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确实气愤的厉害,上山打猎这样的危险事家家户户去前肯定都做好了准备,他本就不满朗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这下反倒是给了他由头。
他顾不得这些村民会用什么眼光看他,但人是群居动物,他就算再离经叛道却也要遵守这边的规则。
眼看着这些人的面容逐渐变得耐人寻味,一些年长的甚至要指着他骂,江舒表情一换眼里就含了泪。
“我才刚嫁到朗家一月,若是我夫君再有什么闪失让我如何过得下去?婆婆口口声声说是我夫君害的大伯,可我夫君从前对公婆叔伯对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婆婆说死的为什么不是我夫君,这不是逼着我也跟着死吗?”
江舒边哭边说,是这两个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小哥儿,哭中带屈,那模样任谁都看着可怜。
众人这才想到江舒的名声,都说他克人,可他和朗山成亲一月这朗山都好好的,就说明两人还是相配的,若是朗山再死了,那江舒也就真的没发活了。
“这小夫妻也够可怜的,朗崔氏有这时间你还是先给你家多贵请郎中吧!”
“这谁家去打猎不受伤啊?你家多贵就金贵了?”
“我可是听我家顺子说了,你家多贵不会爬树,野猪来了都不会躲,还是山小子救的!”
…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朗崔氏也觉得面上挂不住,再加上要是朗多贵真不行了,她家就没个出力的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匆匆回去了,想着一会分野猪肉的时候要多割点。
从前江舒好吃懒做也不爱拾到自己,现在他换着干净衣裳,脸蛋也洗的干净,一些婆子们看着他就喜欢,也愿意为他说话。
村长:“舒哥儿先带山小子回去,一会让郎中给他看看。”
说罢,村长又看向村民们吆喝着:“这次猎到母野猪全靠山小子出大力,到时候分肉给他家多分一些没意见吧?”
“没有!”
“这么大的野猪当然没问题!”
村长听的很满意,招呼着人把野猪抬到屠户那让他帮忙给杀了,到时候分肉再给送来,众人这才散了去,想看杀猪的也就跟着走了。
原地一时竟只剩下他们两个。
朗山看着江舒哭红的鼻子眼睛心虚的不像话,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受伤,毕竟当时野猪已经被制服,不料朗多贵却突然拿着镰刀乱挥,才伤了他。
“回家。”江舒冷着脸转身就走,反正他是铁了心要晾晾这个大块头,省的他做事之前都不替他着想。
回到木房里,江舒烧好热水扯了块布,二话不说就拽着朗山的手臂噌噌剪了几剪刀,露出狰狞的伤口,鲜红的血肉外翻,要是再下手狠一些胳膊说不定都要废了。
见他始终不说话,朗山心里没底,不善言辞的逼着自己说话:“这伤不碍事,从前也受过比这更严重的——”
“别说话。”江舒蹙眉,鼻尖上的红还没褪去,他似抱怨似撒娇道,“说的没一句我爱听的,这郎中怎的还不来…朗多——你大哥伤的重吗?”
“被野猪牙刮到肚子里,应是无碍。”
朗山从前刚学打猎时也经常受伤,都是靠自己去山上挖点草药捣碎敷上,后来有些银两后才会找郎中看。
所以他能看出朗多贵的伤势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恐怕他会借着这次的由头好好耍一通。
果然。
村东朗家此刻鸡犬不宁,朗多贵从山上回来肚子上破了口子满身是血,村子里唯一的郎中看到都吓了一跳。
“郎中先生,我家多贵的伤能治好吗?”朗崔氏很是着急,“要花多少银子啊?”
“你这是问的什么话?只要能治好病再多银子都是值得的。”朗父沉声说道,让郎中尽管去医治,可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朗多宝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动静嗤笑一声,就朗多贵那样的废物,治好了也只是废物,那么多银钱花给他治病,还不如供自己读书。
他走出来有些为难的看着朗崔氏:“父亲母亲,过两月我便要去镇上学院读书了……”
“小叔子这是什么意思?还不许给我们多贵花银子看病了?”朗多贵的媳妇抹了把眼泪看向朗崔氏,“婆婆,您是我婆婆也是我姨母,怎么也不能就看着多贵就这么伤着,虎子这么小还要爹呢啊!”
