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又讨论了几句, 并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结论，决定还是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太阳最烈的时候, 不过大树底下最好乘凉，即使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来, 依旧不让人觉得燥热。
树旁边，废弃倒塌的屋子铺着老式的白底绿花瓷砖, 是纳尔星三十年前流行的样式——奥卡大区许多人家都铺这种瓷砖, 万铱甚至隐约记得瓷砖上的花是茉莉花。
“模拟空间是以纳尔星为素材模拟出来的。”林在原说：“真的混沌空间，基本不出现这种和现实一样的东西。”
万铱在翻找自己的口袋，顺嘴问道：“你是职业无限定者吗？”
林在原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那只素手镯：“我女朋友需要很多钱治病, 职业无限定者虽然危险, 但是报酬很高，我一直在做这行。”
万铱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两颗水果硬糖，扔了一个给他：“祝你女朋友早日康复……对了, 你女朋友既然和我是同一届的，说不定我还认识她呢,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林在原拆开糖的包装，眼睛眨了眨, 说：“借你吉言。她叫陈橙，你认识她吗？”
万铱大半天没吃东西, 有点饿，但是糖一入口，甜意化开, 瞬间觉得好了许多：“这名字又好听又别致……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几班的？”她没听说同一届哪位女生毕业之后生了重病。
“我没问过她。”林在原苦恼地皱眉：“她那时常从校门右边走出来, 那边是几班啊？”
万铱：“校门右边是重点班的教学楼，1班到8班在那里。这样的话，我和她在一栋楼里待了三年，肯定见过，这是缘分啊……说到缘分，我高中的时候在给一个小姑娘做家教，那个小姑娘也姓陈，不过她家没有姐姐，应该和你女朋友没有亲戚关系。”
林在原说：“橙橙醒着的时间不太长，下次我问问她，说不定她知道你。”
万铱发觉他女朋友的病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很多，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客套了几句，转而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手机上。
水果硬糖是纯然的甜味，甜得发腻，显得廉价，但这种情况也没啥可挑的，有甜意就足够使人喜欢了。
万铱长身体的时候缺钱的要命，导致她现在就喜欢很甜的糖高油脂的炸鸡，再加个糯叽叽的碳水炸弹。
高中学校门口常有老奶奶卖自家种的水果，价格很低，还甜，她常买了就坐在门口大树下吃——拿到教室里就要分给同学吃了，现在的场景甚至有点像过去的场景重现。
万铱翻到一个很久以前的旧帖子，念给林在原听：“灵体被召唤之后，并不一定会24个小时待在召灵者身边，但是召灵者一旦重复召灵仪式，它就会被立刻强制召回，如果不听从召灵者的召唤，灵体会在16小时内灰飞烟灭。”
林在原：“难怪灵体要折磨召灵者，只有召灵者死去、或者召灵者的意识被灵体吞噬，灵体才能解放。不过，要是召唤来的灵体格外强大，会不会被召唤来之后，就立刻吞噬掉召灵者啊？”
万铱：“不清楚……不过现在回想一下，那个大衣男人会表现得像被什么夺舍了一样，其实是他召唤的灵体在吞噬他的意识……最后逃走的那个大衣男人，内里到底是他自己，还是他召唤出来的灵体，还不确定。”
林在原：“不过要是这样，为什么还会有人召唤灵体吗？”
万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已经把论坛里的精华贴扫得七七八八了，说：“很多人即使加入了这个论坛，也不怎么相信灵体真的存在，他们只是随便试试玩。而且召灵仪式就算完成了，也不一定会真的召出灵体……大部分人都会失败。”
林在原补充道：“要么就是遇见的事情比较严重，要是不召灵，可能会立刻死掉，召灵处理掉还能晚点死，算是赚了。”
万铱往下滑动手机屏幕：“还有人召灵召到过活人！有个帖子说自己之前遭遇车祸在抢救，意识模模糊糊，忽然醒过来，发现自己作为灵体被召唤到了三年前。”
“后来呢？”
万铱：“他被医生抢救回来了，意识回到了身体里，经过一系列事情，最终和那个召唤出他灵体的女生在一起了。”
“那个召灵的女生和他在一起之后，告诉他：三年前是有人整蛊她，告诉她这个召灵仪式时用来求桃花的，完成仪式之后等了整整三年才等到自己的桃花。唔，这个灵体召唤还可以跨越时间线，召唤到多年后的灵体。”
真的不是《你的名字》的灵异版本吗。
万铱：“……不是，这种灵异论坛，怎么还有人在上面秀恩爱啊。”她好像一只狗，在路边走着，忽然被人踹了一脚。
林在原：“有没有可能你召唤出来的灵体也是活人，所以才没有任何痕迹？”
万铱：“确实有这个可能。可惜现在时间不对，不然我再召一次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之前那个《召灵守则》的帖子里有人说过，被召唤的灵体会因为召灵者不同而不同，其他人的召灵经验没有参考性。”
