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咳的声音:“冉宝。”
是唐秋诗,顿时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她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有个预定的蛋糕裱花太难了,快来不及,只能打断一下你们。”唐秋诗完全是硬着头皮过来的,相比起蛋糕不能按时交付给客人,宁可尴尬那么几分钟。
唐秋诗的突然打岔,让顾以冉好不容易开始组织的回答忘得零零散散,尽管无奈,也只能面露难色地看向苏澈邦:“我……”
苏澈邦还担心她无论如何也要找个拒绝的理由,毕竟如果她执拗起来,他不确定自己能招架住。这下可好,毫无犹豫地说道:“去吧,我就这等你。”
顾以冉起身的动作一顿,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很快便恢复如常,自然也没有应声。
一旁目睹了经过的唐秋诗,八卦的小雷达瞬间启动,才刚走开就迫不及待问道:“冉宝,我可以知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才不告诉你。”她像是想要逃避这个话题那样,快步朝裱花间里走。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练习,工作室的小伙伴在蛋糕的裱花装饰上渐渐得心应手,可眼前带图定制的这款让他们抓破了脑袋。
顾以冉看了眼图片,整体来说并不难,只是其中单靠奶油裱花点缀的复杂,需要耐心和时间。
一旦出错就得重来。
她重新打发了一瓶奶油后,把裱花袋握在手里,屏住呼吸像画画般控制着力度。其他人则在一旁看着,跟着紧张起来,丝毫不敢出声。
功夫再熟练,最后也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完成。
顾以冉把蛋糕装好放进包装盒后,才感叹道:“答应我,下次这么难的蛋糕早点做。”
她可不想动辄就要忙到打烊的时间,刚才的全神贯注让她饿得有些发昏,甚至还感到困乏。
打算去把吧台上剩的唯一一枚可露丽吃了。
当她打量着周围,想趁着没人会注意到她赶紧吃掉的时候,居然跟苏澈邦对上的眼神。
糟了。
忘了他还在外面。
顾以冉尴尬地咧了咧嘴,吃着那枚可露丽朝他走去。那份文件摊开在了桌面,纸张上面似乎比起刚才多了不少注释,她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字迹,清峻遒劲。
这大概就是字如其人吧。
“你……”她想问的问题有点多,也想说他要是有事要忙也不必做到这份上。
可是这些话一涌而出,让她不知道该先提哪一样。
苏澈邦自然注意到她目光落在哪里,解释道:“不是重要文件,只是随便看看。”
她的表情昭然若揭,还真的不太相信只是随便。
他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被追问,轻笑道:“今天这个点还不打烊?平时好像比今天早多了。”
“今天还剩几片蛋糕,当天的蛋糕售罄才会打烊。”听到这句堂而皇之的话,她有被惊到,但还是凝住呼吸答道,“不过我可以下班啦。”
苏澈邦很想说出他把剩下的蛋糕全都包了的话,但今天的进展以及足够突兀,再这么自作主张下去恐怕会惹得顾以冉反感。
“走吧。”顾以冉实在不想再让他在这里等着,紧接着说道。
“好。”他轻声答道。
她借着给苏澈邦让位置,偷偷往后退了几小步,跟着他身侧隔了大概一个身位的距离。
当顾以冉想着推门出去后闭着眼睛赶紧把这段路走完的时候,苏澈邦突然开口道:“要和我赌一下吗?沈南之会不会拦住我们。”
“赌这个?”她转过头去抬眸看着他,眼里似乎还带着些诧异。
她的脑子倒是很快就转了起来,沈南之会顾忌苏澈邦吗?按不久前的对话,或许会。所以……
“我感觉不会。”
他在听到答案后低笑了一声,却没再说其他。
这接二连三的画面自然没逃过沈南之的眼睛,他们刚才相对而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他看到两人一同离开,一股热血当即冲上了脑门。
沈南之的犹豫全因对苏澈邦的忌惮,在他爷爷那里,苏澈邦一句话的份量恐怕抵得上他的十句。而此时他已经来不及考虑更多,不管不顾地走了上前,抓住顾以冉的手腕,像是质问:“你是因为他才和我取消婚约的吗?”
