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杀了。
神像对梧桐城的防御系数提升得到检验。
哦,还有一件事。
兰惜轻轻弹指,指尖飞出一道灵光,落入昏迷不醒的邱鳞眉心,没过一会儿,神色阴郁的少年醒过来。
昏迷时看着还可以,就是个尚未脱去青涩的少年人,睁眼开,感觉立马不一样,眉宇间都爬满阴郁。
“阿鳞!”看到弟弟醒过来,邱茉莉喜极而泣,眼里饱含热泪,用力抱住他。
忽然眼前一黑失去理智,脑子里宛如被棒喝,恢复意识后睁眼看到自己在街道上,被这么多翠微天弟子看着,心中一滞,一阵阵往下沉。
脱口而出:“你们翠微天是什么意思?居然如此蛮横霸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因为别人说了一两句不太好听的话找上门来打人?!”
邱茉莉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立马被弟弟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不、不是的阿鳞,不是这样!”
邱鳞一脸苦大仇深,阴沉道:“阿姐,你不要乱插嘴!他们翠微天把我们包围起来,难道还能是打算请我们去做客?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图谋不轨!”
邱茉莉急坏了,“不是的阿鳞,你听阿姐说……”
邱鳞粗暴打断:“不是他们背后偷袭,我为什么会突然昏迷!阿姐,你不要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被蒙蔽了去!我才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信我?!”
邱茉莉噎住了,眼前发黑。
两边围观群众也是无语了,张嘴就给别人定罪,还不准反驳,他是活在自己世界里吗?
翠微天压根没想怎么着他们姐弟,还热心的打算救人。
姐姐差点被个花言巧语的坏胚子骗走,弟弟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哦,他们姐弟俩到处跟人说是薛念害了他们邱家,薛念白眼狼呢,嘴里没一句实话。
怕不是弟弟每天心情不好就骂薛念,姐姐只知道哭哭啼啼。
翠微天弟子们纷纷对邱鳞怒目而视,有几个走上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都是少年心性,谁还没点脾气了。
邱鳞不甘示弱的嘲讽:“梧桐城何时轮到翠微天做主,到底谁才是城主?”
邱茉莉骇然,伸手就要去捂住弟弟的嘴,被用力拉下来,邱鳞恼怒道:“阿姐,你到底是站哪边的?翠微天狗眼看人低,根本瞧不上我们,你还上赶着讨好他们?不过乡下小门小户,会几手骗人把戏被无知百姓吹捧而已!”
众:“……”
忽的,邱鳞不经意间瞧见一个人影,熟悉的感觉叫他眼皮狠狠一跳,本就阴郁的神色迅速爬满暴怒,睚眦欲裂,“薛念,你个白眼狼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戴着斗笠的黑衣少年缓缓走出来,对着兰惜拱手,毕恭毕敬,“邱姑娘和邱公子年少无知,虽言语冒犯,却罪不至死,还望先生见谅,薛念愿代为赔罪。”
邱茉莉看着他,泪眼婆娑,抽抽噎噎,“阿念,阿念你终于来了……”
邱鳞气个半死,“用不着你假好心!你个家仆什么身份,装模作样替主人代为赔罪!要不是我爹收留你,你早就死在外面,吃我家的米,喝我家的水,竟然伙同外人害我阿爹阿娘!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到处都有人说我阿爹阿娘的不是,说他们忘恩负义阴狠歹毒,你薛家可怜,你薛念无辜,我邱家就是一群该天杀的坏胚子!”
“这些人!这些人通通知道什么!不过是人云亦云,碌碌无为的蠢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看了个莫名其妙的报道就以为对邱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指指点点!你在邱家过得比我这个少主还要舒服,被人吹捧,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我阿爹的儿子!外人几句谗言就把你笼络了去,眼睁睁看着阿爹阿娘被活活打死!我二姐姐难道也对不起你薛家,让你这样冷血无情的看着她被打死!”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品行高洁有本事,我邱鳞就是个跳梁小丑,坏胚子坑里出来的脏东西,活该当你的垫脚石被千人唾骂,万人鄙夷,人人都能瞧不起我,人人都能对我指指点点!!”
“薛念,你怎么不死在密室里!!!”
邱茉莉痛苦道:“阿鳞,你不要再说了!”
邱鳞愤怒大吼:“都这样了,阿姐你还惦记着他!”
看来王灵官那道天雷一点用都没有,叫不醒装睡的人。
围观众人眼神变得更加奇怪。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邱鳞犹如困兽,恨的心肝都如同被火灼烧。
兰惜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黑衣少年,谢清澜立马领会,示意师弟们制服邱鳞。
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没了,耳边清净。
兰惜好奇问:“青鸟册上说的难道有假?”
黑衣少年垂头,“基本是事实,并无夸张捏造。”
兰惜更好奇了,“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护着这对姐弟?”
