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点进热搜词条去看, 仇衍忽然发了一条新信息过来。
【仇衍：我一直在等你下播休息，因为有句话想对你说】
万铱犹豫了一秒，没有集着看词条, 选中他的消息切回了VK。
【万铱：什么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还是紧张, 反正头脑里一时也想不起别的事情，整个人处在纯粹的等待之中。
【仇衍：做噩梦可以打给我，我一直都在】
万铱把终端手环卸下来, 放到一边，然后把整张脸埋进温热的水中, 匆匆洗完脸，没来得及把终端手环戴回手上, 就继续看对话框。
【仇衍：本来……我说这话不太合适, 但是当时和你在一起的朋友好像没有注意到你这句话，他太专心于一些小事了】
【仇衍：你要是觉得我说这话不合适也没关系，我怕今天晚上你还做噩梦】
【仇衍：所以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万铱又洗了一次脸。
洗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洗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 回复道：
【万铱：没有困扰，很谢谢你关心我】
原来！衍哥闭口不谈在混沌空间里的事情，也不告白, 还否认他喜欢她，是因为……
【仇衍：不用谢，我很愿意】
是因为他想正式地走流程，认真地追求她一遍吗。
这又是哪本交友书教他的——追女孩应该努力提升自己、留意女孩的喜好、多多关心女孩，等女孩明确表达出对他的好感, 才可以正式表白。
这倒也没错就是了……
【仇衍：你洗漱好了吗】
【万铱：还没刷牙】
【仇衍：好, 你打开一下蓝牙】
万铱依言照办, 她的终端手环跳出个配对申请来, 对方蓝牙的名字叫：
“我是外卖小V开窗有外卖哦亲”。
万铱：“……”
万铱走到卧室窗前，看见一个黑灰相间的无人机停在窗台上。
“我是外卖小V！”无人机的显示屏上出现了这行字：“您的外卖已送达！用餐愉快！”
无人机的机舱很窄——因为在市区根本不可能批下来大型无人机的飞行许可，只放了一个保温袋。
万铱把保温袋拿出来，帅气的无人机向她行了个礼，瞬间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保温袋里是一瓶温热的鲜奶。
【仇衍：我听说晚上喝杯热牛奶会睡得更好，你可以试试看】
【仇衍：不贵的，就是普通价格】
然后他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是纳尔星知名廉价网购网站的截图，截图显示这奶冷链发货，单价低至40纳尔。
万铱拿图去搜了一下，发现他把“单价”前面那句“只要买够一千瓶”给修图修掉了。
万铱：“……”
其实40纳尔也够买件很不错的衣服了。
她自己上手搜了一下外卖软件，甚至没发现哪个店深夜配送这种牛奶。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订的牛奶，她怀疑配送费都比牛奶本身价钱高个三四倍。
【万铱：谢谢】
【仇衍：祝你睡个好觉】
万铱往自己床边一坐，拆开牛奶盖子喝了一口。
温热的奶香一路滑到胸腔中，热意蔓延开去，她不由得满足地喟叹一声。
很合她胃口，她还挺爱喝鲜奶的。
万铱想，衍哥真是中产有钱人家的孩子啊。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感觉到的暖意，并不完全是因为有钱人家做慈善，而是因为他关心她。
论起有钱，江易寒凌可能比衍哥有钱很多，但是他从来也没注意过她喜欢喝什么。
此时放在桌子上的终端手环提示，有新的信息进来。
【志刚：铱铱铱铱！快看热搜！你上热搜了！】
【万铱：你怎么这么晚没睡呀】
【志刚：我睡了！半夜上卫生间，顺便网络冲浪】
【志刚：你是不是火了，我们是不是要发达了】
【万铱：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重新点进了那个热搜，发现它已经上升到第19位了。
#万铱勇敢追梦#
是不是谁给她买热搜了，怎么买这么尬的词条。
这是万铱第一个念头。
她点进热搜词条，发现浏览量和评论数据竟然都还挺正常，不太像买的。
词条最上面是一个营销号，他截了她几个小时之前直播的一段视频发布出来，文案很简单：
“被无辜网暴了很多天的选手万铱首次公开澄清，你怎么看？”
但是词条加的很满，#无限定者协会宣布不日将恢复正常比赛#、#贵益安全事故官方通告发布#、#贵益安全事故疑因选手操作失误导致#、#3D还原贵益安全事故#，最后坠着一个#万铱勇敢追梦#。
感觉像是强行用热搜词条引流的成功案例。
毕竟前两个词条现在还在热搜前十挂着。
后两个词条看数据当初也在热搜榜上挂了很久，万铱点进去往下一滑，发现词条广场竟然还在实时刷新，划了好几下，发帖时间全是“刚刚”。
