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摁住薄政,目光中透着几分卓然,与身后的月光近乎融为一体。
“怎么了?”
苏璟说:“我们合离吧。”
这句话像是尖锐的刺刀,将薄政的心一分为二,他怒目瞪向苏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痛苦和愤怒消散些。
“朕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朕可以让苏家翻身,同样也可以毁了他!”薄政暴怒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他虽然凉薄,倒也不至于昏晕无道,可他此刻显然就是这么想的,如果苏璟要和他合离,他会让整个苏家给此事陪葬!
“陛下不是棋子…但我是。”苏璟偏过头,连张正脸都不肯留给薄政,“我和陛下,原本就不该如此。”
什么叫不该如此?苏璟到现在还在后悔当初嫁给了他吗?
薄政向来分的清,当初苏璟死乞白赖缠着他,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况且他登基之后,不也让苏璟做了皇后吗?苏家出事,苏璟依旧是他的皇后,后宫中谁敢给他脸色看?
“苏璟,朕在你眼里,就是一条挥之即来的狗吗?”他咬牙切齿的掐着苏璟的脖子。
苏璟不挣扎,只是呼吸粗了些,他紧闭着双眼,认命一般。
突然,放在他脖颈上的那双手松了力气。
细密缠绵的吻扑面而来,男人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痒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挠,然后摁着男人的法顶往下压。
不知吻到了哪处,激的他打了个颤抖,抱着薄政的头失声道:“薄、政!”
薄政摘下苏璟的手,握在掌心,虔诚的吻了起来。
“小璟,乖一些,乖乖留在朕的身边。”
苏璟垂下眼眸,冷笑:“原来陛下,也是有心的。”
“我以为陛下的心是石头做的,可今天看来,原来不是。”
“只是可惜,我不爱你了。”
薄政捞起苏璟的腰,抱在怀中,唇贴着苏璟的耳侧,一遍遍道:“没关系,没关系,朕爱你就足够了,一直陪在朕身边吧,直到朕死…”
“朕放不下你,朕死后,你陪朕一起走吧。”
苏璟:“那倒不如现在直接要了我的命,起码没那么恶心!”
“呵,大发慈悲的赐我给你陪葬,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深情?陛下,别再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了。”苏璟厌恶至极的皱起眉头,“和离书我已经写好,改日会有人送到你面前。”
薄政瞳孔小了一圈,“你当朕真拿你没办法了吗!朕不放你走,看有谁敢帮你!”
苏璟冷笑着爬起身,却被薄政拉着脚踝压在了身下,薄政的动作粗暴了很多,带着泄愤的欲-望和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挫败感。
“留几分力气,等会儿再叫!”
苏璟一脚踹过去,恰好踢到薄政的侧腰,薄政闷哼一声,抓着苏璟的脚往腰上带,将嫩白的腿缠在精壮的腰上。
门外响起说话声, “逸皇子,陛下在里面!您还是请回吧!”
“若是此刻进去,定会惹的陛下不快…”
“奴婢求求您了,求您回去吧!”
“……”
另一道夹带着伤心语气的声音道:“可是薄容摔伤了,一直要母后过去看看他,他看起来快要疼死了,能不能让母后过去看他一眼?”
宫人哪敢应呐,这里面的动静原本就不小,都知道陛下在里面做什么,这个时候进去简直就是找死!
“殿下,陛下和娘娘有正事要忙…”
“正事比小容还重要吗?”薄逸跪在门口,凄声道:“母后,儿臣求求您去看看小容吧,他疼的脸色惨白,口中一直叫着您…”
屋内,薄政的脸色一刻比一刻黑沉,他要宰了这个小崽子!
苏璟趁他不留神,一把推开了他,拉起衣裳往门口冲过去,将那扇门打开了。
薄逸看到他之后,先是一愣。
苏璟脸色苍白,身形单薄,赤着脚站在地板上,仿佛一朵随时会夭折的水仙花。
薄政紧随其后,将人抱起,而苏璟还在不停挣扎。
薄政随即给了薄逸一脚,“混账东西!”
苏璟:“薄政,你做什么!”
“你说呢?”薄政被气的发笑,“一个捡来的孩子都比朕重要?朕在你心中究竟多不值钱?”
“他们有太医和宫人照看,用得着你么!朕身上的火倒是只有你能灭!”
