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夹着他，晃晃悠悠地走进另外一个房间，从陈设来看应该是卫生间。
她在洗漱台的镜子前面站定。
顾云栎的“脸”正好对着镜子，无比震惊地看到了镜子之中的自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现在被少女夹在腋下的，是一只看起来又蠢又呆的玩偶，看起来似乎是……一条鱼？
镜子里的呆鱼和镜子外的顾云栎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他深吸一口气，笃定地确认——他一定是在做梦。
顾云栎忍不住反思，是不是最近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过于忙碌，导致休息严重不足，才会做这样匪夷所思的噩梦。
夹着他的少女对着镜子梳梳头发后，又哼着歌将他带回了刚才的那间卧室。
重新躺回床上，她将他放在床头的位置。
对于姜宁来说，这是她过去十年的日常活动——每晚睡前和小锦鲤玩偶聊聊天。
她不知道，今天的玩偶里突然住进了一个成年男子的灵魂。
“鲤鲤，喜欢这个新环境吗？我们终于能睡上这么干净的床了，真是不容易啊。”
“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陪着我了。前尘旧事，俱已成烟，从今天起，我们一起向前看，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我记得妈妈以前说过，有愿望就说给你听，一定会灵的。”
本来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脱离这场梦，顾云栎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
听眼前少女说起她的母亲以后，他沉默下来，静静打量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明明在笑，顾云栎却看见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明知道这是梦，顾云栎却忍不住有些好奇，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睡过干净的床，在世上孤身一人——嗯，这身世听起来似乎够拍几十集苦情剧。
短暂的伤感过后，姜宁很快振作起来，语气重新变得欢快：“那，我就准备许我的第一个愿望咯！”
愿望？
会是什么样的愿望呢？
反正现在顾云栎动不了，他提起兴趣，等着少女的答案。
此时此刻，朴素小公寓的卧室中一片寂静。
连风都停止了流动，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祥和。
姜宁和顾云栎都不知道，这将是他们命运交汇的起点。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本来毫无关联的命运，将会被彻底绑定到一起，在彼此的生活里激起惊天的波澜。
只听姜宁双手握拳，放在身前，振奋而嘹亮地许下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我希望，明天我能吃上章鱼小丸子！”
顾云栎：？？？
顾云栎：……
章鱼小丸子是什么食物？用章鱼做的吗？是把一条大章鱼切碎，揉成一个一个的丸子？
从没吃过这种平民食物的顾总裁茫然了。
许完愿望后，姜宁心满意足，对着小锦鲤说了一声晚安，关灯睡觉。
她早就练出了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迅速入睡的能力，加上这张床很柔软舒服，脑袋刚沾到枕头，她立刻就睡着了。
这会，刚自闭完的系统正打开屏蔽，打算欣赏下宿主因为联系不到它而惊慌失措，哭喊求饶的模样。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
这才九点出头，它的宿主居然就睡着了……
连小呼噜都打上了……
满头黑线的系统坚强地自我安慰：嗯……她一定是因为过于恐慌，精神耗损巨大，才不小心睡着的，一定是！
作为成熟的系统，它决定高抬贵手，暂时不跟宿主计较。
等到明天，宿主迟早会向它屈服的！
-
第二天，姜宁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的女声：“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到？”
姜宁脑子还有些混沌，喃喃问：“到哪里？”
女声一顿，尖利了一些：“你难道忘了今天有一场广告拍摄？其他人都到金林公馆了，就差你了！”
“广告拍摄？”姜宁用手挠挠头，“公司不都倒闭了吗，还拍摄什么？”
在原身的记忆里，今天的确是有一场广告拍摄。
但这是原公司接下的活，她只是个路人甲，当广告背景那种，姜宁还以为不需要再参加了。
女声怒了：“合同都签了，公司倒闭也得拍！而且，三千块的劳务费你不想要了？”
三千块！不早说！
要知道，她现在兜里只剩两百七十六，几顿饭就吃没了。
虽然立志当咸鱼，但真涉及到生存的事情，姜宁还是很自觉的。
她一秒清醒，冷静回答：“我马上来，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她跳下床，迅速跑去洗漱。
金林公馆离原主住的公寓不是很远，三站地铁就能到，二十分钟应该没问题。
匆匆洗好脸之后，姜宁看向洗漱台上各式各样的化妆品。
原身对化妆十分看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以艳丽的浓妆示人。
但是这会时间紧急，若是再化妆，恐怕真的得迟到了。
她咬咬牙，看一眼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毫不犹豫往门口走去。
事实证明，不花时间化妆是对的。
一路紧赶慢赶，姜宁好不容易赶在第十九分钟踏进了金林公馆。
给她打电话的是原公司的负责人周姐，这会正在门口等着，已经很不耐烦。
看见姜宁出现，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带着这些艺人拍广告，是按人头算抽成的，少一个就是少一份钱。
看在钱的份上，她才勉强等着姜宁。
但该有的抱怨和指责还是不会少的：“姜大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都快下午三点了，你竟然还在睡觉？”
姜宁气喘吁吁地道歉：“对不起。”
周姐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姜宁道歉，准备好的一连串责问不由得梗住。
等看清姜宁的脸，她更惊讶了——今天的姜宁居然没化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姜宁素面朝天的样子。
跟她以往印象中的那个姜宁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姜宁的态度很诚恳，周姐本来满腔的火气不由得消散了许多。