黑衣少年平静道:“害死我阿爹的是邱煦,杀死我阿娘的是何紫穗。邱姑娘邱公子虽然是他们二人的儿女,并无对不起我,我与他们两人一起长大,到底是有几分情分在。事到如今,分道扬镳各自安好,对我们都好。今日偶然在梧桐城撞见,我本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只是现在却不得不站出来。”
“先生杀伐果断,性情中人,邱姑娘不谙世事,邱公子鲁莽无状,不是他们两人能够应付的。”黑衣少年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邱茉莉,和被翠微天弟子制服,正愤怒瞪着自己的邱鳞,长长叹息一声,疲惫道:“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兰惜:“哪怕邱家公子根本不领情?”
薛念:“就当是最后一点兄弟之情。放下这些恩恩怨怨,我也好做自己的事情。希望哪天能够找到阿爹的尸骨,为他收敛遗骸,与阿娘葬在一起。”
邱鳞愤怒挣扎,眼睛里都快喷火,被按着动弹不得,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到处跟人说薛念白眼狼害了邱家,拼命造谣,也叫没有对不起他?
要不是那个愣头青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找人查清楚,青鸟阁也算有职业操守,身败名裂的可就是他薛念。
人家自己不想计较,没有对不起就没有对不起吧。
忽然,兰惜神色一动,“邱煦和何紫穗的尸骨现在如何?”
这一回黑衣少年沉默良久良久。
兰惜平静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对方低头,“……”
凤雏古怪的看了邱鳞一眼,被天机道人吓到的心神也被眼前这番事态发展吸引走,听见兰惜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么说,邱家公子跑回来时看到邱家被烧了,马不停蹄的向着虞州何家跑去,连躲个几日,为父母和姐姐收敛尸骨的空挡都没有,只顾着自己逃命?还是你这个邱家公子口中的白眼狼给他们收敛了尸骨?”
如果是被一把火烧没了,没什么不好说的。
或是尸骨不见了,不知道之类的,都没什么不能开口的。
反倒是薛念收敛了尸骨,才没法说出口。
被押着的邱鳞顿时犹如被打了一拳,脸色十分难看,看着薛念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汁,怨毒无比。
邱茉莉拼命摇头,鼓起勇气为弟弟辩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鳞没有立马逃走,他想过救人的!”
兰惜挑眉,“你那时候不是在虞州何家,你怎么知道?是你弟弟告诉你?”
“是关于邱家二姑娘吧。”凤雏忽然开口,“当日在邱家作乱的修士,主要注意力应该在邱家守卫和邱煦何紫穗夫妇身上,最痛恨邱家二姑娘的是那些失了孩子的父母,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等修士打得差不多了才会冲进去。所以邱家二姑娘也许趁乱跑出来了,跟刚好回家的邱家少主撞上。”
“姐弟俩一起逃命,却被发现了,那些人在邱家放了一把火,追出来,到处寻找两人踪迹。中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就是姐姐被抓住,叫百姓活活打死,弟弟逃了,吓得肝胆俱裂,什么都顾不上,向着虞州何家跑去。”
兰惜呵呵笑了两声,对其中可能发生了什么不予评价,然后正色道:“你放心好了,我们并不打算对邱姑娘邱公子做什么,不过是驱逐出境,以后再也不准踏入半步。庙小容不下大佛,既然邱公子这么看不上乡下小地方,离开去别处就是。”
薛念微微松一口气,紧接着听见对方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师傅?”
薛念错愕,脑子慢了半拍,“尚未有此打算。”
兰惜:“你跪下来对我磕三个头,完了我让人把邱家姐弟送出城去。”他语气淡淡,“邱公子罪不至死,可要是随随便便放过他,以后岂不是谁不高兴了,只要打着年少轻狂的旗号就能冲着翠微天脸上吐口水。”
“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听着,我总要给翠微天众多弟子一个交代。”
薛念沉默良久,跪下来,对着兰惜重重磕了三下头。
谢清澜一挥手,押着邱鳞的弟子们迅速把人拖走,邱茉莉低着头,没有去看薛念。
听到要磕头才肯放人时就一直低着,好似害怕与薛念对上眼神。被一片天青色包围,默默与他擦肩而过,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背影渐渐远去。薛念同样没有看她,磕完头,好似终于完成任务,放下肩膀上的重担,整个人都释然了。
反倒是邱鳞,好似要生吃了薛念,一直用可怕的眼神看着他,经过的时候还奋力挣扎,想要骂两声,发出呜呜的声音,大概又要哭嚎卖惨吧。
热闹终于散了,围观群众纷纷归位,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只不过免不了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薛念也打算走,被翠微天弟子围住,谢清澜微笑道:“薛念师弟,你打算去哪儿?”看着薛念不由自主睁圆了眼睛,温和道:“你刚才已经拜师了。”
薛念:“?????”
薛念满头问号,不是赔礼吗?
看凤雏还是有些萎,兰惜带着他走到一个算命摊子前,出手阔绰。
听了半个时辰的吉祥话,兰惜非常满意,“算的很好,下次还找你。”
你看,这不逆天改命了。
天机道人掐算本事这么好,咋没算到自己今天会死,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送人头。
凤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