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凛考虑过后，当晚找老板请半天假。老板人还在外星球出差，听闻店里发生的事以后反倒安慰他一番，并且大手一挥批了整天假。
时凛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第二天一大早就乘车赶往医院，还是打算争取半天就结束检查。
医院门口，时凛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凯文在等他。他挥手和对方打招呼，对方回过头，神色看起来有点紧张。
“怎么……”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句话，凯文已经快速靠近他，掏出某个仪器在他后颈腺体处扫了下。
直到看了仪器上的数据，对方才松口气：“还好，指标正常。”
二人向医院里走去，路上，时凛把昨天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和短信咨询不一样，这次凯文问得很细致。
“我再确认一下，其中一个alpha进入易感期第二阶段，可是却没有信息素外泄？”
这是对方第三次询问同一个问题。
时凛说：“是的。”
凯文陷入沉思。
时凛来到对方办公室，照例是开了一堆常规检查，等排队检查完，凯文看着数据说：“问题不大。”
这就是情况可控的意思。
紧接着凯文开始开不常见的检查项目。
结果陆续出来时，凯文的神色越来越严肃。直到最后一张电子检测单出来，凯文更是盯着它看了足有一刻钟。
饶是对身体问题十分大条的时凛也感觉不对了：“……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不是。”凯文直截了当回。
时凛刚松口气，谁知对方紧接着说：“这个数据结果不在正常范畴内。”
时凛一脸茫然，凯文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一般人，哪怕是得了各种信息素疾病的，检查数值都会在一个合理范畴内。但是你的结果……数值超出太多了，极度不正常，过去根本没有类似样本出现。”
时凛心头一沉：“没有类似样本的意思是，这是种未知疾病？”
“是不是疾病不好说，因为就你现在表现出的症状，只是信息素紊乱而已，但是没有足够样本，我也无法判断你的症状究竟是不是数据异常引起的。”
接下来就是一堆学术用语，凯文越解释越激动，时凛却听得头脑发胀，只理解了一句话“现代医学无法解释他目前的情况”。
以防是检测机器出错，时凛又做了一遍检查，得出的数值和之前差不多。
凯文已经从“发现新病症”的亢奋状态恢复过来：“我建议你马上去做特能检测。或许你的情况和特能有关。”
因为昨晚就听过“特能”这个名词，时凛提前搜索过，这才了解到帝国民众对特能的痴迷，那简直是一种盲目崇拜。有特能的人，普遍社会地位会有质的飞跃，但他并不因为自己有可能觉醒特能而高兴，反而迟疑一下说：“这个自费检测的话好像挺贵的。”
“普通检测一次2万星币，带精神力检测的较贵，3万5一次。”
时凛果断说：“那还是先算了。”
还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总不能让男朋友一直替他背压力。
凯文不懂他的想法，竭力劝说：“特能检测相当重要，每个人成年后还是要检测至少一次的。自费确实贵了点，但有政策补贴，尤其你是omega，补贴能达到50多。”
时凛没有犹豫：“谢谢你的建议，但我现在需要攒钱。而且我查过的，omega有特能的概率很小，就算有，能力也远比alpha差，实际作用不大。”
凯文：“但根据你的情况，信息素已经表现出‘绝对引力’的特征，可以参加精神力检测项目。”
时凛无奈：“说不定是那两个alpha骗人呢，而且你昨晚也说了，精神力特能全国才四例，还都是alpha，这可比中彩票还难。”
凯文无言，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对方看起来年轻气盛，怎么面对有些事时又悲观又老气横秋。这要是一般人发觉自己有可能觉醒异能，别说精神力方向了，最普通的类型都会忍不住去碰运气。
时凛打定主意，凯文也没法多劝，只能再次嘱咐，注意心平气和等等。
时凛成功在下午上班时间赶回店里，上了半天的新员工培训课。
今天的主要培训内容是企业文化，和一些公共课程，比如怎么应对店里突发情况、店规、服务要求。
课程结束，培训师拿出一套标着“工作服”的袋子发给他，嘱咐他晚上试穿以后拍一张全身照，需要录入员工名单。紧接着他又补上了入职手续。
回宿舍，时凛拆开包装袋，取出衬衣西裤，还有两样毛绒绒的东西夹在中间，翻开一看，是黑色的猫耳发饰和尾巴。
时凛：“……”
念着工资数额，时凛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试穿工服。穿的时候才发现，这衬衣和西裤都是紧身款，号码倒合身，松紧也适中，只是动作幅度稍大时，衣服裤子就会绷出特别清晰的身体曲线。
时凛：“……”
发饰和尾巴自带贴覆功能，时凛做了好几分钟心理准备，才狠狠心把东西放在脑袋上和屁股后面。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子。
黑色的猫耳毛发顺亮，和他的头发完美融合，至于猫尾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猫尾巴似乎偶尔会自行轻微摆动，格外吸睛。
培训师有发给他几张拍照示范图，时凛抓过联络器打开观摩。不观摩还好，一观摩他的耳尖瞬间红了。
就见照片排在前面的北北和南南，一个衬衣扣子解开一半，身体扭出个奇怪的造型，对着镜头抛媚眼飞吻，另一个在脸上比出剪刀手，笑得可爱清爽，还微吐一小截舌尖。