仔细一看，原来这广场已经变成了当代网友记仇大赏。
很多人当初轻信了潘小姐的洗脑热搜，一时义愤之下嘲万铱的也不在少数。
这下正式调查结果出来了，又不好意思——或者又不愿意跑去找万铱道歉，于是调转枪口开始喷珍妮弗·潘。
万铱回到最初的那个帖子，点进去往下一滑，高赞是一段很长的话。
“谁懂，我一回家就痛苦，一听见父母的声音就烦躁，看见父母的信息就焦虑。”
还有人回复她：“你父母给了你太多负面回忆，是会这样的，你有点应激了。”
第二个高赞是：“我真的宁愿待在我的出租屋里也不想回家”。
后面几条评论才在正常讨论万铱的事情。
这下万铱才终于相信自己这个尬尬的热搜不是被人买上去的。
可能是深夜戳中了大家的心，引起了一点共鸣。
万铱切到最新评论，大都是“我也想勇敢追梦，可是我都没有梦想怎么办”、“这个女生在哪里直播”、“为什么说她是选手，她是什么比赛的运动员啊”……
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买的机器人评论，每个评论的账号都是活的账号。
万铱到处检查了一圈，没发现哪里不对，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真的运气好，白捡了一个出圈热搜。
【志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说吧哈哈】
她发完这句话，万铱听见了“咚”的一声响，然后就听见楼下隐约传来了志刚“嗷”的声音。
【万铱：怎么了？没事吧？】
【志刚：没事，起来得太急了，撞到腿了，我回床上躺着去】
【万铱：快回去睡吧，小心一点】
【志刚：明早说，你也早点睡】
万铱躺在床上，把最后一口牛奶咽下去，浑身发暖，昏昏欲睡。
但是她没睡着，她怎么想都不太对，不信自己运气这么好，又爬起来去翻终端手环。
她弄了个爬虫，把之前在《贵益安全事故官方通告》那帖子下一阵一阵频繁出没、疑似官方水军的评论账号爬取出来。
把这些账号保存成数据库，然后再去#万铱#词条下那个营销号的评论区根据关键词抓取评论。
果然。
之前在《通告》底下带节奏，把评论的重点导向“网络水军罪该万死、急需整顿”的那些账号，几乎全部在那个营销号的评论区出现了。
这次，他们带节奏的风向是：“好厉害”、“好飒的小姐姐”、“勇敢追梦，拒绝渣爹”。
万铱叹了口气。
完全搞不懂。
总不会是她有个神仙教母在暗地帮她吧。
她打开VK，给仇衍发消息。
【万铱：衍哥，冒昧问你个事】
他又秒回。
【仇衍：你问，不冒昧】
【万铱：我听说你家里是经营古董的，是家里所有人都在做这个业务吗】
【仇衍：是】
【万铱：有没有做互联网的呀】
【仇衍：可以有】
万铱笑了一下。
【仇衍：我现在去，你睡醒就有人做了】
【万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暂时不需要这方面的帮助，只是忽然想起来问一下】
【仇衍：好，你睡不着吗】
【万铱：没有，我现在睡了，拜拜】
【仇衍：晚安】
万铱把对话框一关，滚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出门之前，万铱还特意准备了一封定时发布的电子邮件，写明要是自己出事了、遇见事故了，绝不可能是自杀，一定和时飞云有关。
然后她买了个连接云端的微型摄像头，挂在衣领上，大胆地去线下找董氏实验室了。
咳咳，有备无患嘛。
志刚和万铱一起去的，她在特利内岛生活的时间比万铱长很多，对岛上的道路都很熟悉。
她们十分顺利地到达了董氏实验室。
万铱从来没进过专业实验室，以为会是一个很严谨很学术很冷色调的地方，结果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
前台招待是个发际线很高的眼镜妹妹，她们进来之前她正在看一本大部头哲学史，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说：“前几天实验室有人打翻了苯乙醛，通风管道把这股味散得整栋大楼都是。”
得知万铱她们是来问实验室志愿者的，前台招待拿了张电子表给她们填。
等填完了，估计万铱的条件很符合，招待当场拿出合同，问她要不要现在入职。
万铱浏览了一下合同，发现待遇确实丰厚，但是她想知道的是具体科研内容，于是希望招待给她们介绍一下实验室正招志愿者的课题组。
招待一口答应了，但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净介绍咱们老板有钱，时薪高、待遇好，工作少、工作时间自由、工作机会难得。
万铱被她绕得发晕，昧着良心说了一句：“我是有科研理想的，待遇低一点没关系，我想弄明白咱们课题到底在研究什么。”
前台招待和她们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