顾以冉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居然赌错了,然后才是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不仅甩不开,带来的那股痛楚更加深了她的反感:“沈南之,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
“看来沈总好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苏澈邦适时开口,轻轻覆住她手腕一侧因为沈南之用力而泛红的皮肤,“与其这样来演绎你的深情,还不如先松开,手已经被你捏红了。”
他说出的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刻意,像是在不紧不慢地阐述着事实。
可能在室内待久了,苏澈邦的指尖带着凉意,恰恰帮她缓解了痛楚。
虽然沈南之依旧感觉愤愤不平,但还是松开了手。
反倒是苏澈邦,顺势拉着她更靠近了几分。
她很快将心情平复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南之:“你的纠缠毫无意义,收起那些龌蹉的想法吧。取消婚约是长年累月下来我自己决定的,与任何人都无关,你也不要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找借口,行吗?”
“你再这样守在外面,我相信沈老爷子也不会想知道这些事。”苏澈邦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让她惊讶的话。
这句话对于沈南之来说无疑是杀手锏,他继续补充:“没其他要紧事的话,我和冉冉先走了。”
“希望不会再在canelé外面看见你。”
说完仍维持住拉着顾以冉手腕的动作,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沈南之怔愣在原地,两人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仿佛也在预示着他和顾以冉的关系。
确保走远且沈南之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她压低音量道:“你刚才是威胁他?”
“哪算得上威胁?”苏澈邦嗤笑道,“他要是真的有能力,就不会对我的话这么大反应。”
她已经明显意识到沈南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原来被制衡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久违感到畅快,但是接下来要面对愿意为她做这些事的苏澈邦。她站在车旁,既不知道该对眼前的人说什么,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上车直接离开。
“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不过我有时间会过来,所以你就放心吧。”苏澈邦这时轻轻放下她的手,帮她拉开车门,“回去吧。”
顾以冉这才反应过来他四舍五入牵着自己的手走了一路,怔了怔:“那你呢?”
“我让司机过来接我。”她眼眸中的认真让他忍俊不禁,故意问道,“还是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她赶忙往驾驶座里钻,隔着车门,缓解了她些许慌乱,“今天……谢谢你。”
他坦率地表明自己的心思,等了她一个小时还帮她解决沈南之的纠缠,每一点单独拎出来都有够她消化的。
苏澈邦微微低头,撞进她澄澈的双眼,说道:“谢什么?是我自己提出来要帮你的。”
她抿了抿嘴,懊恼自己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澈邦可以感觉到她需要时间去消化今天这一连串的事,不再多说,示意她系好安全带:“路上小心。”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她轻声说道。
事实上他哪像口头上说得那么轻松,一下午堆积的文件催促着他回去处理工作。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隐瞒才是最好的方式。
车子刚驶出停车场顾以冉就忍不住把今天发生的事复盘一遍。
她和苏澈邦的关系,像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能跟她和沈南之过去的三年作比较。苏澈邦让她体验到了沈南之从未给过的反馈,和那份主动且为她考虑的心意。
只是她刚从婚约的牢笼里出来,开启下一段感情似乎为时尚早。
顾以冉抱着这股复杂的心绪回到家中,搂着抱枕整个人扑到了沙发上。
她要冷静冷静,再去考虑其他。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始想,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睡的姿势奇怪,她做的梦也千奇百怪。
梦里是苏澈邦和沈南之对她进行争夺,或许是下午苏澈邦的话产生了影响,沈南之不仅落败,还祈求着她原谅。
顾以冉瞬间被吓醒了,现实纠缠就算了,连在梦里也不放过她。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明明结束了,她就不该再分神去想沈南之。至于苏澈邦,他的无懈可击让她觉得好像可以等一等,再和他试一试。
一路上没捋顺的事,倒是这场梦让她想通了。
顾以冉抓起手机一看,距离她到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原来在她进门那会苏澈邦就给她发过消息,只是当时的困意让她无暇留意。
苏澈邦:【到家了?】
顾以冉:【到了到了】
好像该解释一下,她又补了一句。
顾以冉:【回来后睡着了,没看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