是事实上与其成为共犯,只有这层联系才能使太宰和森鸥外互相信任。
留在港.黑的前置铺垫都已经彻底完成,只差一些功绩就能顺利加入,却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弃暗投明……
果然无论怎么想,都没有说得通的理由。但是那个状态下的太宰,又的确让他升不起怀疑的念头。
假如那是故意示弱,崩坏等级简直和太宰拉着森鸥外殉情差不多。所以他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应该是真的病傻了。
虽然不清楚太宰为什么拉住了他,但现在这个情况,更像是幡然醒悟,继续铁了心要和他分道扬镳。
看着太宰依旧默然不语,好似连他自己都觉得困惑,川岛未来嗤笑道:“总不会是森首领竟然舍得让太宰君来做卧底吧?”
太宰忽然表情变得奇异起来,宛若写数学题时突然发现原来还有这种解法。
他慢吞吞地开口,视线探究地落在青年神情上道:“如果我说是呢?”
川岛忽然凝滞,预想之外的答案让他反应都慢了半拍,眼睛不自觉圆睁,流露出看到小鱼干变成咸蛋超人一样的震撼。
不好意思,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向太宰重复一遍以求确认:“太宰君的意思是,森鸥外让你来卧底,然后你却光明正大地通知我吗?”
太宰顿时捂脸羞涩地笑起来,身体摇晃得有如海草,声音欢快:“是的哦~演戏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而且我怎么忍心欺骗未来呢?”
他从张开的指缝里露出亮晶晶的双眼,充满期待望向川岛,语气比高中生女子还要娇俏。
“我现在可是为你背叛了森先生才逃出来的,未来可要好好保护我啊~反正都帮助红叶姐了,也不差我一个吧?”
市长先生神情复杂,第一次由于对手破绽太多而无从下手。真当他看不出来这个理由是现编的吗?
他默默起身,把太宰往旁边推,然后抬手按响少年身后的传呼铃。
太宰疑惑瞅他,乖乖地往旁边挪了挪:“为什么要叫医生?”
川岛深深地看他一眼,语气柔和道:“帮你做一下脑部检查,我怀疑之前的诊断出现了遗漏。”
不知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少年又是抱着枕头,把脸埋在里面笑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却没有阻拦川岛未来叫医生的行为。
太宰捂住因为大笑而牵扯到的伤口,低下头眼里满满都是冷静和思索。
记忆不见了,从身体不受控制突然袭击森先生那一刻开始,到在医院睁眼为止,之间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
操纵他的人想要做什么?和川岛未来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也没有那么想要和森先生结盟,但是被逼迫做出选择的感觉,果然好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