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完整将原主的手札整理出来, 传输给晏承书。
整整一夜,他没有一刻休息过,带着学习的心情, 重新研读手札。
刚刚实践过后, 他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所领悟。
原主不愧是一个能研究出来禁术并且行动的天才天师, 本身实力也很强悍。
差不多一夜过去,晏承书大致摸清了原主的能力用处。
顺势, 他使用了当初抽到的道具——占卜。
【道具:占卜(一次性)(未使用);
可作用于一个世界,使用者获得占卜能力,具体以实际产生效果为准。】
这个世界失败的前辈太多了, 他现在没了视觉, 必须要有保命的手段。
晏承书试探着占卜的第一件事,是他之后和阎司的第一次会面。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安栩面上之前,晏承书并不如何警惕地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占卜。
不知道是占卜道具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眼睛的缘故。
漆黑虚无的眼前没有任何画面, 只有声音。一道极为冷漠的男声在前方大约两米的位置响起:“你是晏承书?”
“是。”,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
沉默不到半秒,忽然有血液流淌的声音,钢钉从背后刺入血肉,符咒束缚身躯的感觉蔓延。
蔓延之时,有笃笃声在耳边不疾不徐地响起,莫名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悠闲。
依旧是那道冷漠的男声:“晏承书的命灯已灭, 你是行尸。”
躺在冰箱里的晏承书四肢僵硬, 那种身上被束缚的感觉无法挣脱,半晌不能动弹。
他仿佛真的死了一遍, 以尸体之躯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下一秒, 环境温度突然回暖, 属于少年安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晏先生,有人在敲门。”
是安栩打开了冰箱门。
晏承书惊然回神,重新睁开眼睛,在安栩的提示下,才听到敲门声。
安栩敏锐察觉到晏承书的情绪有些不对:“晏先生,您怎么了?”
晏承书微微摇头:“没事,你去看看是谁。”
安栩正要离开,晏承书忽地抿唇:“等等!”
他侧耳仔细听,那敲门声笃笃,不疾不徐,莫名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悠闲,和占卜入梦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晏承书心脏发紧,看着安栩身上的黑雾壳子:“跟我念……不,你手机在身上吗?”
安栩不明所以:“在。”
晏承书:“搜金光咒。”
安栩虽然迟疑,但还是按照晏承书所说的做:“搜到了。”
“默念三遍再去开门。”
安栩应了声,静下来,按照晏承书所说的做。
晏承书亲眼看见安栩身上的黑色雾气受到惊吓一般,匆匆逃避躲难,缩回安栩身体内部,直至看不见。
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听着安栩拖鞋声远去的动静……门把手拧动,门被打开。
安栩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你好,找谁?”
一道冷漠的男声从门外传来,直奔晏承书的耳朵:“抱歉,敲错门了。”
系统在晏承书脑子里说话:“晏晏,声纹对比,是阎司。”
安栩关了门,脚步声重新回到晏承书身边:“那是谁?”
晏承书:“……陌路人。”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世界恶意。
原故事线里一句都没提过,但他占卜之后发现的不得了的事……阎司绝对是认识原主的。
“晏承书命灯已灭。”
命灯这种东西一般只会摆放在自家祠堂。能说出这句话,原主和阎司十有八九是同门。
他未来必然藏头藏尾才敢出门,再加上身上气质不一样,阎司或许并不能第一眼认出来,所以才会有出声询问的环节。
但只要阎司得到准确答案,便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出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晏承书不得不直视这个问题。
他天然对男主有一种信任感在,若是阎司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出手,还是用这种防不胜防的术法招式,确实能当场杀了他。
他看剧情的时候,一句被一笔带过的话此时重新浮现在眼前。
不论是谁,哪怕是有天大功德的人,只要到了该死的时间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玄学界的人知道了之后都会选择送他上路。
这句话他适用,满身雾气的安栩同样适用。
对这个世界来说,安栩已经是个死人。
按照原剧情,阎司现在正在A市拜访当初收养过他的家庭,或许察觉到了安栩跳楼时闹出的动静,最坏的结果是他可能会在A市逗留一阵子,来查这个事情。
阎司能不吝啬对身为同门的原主动手,更不会对安栩手软。
安栩身上的黑雾被金光咒压制,暂时躲过了阎司追查,但那是因为阎司还没有使用术法。
金光咒绝不是长久的办法。
晏承书心头发沉,倒没有将压力传导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
“那赶紧点外卖吧。”
……再多的事,不能耽误早饭。
*
晏承书自始至终没有从冰箱里出来,死亡阴冷来自于灵魂,这里面的温度对他的身体来说依旧是最适宜的。
安栩点好外卖,坐在厨房外的吧台处等餐,也方便和晏承书对话。
晏承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抽空把金光咒背下来吧,我是行尸,你跟在我身边,身上难免会被煞气侵蚀。一有空就默背,免得坏身体。”
“好,我已经背下来了。”,安栩一脸认真。
晏承书歪头:“?”
