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巷弄,云楚直接去找了林越。
自从上次以后,林越就没有再过来找过云楚,他总觉得自己上次吓到了云楚,所以一直不知该怎么面对云楚。
故而这次云楚主动来找他,叫他欣喜无比。
对于云楚所说的继续帮助云家运茶一事,林越也没有多做推辞,只要云楚冲他一笑,用那张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看着他,叫他一声表哥,都不用说好话,他就已经无法再坚定了,况且他原本就没打算和云家撕破脸。
“那既然如此,表哥不如你同我回一趟云家吧。”
她拿出早早就准备好的马蹄糕,递给林越,脸色发红道:“表哥,听说你喜欢马蹄糕,这是我专门替你买的。只是…我囊中羞涩,就买了几块,一路被我抱在怀里,没想到还是碎了。”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林越,小脸被冻的发红,小心翼翼的,叫林越心都化了。
他接过马蹄糕,只觉得拿的是珍宝,柔声道:“陈记的马蹄糕很难买的。”
云楚抿着唇,手上还没没擦干净的血,可是她的目光温柔又懵懂:“我没有排很久呀,才一个时辰呢。”
林越心道,他的表妹就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姑娘,不经世事却天性温柔。他上次还是太着急了,吓到了她,总得慢慢来的。
同林越回到云府,这府中还一如往常。
除了她刚进门没多久,云道形色匆匆的坐了马车出门,他面色铁青,可云楚问及,他也只是匆匆推开云楚,然后直接出了府。
林越看云道的背影,皱起眉:“这是怎么了?”
云楚淡淡道:“应当是有什么急事吧。”
她带着林越走到了正堂,心情看起来不错,笑意盈盈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
一时间两人之间有些沉默,林越踟蹰半天,还是问道:“云楚妹妹,上次的那个男人是……”
云楚像是愣了一下,才道:“你说的是陆巡呀?”
林越嗯了一声,道:“应该是他。”
林越还有最后一个用处,所以云楚对他还算耐心:“那个就是我姐姐带回来的人。”
她说的委婉:“我姐姐…对他很是上心。”她张口就开始胡扯,语调暧昧:“我常见姐姐进他房里很久都不出来,不过姐姐向来克己守礼,应当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表哥你放心吧。”
林越哪里能放的了心。
云楚不说到罢了,一说林越只觉得是一巴掌打到了自己的脸上。他一直以为云秋月只是性格使然,未曾想居然真的这般不知廉耻。
云楚侧眸看着林越发青的脸色,淡淡的移开目光,不语。
不过一会,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楚心中欣喜,连忙站起身来,只见云道步伐生风,脸色发红,处在暴怒的边缘,大门被关的死死地,旁边的小厮丫鬟一句话不敢多吭。
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云道提在手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才跟上云道的步伐。
“相公…相公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般,你先听我解释。”
云道将苏筠甩落在地,珠钗零落,衣裳堪堪护住胸前,狼狈不堪,可她没有半分犹豫,立马跪在地上抱住了云道的脚,道:“……是云楚,是云楚那个贱人害我,相公你信我!”
云道青筋暴起,重重打了苏筠一巴掌,苏筠被打的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模糊的哀求:“相公,你信我……”
“别叫我相公,你这等下贱东西!”
苏筠血泪糊了一脸,不顾一切的哀求道:“真的是云楚那个贱人,她喂我喝了药,把我放在那个男人身边,是她…是她说要给我看她娘给她留的嫁妆……”
林越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侧头看向云楚,却见云楚也被吓到了。
可她还是壮起胆子上前道:“爹……,这,这是怎么了?”
苏筠尖叫着,上前就要过来抓云楚的脸,却被云道拉了回来,又连连打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震的云道手掌发麻,苏筠吐血时甚至吐出了口中被牙齿不小心咬掉的肉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自己开脱!”
云道怒吼道:“苏筠,我这么些可曾亏待过你?我给你尊荣,从不纳妾,给了你家多少好东西?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就这么下贱吗!”
