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哥哥!”
小小卖力拽着妈妈, 在妈妈略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中,径直冲到晏承书面前,眼巴巴望着:“小小可以和空哥哥一起吗?”
“抱歉啊, 小小不听话, 我跟她说。”,小小妈妈伸手轻轻拽了小小一下, 表情说不出的尴尬:“小小, 这是比赛, 你粘着哥哥做什么?”
晏承书正要说话,小小把脸皱成包子, 手扯着妈妈的衣袖, 泫然欲泣:“妈妈, 我想跟空哥哥一起。”
小小妈妈还想拒绝,她本意并不想让小小多交太多朋友,尤其是来参加这种奇怪节目的朋友,在她看来都不安全。
要不是之前有人找到他们,许诺比赛高昂奖金,小小爸爸那边还等着手术费救命,她对这种比赛本来是敬而远之的。
小小那双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的眼睛,她恨不得藏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全程直播。
“小小,你走得慢, 这样粘着哥哥, 会耽误哥哥比赛的!哥哥还想拿第一!”, 妈妈坚持拉小小走, 本来之前一直想跟在晏承书身边的小小听到会耽误他比赛之后,表情明显犹豫了,偷偷看了晏承书一眼。
可是她不敢进入森林。
这里不好。
小小脸色已经跟身上的连衣裙差不多白了,手指在裙子上不自在地扣着:“小小努力跑快一点都不行吗?”
“妈妈,小小在这里很害怕,有好多……人。”
她话说完,妈妈脸色微白,眼神不着痕迹地四下扫了一眼,但依旧没有松口,甚至隐隐有些戒备地看着晏承书一行人。
她从未见过小小对谁表示过亲近,只有在小小四岁的时候,笑呵呵去够空气,就像是要和谁牵手一样,然后狠狠摔在地上,哭得很惨。
小小妈妈无法去赌她未知的一切,只有全面隔绝所有有可能伤害到小小的人。
晏承书手指轻扣在面具上,他察觉到小小妈妈的警惕,没有强行挽留,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面具上点了点:“小小,这里有很多哥哥姐姐,或许你可以问问他们沉睡在哪里。不要害怕,他们只是迷路了回不了家,滞留在这里的行人。小小是去帮助他们回家的。”
“帮、他们回家吗?”
小小眨眨眼睛。
晏承书说话总是带着奇怪的魔力,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小小在听完晏承书说话之后,表情立马轻松了很多,她定定看着不远处一颗应该是新长出来没多久的纤细树苗:“那个小姐姐也是迷路了吗?”
晏承书轻轻嗯了一声,顺手递出去一个蝴蝶结:“他们的爸爸妈妈还在等他们回家,小小可以帮助他们。”
跟着小小的镜头在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将镜头方向对准那棵两米左右的小树苗,树苗随风摇晃……哪有什么小姐姐。
树影摇晃,夕阳西下,大地一片金黄,逢魔之时,比赛正式开始。
【去搜索的人回来没有啊……救命我要被小小吓哭了。】
【节目组当人吗?搞噱头把小孩子弄来这种地方,先不说危险不危险,这种地方谁会让小孩子进去掺和啊,真有病,举报了。】
【来了来了,鬼面具日常装逼,他又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了。】
【错觉吗,感觉鬼面具比第一期瘦很多,是换人了?】
【戴面具确实是比较好换人,但鬼面具这个气质不太好找,挺优越的。】
【前面两个搞笑吗,鬼面具是个瞎子,面具封得严严实实的,上哪儿找那么多瞎子走路还如履平地的?我看那个跟他一起帮他带路的白面具根本就没用,不知道来干嘛,可能是这样显得逼格比较高?】
显然前去搜索落日森林故事的人还没回来,弹幕里大家还比较欢腾的在聊天。
小小接过蝴蝶结之后,仿佛获得无限用气一般,拉着妈妈大大方方朝树苗过去了。
祝藜神色复杂,看着小小之前指着的地方,对晏承书问道:“这里有多少亡魂?”
看来他的术还没恢复呢,安栩一下挤过来:“比赛中,来打听对手手里的消息?”
祝藜脸一下子变红,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介怀这座森林究竟有多少人不明不白失去生命而已。但放到现在这个场合……他确实是有打听消息的嫌疑。
他没想到这次的比赛内容竟然是这样,现在也确实不好意思再跟在晏承书身边,最后看了晏承书那波澜不惊的魌头面具一眼,祝藜捏着背包带子大步迈开。
这下还站在原地的参赛选手就只剩下晏承书了,镜头忠实记录他现在的一切行为。
【搞什么啊,他又要等多久才行动?】
【哎呦,有点帅,我承认了我爱这挂,他戴的面具叫什么来着,有同款吗?】
【我昨天搜过,魌头面具,祭祀用的,驱邪避祟,他这身行头是有讲究的。】
【我总感觉这个面具似曾相识,但我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的了……】
安栩望着晏承书,静静等待他的行动。
晏承书那张狰狞旷远的面具静静注视着森林的方向,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那我们走吧。”
镜头移动,晏承书头也不回地迈向森林深处。
路过小小的时候,他目不斜视,一路跟随晏承书的镜头能看到小小正对着那颗树苗说话:“姐姐,你迷路了吗?空哥哥说小小可以帮你们找回家的路,你现在沉睡在哪里呀?小小让你爸爸妈妈来接你。”
安栩抿了抿唇,看着小小面前那棵树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晏承书说,这里有很多哥哥姐姐……
他望向这枝繁叶茂的森林,明明静谧唯美——等等?!