《召灵守则》中有一个步骤必须在2点11分进行，但是她的主线任务是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一天，她只能经历一个2点11分。
她回想了一下和黄毛的通话，黄毛扮演的角色应该和她是一样的，只不过性别不同。
可惜虽然能从电话里听出黄毛召唤灵体成功了，但是没法确定那个灵体是不是活人，她只记得它浑身在滴水。
黄毛电话里的背景音太嘈杂了，他那个水龙头飙水的声音很大。
“先不管这个。”万铱说：“既然我召出的灵体没有主动出现来侵蚀我，也算是一件好事。说说你的情况。”
林在原茫然：“我？”
万铱：“你不是被那个康宁可医药公司的研发人员试药了？自卫军那边还让你们俩对质？”
林在原：“是。”
万铱：“有人拿你试药的话，很可能你现在会需要这种药的解药。”
林在原说：“我这边没有推动太多世界观解密。我来到这个模拟空间之后，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一些剪报，根据剪报的内容猜测那个郊外的监狱很不对劲，我就到监狱里去找线索了……后来兜兜转转就遇见你了。”
万铱：“我感觉你应该是跳了一些剧情。”
林在原：“嗯，有可能。因为我的无限定，我一般都不走正门，直接从窗户出去的……还不是用的人形。”
万铱：“你也住在莱斯青年大厦？”
林在原点头。
万铱：“你跳的就是我的剧情……你再走晚一点，就能看见我连滚带爬冲出房门。说不定咱俩还住同一层。”
林在原：“既然我们在这个模拟空间里扮演的角色住在同一栋楼，还是同事，这两个角色的关系应该还可以？”
万铱拿出手机搜索联系人：“我看看。”
联系人备注是全名，过往聊天记录大部分是聊工作，上一次聊天是他俩相约周末骑车去公司，好蹭公司的空调。
林在原提议：“要不然我们现在去康宁可医药公司看看？”
万铱不太赞同：“要是自卫军在那边蹲我们，我们可是自投罗网。”
不过事实证明是万铱多虑了，康宁可医药公司里面空空荡荡，门窗紧锁，一个人也没有，林在原在附近搜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监视点。
看来自卫军内部正在严重的混乱之中，这种明显需要重点布防的地方都没有分派人手，督察队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万铱拿钥匙开了办公室的门，从自己的工位上开始翻找，有效的信息没找到多少，倒是翻出了一包年糕、一包红糖和一包海苔。
她顺手把年糕拆了，喷了点油，扔进烤箱里烤了几分钟。热水倒进红糖里，冲出一大杯红糖水。
“喏。”万铱把表面烤得脆黄焦香的年糕拿出来，蘸了蘸红糖水，用海苔裹了，递给林在原。
持续不断使用无限定，对体力的消耗很大，她是昏迷了很久，所以不觉得太饿，但林在原一直在跑来跑去。
他也不客套，直接塞嘴里，吃完后，认真地评价：“没见过的搭配，但很好吃。”
万铱：“我以前偶然突发奇想过一次，发现好吃，后来就一直这么吃了。”
他们把员工工位都翻了一遍，没有太多发现。又跑去后面的实验室，实验室很大，有很多玻璃器皿和精巧的仪器，万铱绕着走了一圈，在一个椅子前面发现了几张便签纸。
便签纸贴在墙上，前几张都写着实验过程中需要重视的操作技巧，最后一张写着几种溶液和各自的比例，最后还打了个“？”号。
万铱看了一眼椅子后面贴着的名牌，确定是那个拿人试药的研发人员的名字，接着将便签纸取了下来：“感觉是这个，我配一下试试看。”
林在原点头：“我去旁边档案室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
万铱上次配溶液还是在化学实验课上，现在只是硬着头皮上，不过结果还不错，只配错了四次，在需要的溶液全部用完之前配出了成功品。
她没敢让林在原直接喝，只是用试管封存起来，以备万一。
万铱又想了想，从消防柜里拿出安全锤，拎起来跑去储物柜，找到研发人员的名字，一锤子下去把锁砸坏，从储物柜里的几件衣服下面摸出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的溶液和她配出来的颜色一致。
这下万铱放心下来。
马上就要下午六点了，天马上要黑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分之二了。
林在原从档案室里抱了一沓旧报纸回来，万铱抬头看见他，对他说：“我配好了，但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否有效。”
林在原：“等下再说这个，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把手上的报纸拿给万铱看。
万铱扫了几眼，这张报纸就是万铱房间里的那张剪报的完整版，新闻报道板块一模一样。
“怎么了？”万铱问。
林在原说：“我房间里有很多剪报，可能这个角色的爱好就是剪报。我刚到这个模拟空间的时候，就把房间桌子上的所有剪报都浏览过一遍，也看见了这张报纸。”
万铱想起自己手机上莫名其妙变化的备忘录内容，她有不好的预感，轻声问道：“……报纸内容变了，是吗？”
林在原点头：“是，我之前看到的报纸上写的是，市议员萨姆的儿子失踪，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后面的——确定是连环杀手‘血钩’作案。”
万铱忍不住说了句“卧槽”。
林在原茫然看向她：“怎么了？”
万铱：“万依依确实召唤过灵体，但是那个被召唤的灵体……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现在的我！万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