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降谷零被急促的喇叭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缓慢地开着车行驶在一条隧道里。
后面的汽车对他的龟速行驶表示不满,正不断地按着喇叭。
他小心地驶向一侧,方便对方超车,自己则一边慢慢往前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顺便整理一下纷杂的思绪。
四周的昏暗让他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焦躁袭上心头。但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
这条隧道降谷零很熟悉,穿过去便是班长伊达航出车祸去世的地方。要知道在那之后,他已经有近一年没有走过这条路了。
他此刻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降谷零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袭来,不是在做梦。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顿时如遭雷劈。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难道……”
降谷零下意识地踩下油门,发动机轰鸣,白色马自达向隧道外飞速驶去。
隧道口视野光暗转换,一辆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小货车正穿行过十字路口,朝着人行道的方向冲去。
那里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弯下腰捡着东西。
不做他想,降谷零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只见一道幽灵般的白色车影闪过,重重撞上了失控的小货车。
“嘭——”
紧随而至的巨响让耳膜几乎炸裂,降谷零清楚地感受到全身骨头断裂成碎片,头上涌出的血液模糊了他的双眼。
隐约中,降谷零看到小货车翻滚着砸向了道路中间,直身而起的班长正紧张地冲向货车,焦急地查看着司机的情况。
“太好了,班长没事……就好……”
剧烈的痛楚袭来,降谷零失去了意识。
……
闹铃声响起。
降谷零瞬间惊醒,伸手掐掉闹钟,猛然坐起身。
汗水湿透了他的全身,睡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线条流畅优美的肌肉。
刚才的痛苦仿佛是幻觉一般,消失殆尽。他赶忙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自己,毫发无损。“没有受伤……是梦吗?”
一头栽回床上,降谷零用力喘息着平复即将蹦出胸口的心跳,梦里的记忆逐渐回笼,清楚得仿佛真实发生过一样。
一时间友人们不断逝去的景象,和昨晚顺利救下班长的记忆在脑海中打架,降谷零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空酒瓶,深刻怀疑自己昨天喝的波本酒是假酒。他该不会是酒精中毒了吧?
又在床上缓了缓,彻底清醒过后,降谷零抬手盖住双眼,遗憾地想:“居然又梦到班长了,要是真的那该有多好。算了,今天下班带束花去看看班长吧。”
“叮铃铃——”
预备闹钟也吵了起来,降谷零烦躁地关掉,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起床冲澡,试图让宿醉过后的脑袋清醒一些。他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刚给头发打上泡沫,门铃猝然响起。
降谷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知道他这个地址的人寥寥无几,不应该有人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找过来。会是谁呢?
门铃声执著地响着。
降谷零迅速冲干净头发换好衣服,警惕地靠近玄关,一手持枪背在背后,另一只手缓缓打开房门——
金发绿眸的少年站在门口,被雨打湿的头发紧贴在脸颊,几滴水珠从他的额角顺着发丝滑落,又泅入本就潮湿的衣领,一时间竟然显得有几分可怜。
虽然外表略显狼狈,但是少年的表情极为淡然,那双半敛着的绿色眸子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几秒后,少年缓缓开口道:
“我的孩子,我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我可以给你一个奉养我的机会。”
【没错,就是这样!称呼信徒为孩子有助于拉近距离!】系统激动地为自家主神打call。
对西尔维斯特来说,作为人类活动已经是亿万年之前的事情了,有关人类的记忆也早已模糊,于是祂欣然采取了系统的建议。
同金发黑皮的信徒对视了几秒后,西尔维斯特看着眼前重新紧闭的房门,不禁皱眉。明明已经按照系统的建议去打招呼了,为什么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结果?
不过西尔维斯特自认是一位宽容的神,祂决定原谅这个无礼的信徒一次——既然祂已经为其实现了愿望,那么对方就理应信奉祂、为祂提供应有的信仰之力!