静谧?
安栩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惊诧,四下打量周围。
这不是森林吗,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带来格格不入的喧嚣,森林本身没有一点声音。
这里有风,树叶微动,但就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般,森林所有的声音都被一键关闭了。
在安栩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时,远在森林另外一个方向的双马尾小姑娘猛地惊呼:“这森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身为读心术拥有者,一路上都在专注听工作人员的心声,本以为能得到所谓的埋尸地点信息,却不想工作人员比她还要茫然,看着她漫无目的地走,还有闲心猜测她接下来将会怎么做。
双马尾立马将读心对象扩散到其他参赛选手中,有几个人确实有点东西,还是跟着他们捡漏比较好。
直到她听到一个略有些纳闷的声音在心里嘀咕:“这森林怎么没有声音啊,有的树能驱蚊,但不至于一点虫鸣都没有吧……这树叶飞舞的一点沙沙声都没有吗?”
双马尾听到之后,瞳孔紧缩,下意识跟着追问了一句。
她以为会得到工作人员的解答——
直到所有工作人员的心声都慌乱了。
‘卧槽好像还真是?!’
‘什么情况,这里是布景吗?’
‘救命捞完这票能不能跑啊!这节目怎么越搞越邪门了!这些参赛选手一个个也怪里怪气的,他们到底是不是能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啊,不会有人知道有鬼还敢进去吧?’
没有一句心声能给到有效答案,反倒让双马尾越发恐慌。
在双马尾这边动乱起来之后,红西装那边也开始不对劲了。
他点燃的蜡烛不再似曾经一般无往不利,火苗颤颤巍巍,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无人能看见的红色火狐缩在他肩头,龇牙咧嘴,发出尖利地警告声。
红西装穿着在场所有人中最厚实的衣服,在之前菜市场、废旧楼房行走都风度翩翩,未曾流过一滴汗水的人,此时额间汗水涌出,背后被汗水打湿,狼狈不堪,不复之前的整洁模样。
他脚步微退,左顾右盼,似乎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现场气氛有点怪啊,真的就一点声音没有吗,我以为是没收录到?】
【他们的紧张看起来不像是演的诶……】
【去搜索的人是都失踪了吗,一个回来分享的都没有?急死了,跟现场没有声音到底有没有关系?这节目还能看吧?】
【哎哟笑死了,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就去那个穿道袍的人那边去看,我特地过去转换心情,果然还得是他。他开始跳大神了,跟个抽搐小蜜蜂似的,虽然这几场比赛下来一点建树都没有,但跳大神的技术倒是越来越娴熟,以后可以单独出道。】
【谢谢你,我一下就不紧张了。】
【谢谢你,我也是。】
安栩本来一路走着,跟在晏承书身边时不时观察环境,直到陡然敏锐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沁凉温度,他下意识看向背后,却刚好和一脸紧张的摄像师对视。他重新回头看向晏承书的方向,低声问道:“有谁跟过来了吗?”
晏承书有些诧异地回望安栩,完全没想到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竟然能察觉到有亡魂跟过来:“你背着我偷偷学术法了?”
安栩本来还有些紧绷的后背微垮,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少年人的辛酸无奈:“一共就回家一天的时间,我写完了半本五三,哪有时间偷学术法?这段时间我写完的作业连起来可绕家一周,术法究竟是什么啊……”
晏承书:“咳。”
很好,他的直播间气氛也不紧张了。
或者说更紧张了。
【啊啊啊啊快撤回!你没有说这句话!我才刚安利我妈来看这个消遣,你们能不能不要提跟学习有关的事情!我真的会谢!】
【为什么每次到你们都画风清奇啊,我是来找刺激的,但不是这种刺激!】
【真是好孩子啊,参加节目还不忘写作业呐,真好。】
【我崽好像没写作业来着?等我五分钟待会儿回来继续看。】
空气中飘来缕缕细微的哀怨气息,晏承书若有所感,顺着那些哀怨奔赴的方向,看着还在细数自己空闲时间看了多少书的安栩,又是一声轻咳。
哀怨烟消云散。
安栩也想起来现在的环境,不再继续:“还是先比赛吧。”
【怎么感觉鬼面具吃瘪了。】
【哈哈哈哈+10086。】
【应该的,让魔鬼吃瘪我很快乐。】
晏承书所走去的方向,是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的方向。
也是人类以为没有,但其实一直在默默保护自己的第六感疯狂拉响警报的地方。
那里位于森林的正中央,多年前就已经荒废的路灯不会给予半点灯光,反倒在日渐西斜的日头中,留下纵横交错的笔直黑影,仿佛监狱的围栏影子,显得格外肃穆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