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寻常百姓也不爱往这里来,大理寺人犯跟牢头他们走的后门这边,就更是人迹罕至。
余慧从客栈出来后,靠着异能帮助一路找寻到了这里。
左右四顾,看到离着后门十步开外的侧对面,拐弯处有颗硕大的梧桐树,余慧没有停留的奔了过去。
确信树的这边,大理寺外巡逻站岗的军士看不到,是个死角,余慧拉起裙角打了个结,往腰间一揣,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冠,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寻了根粗树干一屁股坐下。
接下来就是一个等字。
国公府今日约莫是上晌巳时初的样子被围被抄家的,自己一番忙碌,又被押解着看了杜家人的一场闹剧,再后来被送出公府找到地方落脚,再到眼下,时辰已经从上晌滑到了下晌。
余慧抬头看了看天,估摸了下时辰,差不多是申时的样子,肚子咕噜噜响,等的有些焦急的余慧不由咕哝。
“原身的记忆是大理寺,马放也说是大理寺,照道理也没错呀,怎么人还不来?”
才念叨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余慧嘀嘀咕咕的时候,老远的,道路尽头传来了动静,定睛一看,不是茂国公府一行人还是是谁?
倒是没有曾经伺候的丫鬟仆妇,也不是前呼后拥了,茂国公府一家主子,一个个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被军士押解而来。
为首打头的,是被儿子媳妇搀扶着,却仍不忘了拉紧身畔两个孙子的老妖婆;
后头跟着的人群,都是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嫡房主子们,一个个走来只会怨天怨地,哭爹喊娘;
所有的人神奇各异,百态众生,瞧那样子,想来被押解往大理寺来的这一路上,怕是没少被人围观折辱,砸石子儿,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这群人怕是也跟着好好享用了一把。
他们倒是死有余辜,只可怜了她家享福轮不上,事发却要跟着倒霉的姑姑、姑父、小表妹,没看走在人群后头的她家姑父,脑门上染着脏污,发间还夹杂着烂葱叶子么。
好在被姑父护着的姑姑跟小表妹,一家三口的情况还算好,余慧安奈住关心,目送一行人被押解进了大理寺后门,一直穿过层层把手,顺利去到了大理寺地牢所在。
人出现在眼帘的时候,余慧就站起身再往上爬了爬,垫着脚尖张望着,一直守着姑姑他们全被押解进了地牢,身影再也看不见,余慧吊着的心才微微松了松,不过她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寻了个位置倚着树干再次坐下,余慧沉默着继续等待。
这一等,就从日上三竿,等到了落日余晖。
终于,等的她腿都麻了,先前姑姑他们被押解进去的地牢门口,陆续出来了几队人马,有男有女,人还不少。
余慧瞧着那几队穿着狱卒服侍的狱卒、牢头们一路出来,先是到地牢门口的一拍偏房交班换衣,陆续从大理寺后门出来时,余慧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细小的让人轻易不可察觉的种子,靠着风力,送到每个出来的人身上种上。
直到后门再没有狱卒出来,大理寺的后门吱呀一声关严实了,余慧才爬下树,甩了甩酸胀的手脚,人往来时的路上回。
经过华灯初上的瓦市街的时候,闻着街上源源不断飘荡出来的香气,饥肠辘辘的余慧掏了几个钱,买了两个肉包子边走边啃,边啃边计划着下一步的事情。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栈,一回来,余慧跟热情的小二哥招呼了声,留下句自己累了要休息没事不要打扰自己后,二话不说就回了房,一回来就把房门插上,余慧脱鞋躺上床,精神力却在沟通自己放出去的种子,开始查看起那些种子带来的反馈。
茂国公府整个下了大牢,还是皇帝老儿眼下重点查办的对象,她一个孤女,身后一无家族亲人,二无背景靠山,三来面上还是个穷鬼没银钱,自然是不可能明面上去找人疏通关系,进地牢探望亲人的。
可不去,她又不放心亲人。
那咋办呢?
这俗话说得好,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自认为不是个聪明人的余慧,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确认清楚姑姑他们关押的地方后,从看守他们的狱卒身上下手。
常言不是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么,总之去探监都是要被小鬼盘剥的,像自己这样的,阎王们根本见不着,而空间有再多的钱,眼下但凡露出来一点儿,被人怀疑不说还遭惦记,谨慎起见,所幸直接找上小鬼,以利动人好了。
至于这利嘛……
通过种子反馈回来都情况,她从中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男监那边的狱卒牢头,一个个的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见了兔子还全吞的主,她贸贸然上前不妥,也不大好下手。
而女卒这边……
千挑万选,最后余慧选定了一个对象。
这人凶是凶了点,贪也是贪了点,但是她有明显的软肋呀!而且这还是个狱卒头子,此人正对自己的胃口。
选定对象,余慧安心睡去。
次日起来,通过沟通此人身上的种子后,余慧确信,选定对象最近值的都是白班。
昨日里自己忙活一日,紧张一日,心里一松懈下来就有些睡过了,这会子选定对象都已经去大理寺地牢当差了,余慧懊恼了一会,便打算先把到时候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准备好。
起床洗漱,余慧出了客栈,寻了个药铺,自己开方买了写药,都是诸如红枣、藕粉、茯苓、葛根、蜂蜜什么的。
买到东西后回了客栈,窝在房间里忙活半日,最终做成了三颗余慧出品的大还丹,额,就是零嘴大丸子。
为了装的像,出发去往选定对象家谈条件的时候,余慧还顺道走了趟御宝斋,花了十两巨款,买了个巴掌大的白玉瓶,专为装这大丸子当门面用的。
熟门熟路找到选定对象家的时候,天已擦黑,小巷周围的人家灯火明,炊烟起,饭菜飘香,一副生动的烟火气。
知道对方已经回家的余慧,站定在选定对象的门前,轻轻拍响了门环。
砰砰砰,砰砰砰……
“谁呀?”