听着玄关处颇有节奏感的门铃声,为了不至于被邻居举报扰民,降谷零无奈地打开门,“少年,要玩cos去找其他人吧。叔叔还有事。”说着便想把门关上。
这时一阵提示音突然响起,正在尝试用眼神吓退中二少年的降谷零看都没看发件人,直接点开邮件。
【降谷,
我知道你不会回信,不过还是想通知你一声。
我和娜塔莉下个月1号准备定婚了。你那边方便的话,要来参加一下么?
对了,如果你有另外那三个玩失踪的家伙的联系方式,也帮忙转达一下。我们可是有好多年没聚了。”
伊达航】
巨大的信息量让降谷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重新看了一眼发件人的信息,是班长的邮箱没错。
这是有人知道了他公安的真实身份,盗取班长的邮箱给他发消息引诱他上当吗?
一旁围观的西尔维斯特伸手,拉了拉降谷零的衣服,示意他还有一个大活人在场。
卧底多年的定力让降谷零再怎么惊讶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强行拉回注意力,先把这家伙处理了再说。
只见金发少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碧绿色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让人不自觉迷失其中。
等他反应过来时,神明大人已经顺利登堂入室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降谷零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把人放进来。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不好坐视不管。降谷零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把人塞进浴室,留出空间让自己理清思绪。
一番洗漱过后,西尔维斯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和降谷零大眼瞪小眼。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他还有事情亟待验证。
降谷零于是抽出了几张钞票塞进少年手中,把人送到楼下,嘱咐他自己回家以后别来了,自己则驱车赶往了警视厅。
西尔维斯特默默收下“信徒”的供奉,转身回了公寓门口。
不愧是能快速从精神死亡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的家伙,意志力远超常人,祂的催眠居然只持续了几秒钟。这种人能提供的信仰之力比普通人强多了。
为了自己未来的快乐生活着想,这个信徒不能放过。
……
降谷零找地方停好车做好伪装后,在伊达航经常出没的地方附近隐藏起来。
午休时间不少不忙的警员都会过来买杯咖啡补充点零食,班长也不例外。
他事先和风见打听过,今天搜查一课没什么事,不出所料班长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很快,伊达航带着高木涉有说有笑地走近。
高木警官是降谷零的熟人了,毕竟每次凶杀现场都有他的存在。
要知道当初伊达航去世之后,颇受他照顾的高木警官可是伤心了很久。但是现在这个景象,可不像是班长出过事的样子。
降谷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到底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有人假扮了班长?
一番资料搜寻下来,降谷零不得不承认,班长确实还好好地活着。
无论是各方的记载还是众人的记忆都从未有过伊达航出事的记录。
是他最近太累所以把记忆和梦境搞反了吗?算了,今天请假吧。
和波洛咖啡厅老板请了假,降谷零返回了公寓。
刚靠近房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蹲在门口。
降谷零无奈,低头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西尔维斯特摇头:“我没有家。”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西尔维斯特。”
【冕下,化身的合法身份是安布罗斯·德克斯特。】系统提醒道。
西尔维斯特立刻改口:“安布罗斯·德克斯特。”
知道了名字,降谷零立刻吩咐风见裕也去查。
很快对方传来了结果,照片显示德克斯特是一个成年人,而且多年前就离开了日本境内,行踪成迷。
眼前的少年和照片上的人有几分相似,不排除存在血缘关系。
这孩子是非法入境?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对方在国内留下的私生子?是母亲一方出什么问题了吗?
同为孤儿的降谷零心生怜悯,决定让手下好好查查这孩子的背景,找个妥善的安置方法。自己则和对方聊聊,多了解一些信息。
不过西尔维斯特直接来了个非暴力不合作,无论降谷零问什么都以摇头应对。风见裕也那边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信息。
降谷零没办法,他现在还在卧底,身边带个人不方便,只能先把人送去福利院。
他向少年招手,“走吧,我送你去福利院,那边会有更多同伴陪你的。”
西尔维斯特一动不动,说道:“降谷零,你想要朋友复活的愿望只实现了一半,你希望他们再死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