朗多宝一甩袖子哼笑:“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没说不许给大哥看病,嫂子这般说让别人听去对我名声不利。”
“你还要名声!天天好吃懒做在家,谁知道你看的书是什么书!还考秀才,你要是真像张家那小子一样能考上就当朗家烧高香了!”崔萍扯着嗓子大喊,反正她算是看出来了,要是朗多贵没了,她就没好日子过了!
她掐了一把儿子虎子的后背,紧接着虎子就开始哭:“爹!我要我爹!奶,你是不是不要虎子了!”
一时间朗家乱作一团,最后还是朗父出面解决,让郎中尽管医治,朗多宝念书的钱他也会给,这才安了一家人的心。
郎中给朗多贵清洗了伤口,好在已经不流血了,他上了一些药然后用纱布包裹好,又写了方子让他们去镇上抓药熬补。
郎中拱拱手:“夜里怕是会烧,一定要好好照顾着,能挺过去就好。”
挺不过去那就是命了。
郎中走出朗家转身就在村长的带领下去了村西的朗家,瞧着打理的还算不错的木屋,村长也欣慰不少。
郎中看过伤口上了些药叮嘱道:“没有伤到筋骨,最近就不要再上山打猎了。”
“多谢郎中。”江舒拿了些银钱给他,他不太清楚这边的市价,但根据郎中脸上的笑意来看应该是没给少。
村长欣慰点头:“你们两个既然已经成家就好好过日子,舒哥儿,朗崔氏怎么说也是你婆婆,以后断不能再那般说话了,否则对你名声多不好,山小子也是最近好好休息。”
“多谢村长。”江舒笑着道谢。
朗山看了一眼村长,暗有所指:“我送您出去。”
村长没拒绝,和朗山并肩走着,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他才问道:“山小子有话直说吧。”
“我想盖大瓦房,想把那一片都买了,需要多少银两?”朗山不太想让江舒跟他住在只有两间屋加一个灶房的小破地方。
村长愣了愣,他们村里瓦房除了他家就张家,现在朗山也要盖瓦房?钱够吗?
“你家周边的地没主,你要是想占用就丈量然后去衙门过户就行,只是你得出点钱,否则被人知道了不好。”村长也没骗他,“你想盖多大的房?”
“回头我们商量一下,然后就买地过户。”朗山说道。
村长点点头表示知道,见话说完了就没再让朗山送,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江舒一直看着路口等他回来,见到人就虎着脸凶巴:“以后不许再上山打猎了。”
“我想盖房子。”朗山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说着,“刚刚已经和村子说好了把周边的地买下来盖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这人……”
江舒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这木屋瞧着也是翻新过的,他倒也不觉得委屈,只是不能和他现代的卧室比,住着确实会有些不舒服,可这些他都能适应。
没想到却是已经被人看在心里了。
他笑道:“好呀,那就盖大一些,我们一间大屋子,然后多盖几间屋子以后给孩子们睡!厨房和堂屋要再大些,我喜欢客厅大一些……”
他越说越兴奋,毕竟在这里的房子盖起来不用说都要比现代便宜太多太多!
朗山嘴角带着浅淡的弧度:“都听你的。”
盖新房的事情就定下来了,之后便是跟着村长拿着地契去镇上的衙门办理过户,有银子一切都很好办。
拿着办理好的证明,朗山面容才有了一丝松懈。
村长有些好笑:“怎么突然要盖大房子了?”
“江舒睡不舒服。”
其实朗山一直怀疑现在的江舒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毕竟这年头的铁都很稀缺也昂贵,他家里只有灶房那一只铁锅,但偶尔从江舒的话里听到的仿佛什么铁锅银锅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东西。
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如果不是以前常吃,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江舒不让他去打猎,可如果他不打猎就不能赚银子给夫郎花了。
村长被他的话惊的有些不知说什么,只好愣愣的点了点头:“那你是准备请乡亲还是请施工队?”
“请队,他们懂得多。”朗山说着似是想到什么,接了一句,“要是有这时候能来帮忙的一天十五文,管一顿饭。”
“诶!好好!”村长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回到村里,几乎整个村子都知道朗山买了地要盖大房子,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却也开始猜测这朗山到底有多少身家,给出去十两居然还有钱盖大房子,有的还想让自家儿子去拜师。
全然忘了他们之前见朗山杀生有多害怕,还孤立他和村里的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