随着门环被拍响,不多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道粗嘎的声音。
余慧挑眉,心道这选定对象不仅看着女生男相,这声音也让人不敢恭维啊。
她也没回话,继续抓着门环拍。
院子里头的宁酉草,今日在地牢忙活一日,本已极累了,结果刚回到家,婆母就急匆匆的奔出来,拉着自己哭唧唧的说,自家那可怜的孩儿今日又吹风病着了,情况不大好,宁酉草那是又急又担忧。
好不容易撬开儿子的嘴,把从保和堂开来的十两银子一副的药给儿灌下去,眼看着孩子呼吸平顺了些,她吊着的心刚刚落地,摸着饥肠辘辘的肚皮,看着哭唧唧的婆母正不耐烦,才暴躁的训斥婆母去埋锅造饭呢,外头就不合时宜的传来了敲门声。
你问他吧,外头的人还不回答,就晓得一个劲的敲,宁酉草不由烦躁。
又累又饿,精神又疲惫不堪,让身为寡妇的宁酉草暴躁了,大踏步的朝着大门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麻痹的,敲敲敲,敲你个大头鬼啊敲!问你你不出声,还一个劲的敲,还敲!有本事你站着别动,千万别让老娘逮着你,要不然老娘一定要你好看!”
随着暴躁的声音传来,吱呀一声……声到门开。
显露在余慧眼前的是一个身形高壮,人差不多都有余慧两个高,眼里还充满红血丝,脸上长满横肉的壮硕女人。
来人见了她,唾沫星子直喷。
“呸!哪里来的小皮娘?这是大晚上不在家睡觉,上老娘家来找茬来呢!”
余慧根本不怕,任由对方喷洒唾沫星子,怕溅到自己脸上,余慧还嫌弃的侧了侧身。
她这么一动作,彻底惹怒了暴躁如母暴龙的宁酉草。
“麻痹的,你敲老娘的门,你还嫌弃老娘,还敢躲?看老娘不打……”
“宁酉草,康靖二十二年生人,保定府人士,康靖三十年嫁入京畿大理寺为狱卒的齐保住为妻,康靖三十五年丈夫意外亡故,你因此早产下一体弱儿子,后为奉养婆母,抚育独子,替儿顶了丈夫的班,入大理寺成为了一名底层狱卒,后因其凶悍能为,三年前升为牢头,与人共管大理寺地牢,我说的对也不对?”
余慧的言之凿凿,说的宁酉草一愣一愣的。
毕竟她说的对极了呀!
这还是对亏小种子的功劳,自然也得亏了宁酉草。
要不是她苦闷,夜里喝多了,痛诉自己的苦难史,要不是白日里上工,她还不忘了跟对头骂战,与手下聊骚的嗨皮,自己也不能够一下子就掌握了这么多情报。
这不,把人唬住了吧。
见余慧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说的对极了,宁酉草心生防备,警惕的看着余慧,手却不动声色的摸上了门栓。
“你到底是谁?怎么把我的事情摸的这般清楚?”
余慧见对方防备心甚重,她退了退,而后摊开双手,做无害状。
“宁酉草,别激动,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让我先进门,我们再细说如何?”
宁酉草想也不想摇头拒绝,“不成,就在这里说!”
开玩笑,自己身后的家里,除了只会哭唧唧,软弱不能自理的婆母外,就只有病歪歪,看遍京都城大夫都预言活不过十岁的独子,眼前的人不明善恶敌我,她是傻了才放任进门。
有道是,敢于独自行走世间的人,老人孩子最是不能惹,这个道理她宁酉草没读过书都懂,并不会自大的拿大。
余慧看着面前的人寸步不让的模样,她叹气,“好吧,不进就不进。”,余慧耸耸肩,再迎向宁酉草怀疑的双眼时,目光中带着不容拒绝。
“宁酉草,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交易?”,舌尖舔过这两个字,宁酉草态度越发防备,“你小小姑娘家跟我做什么交易?我宁酉草穷的响叮当,家无横财,没什么可让人图谋的,所以小姑娘,不管什么交易,我都不做,请回吧。”
宁酉草心里把余慧防备到了顶点,竟是二话不说的撂下这么句话后,抬手就要关门。
给余慧急的呀,心道这人怎么这样呢?
她倒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举干掉对方,但这是重点吗?不,重点是……自己得说服她,钳制住她,且得让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干事呀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