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有多毒晏承书感受不到, 但宿醉醒来,浑身仿佛被抽了筋一样软,半晌挣扎不起来。
晏承书眼睫一直颤抖, 死活睁不开,上下眼皮像是被黏住了一样, 干脆放弃了, 叹息着和系统吐槽:“假酒害人, 我现在还没回系统空间,人又动不了, 短时间内回去的愿望怕是悬。”
晏承书:“齐烨是哪一环不对,竟然能出这种纰漏……统子你先帮我看看我现在在哪儿,躺着还挺舒服的, 不像在牢里。”
系统闻言打开监视画面,顿了一下, 声音诡异:“在床上……”
不等晏承书吐槽, 系统继续道:“我有百分之一万的把握这是在丞相府的床上,前面衣架上挂着丞相朝服……齐烨好奇怪, 他把你送回来了。”
晏承书:“?”
他开始看不懂了。
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偏移的剧情说原主死于一场风寒, 原剧情说原主死于齐烨的一杯鸩酒,现在齐烨已经掌权,所以原主没有死在风寒里, 而是熬到了本该有的生命值,该走鸩酒剧情。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凭什么还活着?
反正眼睛睁不开,人也动不了, 有这个时间, 晏承书索性仔细看了一遍完整的故事线, 试图找找出纰漏的原因, 看还有没有机会补救。
原主本身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嫡长子,母亲早逝,继母进门,生了嫡次子后,一直想找机会杀了原主,给自己的儿子腾位置。
原主没有办法,前往边关,试图能在边关躲避继母的毒手。
只是他刚到边关没多久,就经历了两场战役,差点死在战场上,不由得萌生退意。
也是运气好,上任皇帝突然暴毙,太子也因巫蛊之术的缘故被人逼死,剩余成年皇子被机遇冲昏了头,斗得昏天黑地,死伤无数,连带继母族中也遭了牵连,继母再无靠山。
原主脑子灵活,得知这一情况之后,立马带着从家里带出来的侍卫快马加鞭往回赶,准备回京城搏一把大的。
这是一个脱离循规蹈矩的乱世,也是一个造就人的乱世,原主成功了。
他四处游说,让各大家族放弃帮助已成年的皇子夺权,将视线放到最年幼的齐烨身上。
一个已成年、野心勃勃的皇子,哪有懵懂无知的幼帝好掌控?大家争来争去或许是为了皇子做嫁衣,到时候还是得屈居人下,何不推个好操控的傀儡皇帝上台,自己将天下瓜分?
这一计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青睐。
有这样的谋划,原主迅速在所有世家大族中露面,虽然家族已经没落,但实打实是个贵族,身世是够的,于是顺利成为各大世家中间的交流人。
就这样,原主手里的人脉权利越来越宽广。
到后期,为了让原主能更方便地帮大家传话办事,他初入仕不超过半年的原主就被顶上了丞相的位置。
三公九卿,丞相为三公之首,被人肆意安置,放给一个传声筒,齐国朝堂混乱,可见一斑。
别的姑且不谈,但这确实是原主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
他拥有了真正的、属于他自己的权柄。丞相之位在他手里,让他愈加如鱼得水,做什么事都能扯上朝廷的大旗。
得势之后,原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继母生下的弟弟。
此时全族仰仗他鼻息过日子,没有人敢出来声讨他犯下的滔天罪行。
品尝到权势带来的好处,原主越发沉溺于此。
齐国早些年富过,但到先帝的手上,就因为好大喜功、年年发动战争的原因缩水了大半,百姓属于勉强温饱。
但为了敛财,原主不顾齐国国库虚弱的现状,大肆驱赶百姓兴修水利,借修水利的名头,吸引商人行贿,赚得盆满钵满。
但那些钱终究是所有大家族瓜分,他只能拿到最微不足道的一点。为了能瓜分到更多钱财,他再次想出绝妙计划。
原主派人造了数艘大船,让原本管水利的官员带人手顺着河流一路西下。
他对世家大族的借口是让西下探索的人去探寻宝藏,实则克扣大半出行钱粮转到自己名下,还将管水利的官职卖了个好价钱。
卖官卖爵,又成了一个进项。
就这样,原主积攒的原始资本越来越多,甚至有闲钱开始囤积私兵。他在军营待过一段时间,知道运作模式,很快就操练起来了一只军队。
直到某一天,原主突然就有了和世家叫板的资本。
只是他没有掀桌,而是更加贪婪地搜刮民脂民膏。
一场天灾,国库送出去的大把救济粮让他换成旧粮不说,还是被泥土沙石水泡过的旧粮。路过各个郡县,最贪的贪官看了都直摇头,说这东西给狗都不吃,让人赶紧拉走免得臭在自己这里。
新年粮食欠收,许多人连吃饭都成问题。
这时候原主将自己手里的粮食拿出来,以租借名义发放给平民,等来年再还,便要加倍。
原主借官职之便,用朝廷名义和平民做起了买卖,但凡有不服者,立马就会被收拾。
这件事引起了当朝太尉穆国烈的严重不满,几次三番向原主施压,让他不要欺压百姓。
原主睚眦必较,反手就设计将穆国烈远在边关的三儿子弄回来,塞到齐烨后宫,给齐烨弄了个男皇后。
这个男皇后就是主角受穆阳了,官至中郎将,实打实的军功,前途无量,却被原主硬生生折损在后宫里。
虽然晏承书知道主角攻受在一起一定会排除万难最后迎来好结局,但没亲眼看过的人怎么会知道结局。
穆国烈气得大病一场,久久不能来上朝,几乎被挤出政治权力中心。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原主被挫骨扬灰的话,原主还有个最大‘功绩’。
——没有穆国烈约束后,原主将齐国边关国土郢州,卖给了隔壁接壤的乌国。
自古以来,百姓对国土的执念就很深厚,但凡有哪个帝王敢割地,全国上下都恨不得亲自去拨了那狗皇帝的皮,更何况区区一个丞相。
但那是原主赚得最大的一笔,哪怕那次他给所有世家都分了许多的红利,依旧是他赚得最大的一笔。
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笔无本买卖,郢州本就偏僻,一片种不出来粮食的废土而已,留在齐国能有什么用?