安栩有些羞赧,手指在吧台上戳了一下:“高考生,背个几句话的古文还是没问题的。”
但你就默读了三遍……
晏承书没好意思继续说,他好像不是很懂他们高考生。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卧室书桌右边最上面的那个抽屉,里面有一卷红色的绳子,你帮我找来一下。”
安栩从善如流,回到卧室。依旧每个步骤都尽量弄出声音,让晏承书知道他到哪里了。
抽屉打开,率先看到的就是一个眼熟的魌头。
他昨晚来没在房间里看见,原来在这里。
安栩眼尾微弯,将魌头挪开,从底下拿出晏承书要的红线。
那红线两端被晏承书沾上自己和安栩的血液,分别系在两人手上。
他用从原主那里学来的口诀,边绑边念。
念完之后,红绳消失。
安栩奇怪地抬起手腕:“消失了,这是什么?”
晏承书简单解释了一下用法:“类似牵引绳,方便你告诉我该怎么行动。老是让你挽着我也不是个事儿,有这个方便多了。”
说着,他小拇指微勾,直接示范。只见安栩的小拇指仿佛被牵动一般,也微微动了动。
察觉到动静,安栩惊叹:“好神奇,您明明是绑在手腕上,但手指也能动!”
“很简单的术法而已。”
怕安栩误会,晏承书继续解释:“午夜的时候,你到镜子面前,就能从镜子里看见它,如果不适应,你随时都能解开。”
晏承书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安栩兴致勃勃的动作打断。
他察觉到手腕仿佛被绳子牵动了一下,从绳子另一端传来很微弱的信号,是让他躺下去。
他甚至能感受到,安栩现在很开心。
晏承书默默震惊。安栩在玄学道具上的理解力是不是有点过分强悍了。
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高考生的领悟力?
高考生恐怖如斯。
晏承书如安栩的意,顺从地躺了回去,瞬间,惊喜和羞涩两种情绪从绳子另一端传来。
安栩结巴着开口:“我、我不是命令,我只是试试……”
“嗯。”,晏承书很配合地重新起身:“我只是给你看看效果”
安栩闹了个大红脸,却是用左手抚摸着右手手腕,爱不释手:“您真好啊。”
晏承书叹息:“以后不要这么轻易地相信外人,万一我是个坏人你就完了。”
“可您不是坏人啊。”,安栩:“我最糟糕的一刻已经过去了,谢谢您带给我的新生。如果未来您想要收回去,我也很感激有这么久的高兴时间。”
晏承书点点头:“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安栩:“您是说我现在对您的感激全都来源于我最艰难的时候,您帮助了我?”
在晏承书点头之前,安栩道:“我无法用准确的科学术语来回答您的问题,甚至我的回答听起来像是确认了您的说法,但我信任您。”
晏承书啼笑皆非:“你小子,以后不要误入歧途啊。”
安栩笑了,主动把自己的情绪通过绳子传输过去。
这么说来可能很可笑,因为晏承书是一具行尸,他甚至只能借楼下漫展才敢行走在阳光下,剩下的时间都在这冰冷的冰箱里保持尸身不腐。
但他被晏承书接住带回家的那一刻,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
晏承书仿佛从天而降,背后是炫目的光,穿过云雾,来到他面前。
他没有跟晏承书说过,在他很小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母亲自杀。
那是他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洗去的梦魇。
现在被覆盖了。
他短暂十几年的生命,懂事后,头一次睡得那样安稳。安稳到,他以为他会死在梦里。
直到清晨第一束光洒在眼皮上,安栩才恍然发现,原来活着还能这样简单。
安栩回过神来,认真看着晏承书:“之前其实有件事我骗了您。”
晏承书:“很重要吗,不重要的话可以不说。”
安栩想了想:“我叫安xu,身份证上,是期许的许。我不想成为谁的期许,我想自由,所以在圈内和人聊天,用的都是栩栩如生的栩,有翅膀,可飞翔。以前看小说,好像一个人的真名对于会术法的人来说,是挺重要的一个信息,所以先告诉您,以后要用的话,不要用错了。”
晏承书死去的大脑开始发疼,他不住揉按眉心。
完了,这孩子,刚让他不要太相信陌生人:“以后你就是栩栩如生的栩,对谁都不要说你真实的生日和名字,知道吗?”
安栩笑着:“放心吧,我什么都知道的!有心人能根据这些东西伤害别人是吧,没关系啊,我只告诉您!”
晏承书:“……”更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