苏筠爬在地上,抬眼看见云楚站在旁边,一脸受了惊吓的无辜模样,同她对上目光时,轻轻歪了歪头,眸光晦暗。
“云楚……”
隔了好一会,云道才冷静下来,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这才看见堂内还有个外人。
他原本想把林越赶出去,可又想这事早已传遍湫山,不必再挣扎。他只觉疲惫无比,看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苏筠,闭了闭眼,想起这么些年的陪伴,还是道:“你说,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苏筠看向云楚,眼球充血,道:“老爷…是云楚。”
“你我一直都被她给骗了,她今天跟我说让我去什么陪嫁丫鬟那里给我她娘的嫁妆,我一时被她蛊惑,结果一去她就给我喝了不知什么东西,我浑身没有力气,只得任她处置。”
云道:“你出门莫不是都不带丫鬟吗?”
苏筠声音弱了下来,道:“带了喜雪,但喜雪被她绑起来了。”
这话没一个人相信,云楚看着娇弱,如何能斗得过一个人高马大的丫鬟?
云楚捏着帕子,眼眶发红:“娘,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我,可也不必如此污蔑于我。”
云道揉了揉太阳穴,“云楚,你有什么好说的。”
居然还真听进去了?
云楚一眨眼,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林越实在看不下去,道:“姑父,这实在是无稽之谈,云楚妹妹从一大清早就一直同我在一起,如何做的了这些?”
云楚立马投去感激的目光,林越受到鼓舞,继续道:“况且云楚妹妹今日还在隐林街排了许久的队,这都是我看在眼里的,表姑,我一向敬你,可你这种毫无证据的污蔑,实在荒唐至极!”
林越不会骗人,况且是在这种事上。既然一上午都同林越在一起,那苏筠的说辞便立不住脚。
云道失望至极,道:“我知道你不喜云楚,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如今还在想着陷害她。”
“为妻不贞,为母不慈,我要你还有何用!”
这是要休了她的意思了。
苏筠被休回家,不会再有人愿意娶这种荡.妇,她脸上的伤,也必定是要留下疤痕的,苏筠一走,云秋月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云楚目光担忧,嘴上却不留情,再添一把火:“爹爹,您千万别冲动,你跟娘还有姐姐呢。”
“她若是走了,姐姐该怎么办?”
提起云秋月,云道忽而心中一顿,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渐渐浮现,他攥紧拳头,看向了苏筠:“秋月……”
既然苏筠是个荡.妇,这么多年也不知瞒了他多少次,那云秋月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苏筠顷刻会意,一脸惊恐:“老爷!秋月是您亲生女儿!”
云道摆了摆手,只觉累极,拂袖离开。
她枯坐在地,喃喃自语:“老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可不管苏筠怎么哭嚎,都不会有人再信她。
且不说心地善良,身体娇弱的二小姐干不出这种事,就说林越这个铁证,也不会再有人怀疑云楚。
云楚从她身边走过,垂眸看她,静静道:“娘,虽说这么些年你待我不好。”
“但没关系,你走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送走林越,云楚一个人走在府中后院的花园里。
冬日的日光总是带着一种难言的安逸,她伸出手,温暖的光线落在她的手上,指甲圆润,透着浅浅的粉色,而上面的冻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了一些。
小时候,这么大的云家对她而言简直是庞然大物,可是现在来看好像也不过如此。
她慢悠悠的走着,她转过一个转角,看见打扮精致的云秋月一脸羞怯的站在一棵梅花树下,而赫巡站在她的身边。
差点忘了,她姐姐禁闭刚刚结束,想必是一结束就梳妆打扮来见了赫巡,她约莫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那挡子事吧。
云楚看向赫巡。
这个男人的确有让人心动的资本,鲜衣怒马的骄纵少年,遇见就已经是幸运,而爱上他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他正垂眸看这云秋月,双手背在身后,睫羽轻垂,肤色冷白。这样站着,身材挺拔修长,如玉如竹,俊美无俦。
云楚并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漂亮的眸子里全无情绪,她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她静静的站在这里观察云秋月。
云秋月总是不敢看赫巡,没看一会就会悄悄的移开目光,她的手不断的搅着帕子,偶尔说话的时候,手还会紧张的发抖。
耳尖红的一塌糊涂,会控制不住的低头,说话兴许也是颠三倒四的,害怕赫巡不高兴,会不断的找话题。
云楚歪着头,这一次终于仔细的看清了,她动了春心的姐姐是怎样的,娇怯,珍重,纯粹。
原来不管怎样恶毒的人,对待心上人都是这个样子。
那看来对于姐姐来说,情窦初开的爱情,真的是一种非常宝贵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