他卖红了眼,试图再用同样的办法把郢州附近的康州一并卖掉。
只是他不会知道,以往收钱收得很利落的世家们已经开始畏惧他的手段了。
贩卖国土的事,他敢一而再再而三,这触及到了世家们几乎没有的底线。
——当齐国被贩卖一空,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还有立锥之地?赚这么多钱,到时候也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晏承书鼠目寸光,还是找机会解决了为好。
间隙终于出现,齐烨正是趁这个时机彻底掌握了权利,将原主叫来宫中赴宴,顺势毒杀。
晏承书叹息,原主做这些事,他倒是不担心没人来杀他了。说不准某天晚上就有个急性的百姓摸进来,一刀把他杀了痛快。
所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让齐烨给假酒之后,都没杀了他,还把他送回了丞相府。
难道不怕自己趁这个时间反扑?
等身体缓过一些劲来,羽扇般的眼睫再次剧烈颤抖。好久好久,晏承书才努力睁开一道缝隙,看清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房屋,虽然比不上齐烨的寝宫大,连基础装修也比不上,但还是比齐烨那边豪华上许多。
无他,实在是摆件奇珍异宝无数,天上地下无所不有,整个房间富贵得令人咋舌。
这就是倾尽整个齐国富贵养出来的贪官吗,果真奢侈得让人害怕。
床边有什么东西大得晃眼,晏承书顺势望过去,便见一株高大的血珊瑚耸立在一边。珊瑚顶端被能工巧匠镶嵌了数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不管有没有破坏珊瑚整体美感,富贵是真富贵。
晏承书艰难转动眼球,在原主房间逡巡,掠过无数他在互联网上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他竟然还在墙上看到了一副书法作品。
看到那副作品的时候,晏承书几乎气笑了。
横渠四句——原主竟然有脸在自己房间内挂横渠四句?!
他可真敢啊!
那字十有八九是原主自己亲笔写的,字迹倒是不错,能看出来名家大师传授过的痕迹。但虚有其表,笔尖走势乍一看气势恢宏,实则收势虚浮无力,到后面更是凌乱,一看便知写这四句话的人心思浮躁,打心眼里就对这句话抱有轻视。
晏承书还收藏着祭司赠的墨宝,笔触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直击人的灵魂,让人震撼。
仅是肉眼观看,就能看出祭司对她所在世界的拳拳爱护。
原主一个权臣奸佞,闹得民不聊生,敢染指这几个字!
晏承书气得硬生生从床上爬起来,想把那副字的骨灰都扬了。
只是身体终究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系统吓得惊呼:“晏晏!”
晏承书费力撑起身体,手指在地上的垫子上蹭了蹭:“没事,有东西垫着,连破皮都没有。应该是宿醉没醒,身体还有点软。那毒酒发作不了这么快,我平复一下就能起来。”
晏承书还在安慰系统,冷不防房门被人推开。
他此时还半趴在地面,满身狼狈,只有对系统的满目温柔,听到声音后回头,正好看到一个身量高挑,四肢修长有力的青年背着光朝他走来。
晏承书微微错愕,还以为是原主的近侍,等人走进了,不再背光,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近侍。
来人五官俊朗锋利,浑身气质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刃,散发着血腥气,一看就是见过血的将士——主角受穆阳啊。
晏承书愣了半秒,感觉好像死期又朝他飞来了。
原主把穆阳他爹气得大病一场,穆阳不过来一刀嘎了原主说不过去吧。
晏承书:“统子,我感觉可以准备,我随时能回去了。”
系统一脸严肃:“统子收到!”
“下次不要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说这种话,我表情容易崩。”,晏承书宠溺地和系统交代,还顺势作了个大死。
他朝穆阳喊了一声:“皇后殿下。”
房间温度瞬间冷凝,晏承书惊喜感受到自己离死不远了。
还不待穆阳开口,门口一抹玄黑绣金衣袍摆动,齐烨竟然也走了进来。
晏承书眼神微微一亮,双阎王驾到,他今日岂能活着?
原来主角攻受这么早就开始合作了吗,他再也不用担心翻车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