她轻咳一声，转身往里面走，语气还有些硬邦邦：“……进去吧，导演还没来，先去化妆。”
姜宁老老实实跟在周姐身后。
经过严格的安检，又出示了拍摄许可证和身份证，两人才被保安放进金林公馆中。
走进入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潢得极为华丽的大厅。
巨大的吊灯从高高的房顶垂下，将厅中照得一片雪亮。
正中布置着几个欧式沙发，从做工上来看，应该是至少有百年历史的古董。
姜宁知道金林公馆这个地方。
据说这是一栋有百年历史的老楼，曾经是某个大家族的私宅，如今被建设为一个极为高端的会所，会员邀请制的那种，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她们的广告金主估计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能被允许在金林公馆里拍摄。
不过，她们被允许的活动范围，只是金林公馆外围的几个房间。
旁边的保安低声警告她们：“别乱走，今天这里有一场重要会议，别打扰到别人。”
“是是是。”周姐知道厉害，老实点头。
她拉了一把姜宁，两人往走廊角落走去。
-
与此同时，作为重要会议的参会方之一，顾云栎正带着盛世娱乐的人，浩浩荡荡走进金林公馆。
今天他有一场很重要的合作要谈。
经过之前的接触，双方已经初步确定了合作意向，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会议上将会正式签署合同。
面对他的时候，保安的态度分外热情恭敬，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安检也不用，直接把他们请了进来。
踏进走廊后，顾云栎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看向角落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跟在他身后的保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周姐和姜宁的身影在角落里拐了个弯，消失在那里。
保安低声解释：“这是一群小艺人，来这里拍摄一个广告的。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不要乱跑。”
“嗯。”顾云栎淡淡应了一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他面上无比平静，心中却已经扬起了波澜。
刚才惊鸿一瞥，那个走在最后的身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和他昨晚做梦梦到的那个少女，有几分相似。
不，这应该是错觉。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镇定下来。
但不知为何，心中却始终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什么难以控制的坏事将要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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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片的导演还没来，拍摄还没正式开始，姜宁先去化妆。
这次拍摄的是一个口红广告，一共请了三十多个青春少女。
按照广告主的要求，每个少女会涂着不同的口红色号，身着清凉可爱的衣服，在金林公馆奢华的背景里蹦蹦跳跳，展示动人的青春活力。
姜宁是到得最晚的一个，“荣幸”地分到了一款无人问津的死亡芭比粉。
化妆师将死亡芭比粉口红拿出来的时候，姜宁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周投来不少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倒是很淡定。
反正她是为了赚劳务费来的，只要给钱，什么色号都好说。
众人围观着她的嘴唇被涂上了死亡芭比粉的颜色。
然后——等着看好戏的眼光中全是失望。
化妆师倒是很高兴：“你皮肤很白皙，气色也不错，连这样的粉色都能轻松驾驭。”
默默围观的系统不由得冷哼一声。
宿主从昨天晚上九点一口气睡到今天下午两点半，这气色能不好吗？！
“谢谢。”姜宁对着化妆师笑了笑。
化妆师愣了愣，居然有些脸红了。
她仔细打量姜宁的五官后，拿起化妆刷，给姜宁简单打了一些粉，再给她画好眼线和眼影，就算结束了。
看起来有些草率。
但姜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很是满意。
从看见这张脸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原主没有把握好自身的优势。
明明轮廓已经足够美丽精致，只需要稍作装饰就很惊艳，原主却不知足，非要用浓艳的妆容将自己武装起来。
这个化妆师的简单点缀，正好是姜宁想要的效果。
她站起身，理了理海藻一般浓密的长发，打算去熟悉下拍摄场地。
脚步刚踏出去，系统的声音响起来：【宿主，按照原剧情，你今天在拍摄广告的时候，要十分努力地抢镜头，却因为实力不如女主，反而被取笑。这场广告的主要拍摄方正是你未来将要入职的公司——随便娱乐。你要靠抢镜头博得随便娱乐高管木森的关注，从而被他签下来。】
姜宁默了默：“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恶毒女配吗，为什么签的公司的名字会那么随便？”
系统哼了一声：【原书里面，你昨天被纵横娱乐的面试官说是功利心太重，整个名声都臭了，有娱乐公司肯要你就不错了。】
当然，某成熟系统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姜宁，人家木森之所以看上她，是被她的美□□惑了。
这是原书里的姜宁堕落的起点。
从这一刻开始，她学会了用自己的美貌作为武器，换取自己想要的资源，走向一条越来越放纵的道路。
这宿主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系统怕说多了，她直接撂挑子不干，干脆把这个关键信息隐藏起来。
它继续威胁：【宿主，你的时间只剩六天了。要是这次签约随便娱乐失败，你很可能会被抹杀。】
姜宁面色一变不变，压根没把它的威胁当回事。
剧情早被她改乱了，她的名声又没坏，昨天好几个公司还抢着想要她呢。
怎么看都是有得选的样子。
跟系统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把整个拍摄片场转了一圈。
确认拍摄片场范围就这么大以后，姜宁兴致缺缺地停下脚步，长长叹了一口气。
系统以为她在紧张，安慰道：【宿主不用害怕，到时候正常发挥就行，以你的美貌应该没问……】
它还没说完，就听到姜宁感慨：“真抠门，整个片场连片饼干都没有。”
系统：【？？？】
呵！原来是它自作多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