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一众汉中军的军将皆是罩跑束带,分立于两侧按刀而立。
军帐中央,一名身穿着红色箭衣的青年男子此时正站在其中,束手而立。
陈望高坐于首座之上,他的头颅微抬,眼神向下,俯瞰着那名此时站在军帐中央的青年男子。
“在下宋献策,添为万民军中军师一职,今朝能得见平贼将军,实属荣幸之至。”
那名身处于中军帐中的青年男子,在一众汉中军的军将所给予的压力之下仍旧保持着平和。
“宋献策?”
陈望眼神微动,疑惑道。
“平贼将军有听过我的名字?”
那青年男子神色微动,问道。
陈望没有回答那青年男子的问题。
对于这名历史上大顺的开国大军师,他自然是熟悉无比。
宋献策是河南永城人,卓有学识,尤精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通俗来说就是神棍。
但是历史上在牛金星的引荐之下加入了李自成军,宋献策还是献出了不少可行的计谋,并非只会坑蒙拐骗。
历史上李自成依宋献策计,采取迂回战术,使得杨文岳领军疲于奔命,久劳无功。
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立大顺政权,宋献策助李自成商定谋略,设官守土,除暴安良。
在李自成入京之后,大顺政权内大部分的人都陷入了膨胀,陶醉在胜利之中时,宋献策却仍然保持着清醒,不断的劝谏李自成。
只是,到底是回天无力,李自成在攻下了北京城之后,恍若变了一个人一般……
陈望收回了发散了思绪,这些事情都已经不会发生,一切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看着站在帐中的宋献策,陈望的眉眼微动,站在下首的陈功当即会意。
“既是拜见,如何不跪?!”
陈功横眉立目,擎刀在手,迈步上前冷声喝问道。
凌厉的杀意一瞬之间已是充斥了整座营帐。
陈功久经沙场,杀人如麻,他的声音冰寒蚀骨,宛若刮骨的冰刀。
“是在下无礼了。”
宋献策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告罪了一声,屈下双膝,俯下身躯,叩首道。
“草民宋献策,拜见平贼将军。”
陈功神色微凝,他是得了陈望的授意,才故意出恶言,威吓宋献策,先声夺人,想要压下宋献策一头。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宋献策竟然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认怂,直接跪在了地上。
眼下的情形很是奇怪,宋献策虽然跪在了地上,但是却仍然保持着气度,并没有在气势弱上多少。
陈功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陈望。
陈望抬起了手,示意陈功退回了队列之中。
他看着跪在地上,显得恭敬无比的宋献策,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目。
“宋献策。”
“草民在。”
宋献策跪在地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恭敬的回答道。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陈望身躯微向前倾,俯瞰着跪在下首的宋献策,笑道。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宋先生身处敌营之中仍然能够泰然自若,真有胆魄。”
“能得平贼将军称赞,宋某实是三生有幸。”
宋献策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高鸟相良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佐,这句话,宋先生说的很好。”
陈望目光直向而下,仔细的观察着宋献策的神色。
“草民的微末伎俩,果然是没有办法逃过平贼将军的眼线,开封一战,我军败的不冤。”
宋献策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有些自嘲的语气说道。
陈望眼神微凝,身躯重新向后,背靠着椅背,双手按着座椅的扶手。
“恭维的话和多余的废话,就不必要说了。”
“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宋先生此番涉身犯险,费尽心思,找我所谓何事?”
军营中的夜不收从睢州带来的讯息,送来了一封信和一个消息。
其中的消息,就是万民军中有人想要求见他。
而送来的信此时正放在陈望身前的案桌之上。
案桌之上,信件上一共有十八个大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宋献策神色平静,双手作揖,恭恭敬敬的向着陈望再行一礼。
“来时我家主公嘱托过在下,如果能够见到平贼将军,一定要在下向着平贼将军郑重道谢。”
“谢平贼将军,开封一战手下留情之恩。”
宋献策的话音落下,帐中的气氛一瞬之间为之一滞,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全都汇聚在了宋献策的身上。
“铮————”
金石的摩擦声缓缓响起,在打破了军帐的寂静,刀剑清冷的寒光慢慢的映照在帐内的干净的地面之上。
陈功和赵怀良两人已经是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并没有放在宋献策的身上,而是放在了陈望的身上。
只需要陈望的一个眼神,他们就会送宋献策立时去往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