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路边小摊笑脸迎人的大娘脸色一僵,硬邦邦道:“不知道!”
“这位大爷,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这位……”
“不知道不知道!”
…………
一圈询问下来,连连碰壁,只要询问隔壁云泽发生什么,纷纷闻之色变,避如蛇蝎。
沈青雀跟师弟们集合,看他们神色,显然也都毫无收获,一个个蔫头耷脑,愁眉苦脸。
“沈师兄,云泽被烧的一片焦黑,鹿台离得这么近,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到。大家这么抗拒,分明是被何家派来的人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提起。”五弟子陆墨离深深叹气,“我们这一趟估计是要无功而返。”
参考那天神水山庄入侵的场景,云泽大概也是被铺天盖地的云舟包围。从天而降的火球宛若世界末日降临,将整个云泽化为一片火海,哭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无人能够逃过死神的收割,成为何家的手下亡魂。
六弟子迟明神色凝重,“世家行事竟真的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也难怪鹿台百姓对云泽之事噤若寒蝉。”
师兄弟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放到沈青雀身上,等他拿主意。
沈青雀犹豫片刻,“我们再问问吧,这次小心一些,兴许大家只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起何家。”
陆墨离精神一振,提议道:“我们找个酒楼,包个雅间,避开人群单独问一问店里的小二哥。这些在酒楼里做工的小二接触各种人,消息灵通,再给点银子,我们悄悄问,小二哥悄悄说。”
沈青雀一锤定音,“就这么办。转了一圈,师弟们都乏了,去酒楼吃点东西。”
问了问路人,鹿台哪家酒楼生意最好,指出是一家叫做晚晴轩的地方。师兄弟们废了点时间,找到这家酒楼,跟小二说包个雅间,被殷切引上三楼。
雅间还算宽敞,隔音效果也不错,不会这头说点什么,另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让小二上一桌酒楼里的拿手菜,沈青雀对小二道:“这位小哥,跟你打听点事。”
陆墨离迅速朝小二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喜得小二眉开眼笑,听到沈青雀说:“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二欢喜的表情立马僵住,眼里都是惊恐,显得滑稽可笑。
他狠狠心,咬了咬手里的银子,终究还是无法拒绝银子的诱惑。谨慎关上雅间的门,凑到沈青雀旁边,极力压低声音,比做贼还要小心,“公子怎么想到打听这个要命的事情?现在鹿台谁还敢提,想起那天的光景,脖子都凉飕飕,小的可不敢胡言乱语。”
沈青雀配合的压低声音,很小声很小声的问:“小哥放心,你只管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说一遍就成。我们也不想惹上麻烦,不会到处乱说的。”
小二纠结片刻,眼咽口水,声音轻的离远点都听不见:“那天,天上飞来很多只船,有的大,有的小,最中间被包围的船最气派,五彩霞光围绕。引得鹿台很多人都仰头看,这样的光景大家伙什么时候见过啊,震撼的说不出话,都睁大了眼睛拼命看,羡慕的不得了。”
“哪知道……”小二神色变得惊恐害怕,狠狠狠狠吞了吞唾沫,“哪知道隔老远看见那些船飞到云泽,冲着那边放火球,震得鹿台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抖。整个云泽一片火海,烧的天边都红透了,黑烟滚滚,顺着风吹到鹿台来,呛人不说,还能闻到烧死人的焦糊味,灰烬落得到处都是。”
“要不是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怕是鹿台也会遭殃,火势顺着风蔓延到咱们这儿,这么大的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小二狠狠打个寒颤,畏惧道:“后来有个别胆儿大的,悄悄溜去隔壁云泽看了看,回来说,那边没了,就跟地图上被抹平了一样干净。云泽那么多人,全被烧成了灰烬,什么都没留下来,地面焦黑一片,光秃秃的。”
“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啊,说没就没了。能不叫人害怕吗,根本提都不敢提,生怕闲言碎语传入对方耳朵里,叫鹿台变成第二个云泽。大家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不会说。”
小二说完,特别不放心的提醒,神经兮兮道:“你们听过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几位客官就当行行好,千万别提小的!”
沈青雀安抚道:“小哥放心,我们不会多嘴。”
小二还是不放心,“公子为何要问云泽的事,难道你们有认识的人住在云泽?”