眼看他们要走,薄逸扑上去一把抱住薄政的腿,哭的声泪俱下:“父皇,求求您大发慈悲,就让母后看薄容一眼好不好?薄容真的伤的很重…”
薄政越发生气,想一脚踢死薄政,却碍于苏璟,只能沉下气想了想。
他也不是非得趁着今天就要了苏璟,他只是被苏璟那句和离搞昏了头,他和苏璟闹成这样,就算真的要了苏璟,苏璟恐怕也只会更恨他。
一根弦不能绷得太紧。
他放下苏璟,将人揽在怀里,摁着苏璟的后颈说:“朕知道你担心孩子,朕不拦着你。”
“今天的事,朕当你只是在闹脾气,要是下次还敢再提,朕就…”苏璟听见对方明显压低了几个度的声音,“朕就当着他们的面要了你。”
苏璟眼睛瞪大了几度,仿佛是在无声的斥责他的无耻行为,但他又低头看了眼薄逸,什么话都没说。
薄容是从二百阶的台阶上摔下来的,没人知道他怎么摔下来的,见到他的时候,他小小的一团缩在草丛里,浑身是血。
薄政叫人请来了太医,给他接骨的时候一直在哭,几乎快要断了气,嘴中一直嘟囔着要母后,要父亲。
苏璟原本以为薄逸只是胡乱找的借口,没想到薄容真的摔断了腿。
薄容才四岁,小孩受不住痛,早就疼的脸色发白昏死过去了,等他稍微靠近些,才瞪大了眼睛惊醒过来。
“母后…呜呜呜…我好怕…我好疼…!”薄容扑进苏璟的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埋进了苏璟的胸口,眼泪浸湿了苏璟原本就单薄的衣襟,打在苏璟的胸口,“母后不要丢下我,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苏璟摸摸他的头,发现他还在发烧,念在他生病的份上,语气居然软的不像话。
“不会丢下你。”
他注意到有道目光紧紧盯着他,他回望过去,对上了薄政的眼睛。
“小政,他是你的弟弟,你应该保护好他的。”
“母后,儿臣知道,都是儿臣的错。”薄政低落的说。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你知道,他是你的弟弟,就算你不开心了,也不要伤害他,因为以后我会把他交给你,你来负责他的一切。”
“母后…”薄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说下去,苏璟伸出手指抵在唇上,脸依旧美的惊人,“小逸,答应我好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伤害他。”
“…嗯。”薄逸艰难的点头。
母后要离开他了吗?
不,他绝不允许!
可是,如果母后不走,今天的事就会再度重演,他能从薄政身边带走母后一次,难道还能带走第二次第三次吗?
在薄政面前,他只是一只可以随意处置的蝼蚁,他的命全捏在他人手中。
-
苏璟靠着墙,望着不远处的熊熊烈火,宫殿起了冲天高的火焰,就像是凶猛的野兽在进食一般,宫人救火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拔下白玉簪,拉起薄逸的手,放进了薄逸的手中。
连带着,还有一张纸。
那是他写的和离书。
他转身要走,薄逸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真的要走!”
“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苏璟回望他一眼,“不可以,你要做上皇帝,别让我失望。”
“母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薄逸攥紧了手中的玉簪,“在你心中,我只是随时可以丢下的棋子而已。”
火被救了下来,宫内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薄政还没有赶来,薄逸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焦尸面前,他面无表情的掀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然后遣退所有人,亲手把玉簪插在了尸体上。
这枚玉簪他知道,这是薄政送给苏璟的东西。
等薄政来的时候,薄逸已经抱着尸体哭晕了过去。
“殿下的孝心真是感天动地…”有人感叹道。
薄政浑身冰凉,宛若置身冰窖,他双腿没了力气,整个人栽倒在了尸体面前。
他的手抚上那枚玉簪,脸色更加惨白。
这是他送给苏璟的玉簪,苏璟真的没了!
他抓过一旁的太监怒吼,气势冲天,“是谁干的!朕要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宫人酸涩的说,“秦…秦妃从冷宫中跑了出来,找到他时,他手上沾着放火用的猛火油…”
“是他!”薄政残忍道,“去把他给朕抓过来。”
宫人跪地求饶:“他…他已经自缢了!”
畏罪自缢,说来也算他识相。
可是他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个孩子。
“传朕旨意,将薄容贬为庶人!将秦令的尸体挂在城门上,让薄容好好看看他的死相!”
薄政说完,居然一口血喷了出去,气大伤身,他呕出了一口血以后,身体也轻飘飘的倒下了。
原来这就是你离开朕的方式?
苏璟,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放过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