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宿州。
密集的火光散布在宿州城外,几乎充斥了整个四野。
灯火盈野,几欲接天连地,恍若天上的星海一般明亮。
此时云集在宿州的一带的万民军人数足有三十余万。
军帐相依、营垒相接,浩浩荡荡,一望无际。
三十万大军,连营近百里,烽火照直隶。
崇祯八年时,高迎祥统领七十二营流寇,兵围西安之时,也不过只有三十万之众。
而现在李岩所统领的万民军却早已经是超过了这个数量。
除去在宿州城下这些兵马之外,在徐州和归德府内,仍然还留存着不少的兵马。
如今万民军的总人数,早已经是超过了四十万众,而且还正向着五十万的大关迈进。
宿州城北二十里外,符离桥。
河水东流,涛涛声响。
符离桥又称埇桥,在唐时当舟车之会,为运道咽喉。
建中二年,淄青节度使李正己曾屯兵于此,阻断江淮漕运北上。
现在到了明时,作用虽然不再有唐时那么的重要,但是也一条极为重要的航道。
而现在,万民军在这里也同样设有营垒,断绝了这条航道。
李岩的大纛树立在宿州城的城东,所以明军的哨探一直以为李岩此时处于宿州城的城东大营之中。
但是实际上,李岩并不在宿州城的城东,而是身处于符离桥北的营垒之中。
符离桥万民军大营,中军帐内。
一众万民军中的将校皆是于帐中列坐。
除去在外领兵的几名重将之外,万民军中其余的重要将校全都齐聚于帐内。
帐中一副巨大的舆图悬挂于众人的面前,悬挂在帐内首座之后。
而李岩正坐在舆图之前的首座之上。
舆图的范围从山东到南直隶,还囊括了湖广、河南、江西三省的区域。
李岩坐在座位之上,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手中的书信之上。
一众万民军军将的注意力,则全都是集中在李岩的身上。
帐中静静悄悄,一众万民军的军将皆是坐的笔直,目不斜视。
良久之后,李岩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信件,抬起了头来。
“诸位。”
李岩的声音在军帐之中响起,所有人的心神也都随着李岩的语调而起伏,所有的眼神也都跟随着李岩的身形而移动。
“山东、河北两地义军,响应我军起义,席卷多地,官兵现在已经被迫分兵。”
李岩强行压抑着激动的心绪,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袁时中已经领兵攻破河北大名府的开州,王俊攻破了山东兖州府的费县。”
李岩的话音落下,中军帐中,一众万民军的军将皆是神色动容,无不大感振奋。
他们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着从北地传来的消息。
而现在,这个他们一直等待的结果,如今终于成真。
早在攻破洛阳城,杀死福王的时候,李岩就已经知道,将会陷入怎么样的地步。
各路官兵围剿而来的情况,早已经是被李岩所预料道。
朝廷无法容忍亲藩的失陷,朝廷也不会容忍威严被他们践踏,朝廷更不会允许一支规模如此庞大的起义军留存在中原大地上。
所以在攻破洛阳府后,李岩便已经是派出了大量的使者四散而去,前往各个受灾的地区。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联络四方的义军,将散落的力量凝聚在一起,避免各自为战,被官兵各个击破。
唇亡齿寒的道理,只要说出来,其实大家都能明白。
河南的大旱遍及全省之地,很多地方禾草皆枯,洛水深不盈尺,草木兽皮虫蝇皆食尽,人多饥死,饿殍载道。
黄河的水位几经下降,很多河段甚至出现了断流的情况。
杨文岳所领的保定兵,正是这种情况下,轻而易举的渡过了黄河。
天灾至此,而朝廷不仅不遣官赈灾,很多地方还仍旧征收税赋,太多太多的人难以活下去。
这样的情况,民变的烈火无论如何也无法扑灭。
朝廷的官兵就算再是善战,就算再是勇武,也没有办法彻底将起义的烽火压下。
今年受灾的地方不仅仅是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浙江、等地皆是遭遇了旱蝗的侵害。
山东连岁大旱,有些地方已经到了人相食地步。
河北同样受灾严重,大名府飞蝗蔽日,众多乡邑颗粒无收。
袁时中和王俊,正是这两地之中规模最大的义军头领。
山西、浙江等地同样是受灾严重,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往这两地去的人,没有传来太多的消息,两地义军也没有能够形成规模。
不过单是山东、河北的这两支义军,已经是足够了。
“袁时中在大名府起事,攻破开州,聚众足有五万余人。”
“距离大名府最近的军镇便是保定,单是保定的镇兵却是跟随着杨文岳南下而来,北地九边各镇的营兵又被建奴所牵制。”
“昌平等镇的营兵又承担着保护皇陵,拱卫京师的重任,就算是分兵平叛,也分不出多少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