沈青雀若无其事道:“我与师弟们下山历练,途径云泽发现整片地方好似发生大灾,心里疑惑,忍不住过来鹿台打探打探。吓到小哥,真是不好意思。”
小二的神色立马变了,恭敬卑微,点头哈腰,讨好道:“原来是仙人弟子,是小的眼拙,竟然没能看出来。”
沈青雀问:“云泽可有人逃出来?”
小二迟疑,“那样大的火,除非是铜皮铁骨,不然谁逃得出来。不过……云泽和鹿台离得近,两边平日里有来往,那天若是刚好不在云泽,倒是能逃过一劫。死里逃生,谁敢说出口,藏都还来不及。”
小二再三犹豫,好似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心有顾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陆墨离见状,立马又给小二塞了一锭银子。
摸着刚到手的银子,小二的一颗心都变得火热,终于敢说了。
“云泽有户姓文的人家跟鹿台一户人家结亲,生了两个姑娘,刚好那天文家的姐妹来鹿台探亲。却不想跟文家生死永别,文家其他人全都葬生火海,只留下这对姐妹花。死里逃生本是好事,可外祖家被吓破了胆,生怕云泽的事牵连到自己家,竟狠心把她们姐妹赶出家门。”
“左邻右舍都知道文家姐妹可怜,但谁也不敢接济她们俩,怕沾了两人自家也被晦气传染。两个姑娘无依无靠,沦落街头,就是地痞流氓瞧见了也要绕道走,嫌晦气。”
“过了些天,那对姐妹居然被人卖入了花楼。”
沈青雀不解,“文家姐妹不过是普通人,外祖家也是寻常人家,这有何不敢说的?”
小二神秘兮兮,“公子有所不知,文家姐妹和她们外祖家的确都是普通人,可这个事情透着不同寻常啊。您想想,文家姐妹就是普通姑娘,姐姐性格倔犟,不肯从了老鸨,想要带着妹妹逃走,能逃的了一次,算她们运气好,可三天两头的逃,逃了被抓回去,然后接着逃,就不同寻常了吧?”
“老鸨见过了这种事情,楼子里养着很多打手,抓姑娘的,客人闹事的,都靠打手撑场子。文家姐妹都是柔弱女子,又没有三头六臂,哪是这些打手的对手,次次叫她们俩找到机会跑出来?”
“您问云泽的事情没人敢提,可要是问这对姐妹的事,人人都能说上一嘴。都道那老鸨是不是改了性子,跟人家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存心折腾人。三天两头瞧见那老鸨带着打手在街上抓人,姐妹俩哭得好不可怜。”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说完,小二脸上露出谄媚殷切的笑,卑微讨好道:“小的也就随便说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沈青雀沉思片刻,问:“云泽那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二连忙道:“大概三个多月前。”
“那文家姐妹……?”
“大概一个多月前被人卖入的花楼。”
想问的都问了,沈青雀挥挥手,“小哥你去忙吧。”
小二点头哈腰:“是是。”
待他离开,陆墨离里马道:“沈师兄,你看这事……”
沈青雀道:“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不过我们还是要去一趟。”
迟明于心不忍道:“你们看小师弟那样子,刚醒来跳下云舟,疯了似的在云泽翻找。别说活人了,连尸骨都没有,挖的指甲断裂,满手是血,我们拉都拉不起来,还是师尊把他敲晕了带回云舟,命我们到鹿台打探打探。如果看到文家姐妹,心里头大概能好受一些。”
一位师弟愤愤道:“何家如此草菅人命,实在太猖狂!”
另一人道:“猖狂又怎样,何家有权有势,我们这么生气,还不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话太过扎心,听的人瞬间萎了。
沈青雀看了看师弟们的表情,正色道:“师尊带我们出来,是为了涨涨见识,师弟们莫要因为旁人之事灭自己威风。翠微天如今的确不如何家,将来能不能超过何家,在仙门百家中占据一席之地,就要看诸位的努力。他们何家也不是生来就有现在的权势,是先人披荆斩棘奋斗挣来的。”
陆墨离:“师兄说的是。我们见了这样的事情,更要好好修炼,以免将来同样的事情落到翠微天头上,也为了如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沈师兄陆师兄说的是。”
鼓励一番师弟们,等待酒楼上菜。
不得不说,作为鹿台生意最好的酒楼的确有一番门道,菜很好。
憋了一肚子气的师兄弟们化悲愤为食欲,将菜都吃了个干净,打着饱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