光看完这两张，时凛就把视线移开缓了会。
等把所有五花八门的“魅力照”欣赏完，时凛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饭过后，他犹在纠结，培训师发了信息催他交照片。
时凛恶向胆边生，在镜子前站得笔直，然后看着镜子随便拍了张正面照就交差。谁知对方收到不到半分钟，直接打来电话数落他。
“你看你拍得什么东西？！”
昨天威风凛凛给大花臂比中指的时凛此时唯唯诺诺：“花花姐，放过我吧……”
“今天课上都讲什么了？要专业，要自信，要展示自我！你看看你！”
“……”
时凛被念叨了足有五分钟，最后不得不求饶并保证交高质量照片，对方这才挂了联络器。
时凛没办法，只好求助今天在店里值班的北北。
北北看了他最开始那张照片，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哈，时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直alpha了，哈哈哈哈哈……”
时凛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北北笑够了，才正儿八经说：“放心，哥，交给我。”
说完北北把时凛带到三楼一间储物室里，灯一打开，就见一侧墙壁上挂着可调节背景板，背景板正对面放着两个补光灯。
北北向时凛简单介绍了下这些工具，而后把他安排到背景板前，将背景和光都调整好，最后才开始调整动作。
北北先比划了几个，结果发现时凛学着做时姿势僵硬得仿佛有人拿枪逼他。
最后还是墙角一朵假玫瑰吸引北北的注意力。
玫瑰花很快被时凛抓在手里，北北开始从捏花的方式教起，半小时后，第一张照片成功出炉。
“啊啊啊！！”北北看到照片就开始尖叫。
时凛：“？”
“啊啊啊啊啊啊！！哥你太美太欲了哥！！天哪，怎么会有你这种长相的人，天哪天哪，这是我这辈子拍得最好看的照片了，不行，我要吸氧……”
时凛：“……”
照片传到时凛这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就见画面中，猫耳白衣少年随意靠在身后墙壁上，低头轻嗅玫瑰，他姿态散漫，双眼不走心地抬起看着镜头。
比起刻意凹姿势的艺术照，这更像是一张随手抓拍。然而就是这种恣意的风格，搭配着鲜红的玫瑰和少年比玫瑰更糜艳的眉眼，别有一种勾人的魅力。
照片发给培训师，对面瞬间连发十个表情包过来，是个可爱q版小人，抱着屏幕疯狂亲亲。
交差后的时凛总算放松下来。
昨天晚上和今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他早早洗完澡上床，几乎一碰枕头就失去意识。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仿佛飘在天上。
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他一惊而后猛地睁眼坐起——四周尽是白雾。
时凛先是茫然几秒，而后迅速站起身，面朝各个方向看了一圈，视野内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涌上心头，令他下意识奔跑起来，然而踏出的步子，每一下都仿佛踩在虚空里。他不得不停下来，低头看着脚底，是黑色的土地。
看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
他想不起来，然而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四周的雾散了不少。
前方的路变得清晰，那是一条黑色土地构成的小道，盘旋着上升，看起来像是通往山上。
时凛情不自禁走了上去，眼前的景色随后开始变得清晰。
山道两边的花草，拂面而过的微风，和身边的一个人。
一个熟悉的，个子很高的人。
“小凛……”
时凛猛地侧头，然而身边空无一人。
他回味着刚才若有似无的呼喊声，那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眶有些发酸，他继续走在山路上，很快就到了顶。
原本他根本不知道会在山那边看到什么，甚至踏上山顶的前一步，前面还是一片雾蒙蒙。然而奇迹就发生在他来到山巅，站在最高处的一刻。
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游乐园。
巨大的摩天轮闪着耀眼亮光，旋转，旋转……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时凛？”
“时哥？”
……
敲门声夹杂着呼声，将时凛吵醒。
时凛睁开眼，意识却半天无法回笼，直到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有备用钥匙吗”“干脆破门而入吧”，他才清醒过来。
“我醒了，稍等。”开口的时候，他的嗓子异常沙哑，起身下地后，他又有种踩在云里的不实感，险些跌倒。
时凛又醒了醒神，才去开门。
门一打开，北北兴奋开口：“时哥，你火了！！”
时凛一脸茫然地被他拉去了员工食堂，一堆人正坐在里面，大家都没吃饭，而是聚精会神看着墙壁上的投影。
时凛跟着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视频，拍得正是他昨天“飞檐走壁”那一幕。视频播放完一遍，自动进入发布者的文案栏，就见上面写着“猫仆咖啡馆整新活？还是真事？悬赏小哥哥id！”。
再下面是评论区，看起来视频才发布2小时评论数就破了万。
小部分是热衷讨论事件真实性的，大部分是和视频发布者一样求小哥哥id的。
南南见到时凛真人，激动得不行：“哥你太厉害了哥，我们店做直播快一年了，最高数据的录播视频也没有你这个的效果！”
食堂里的都是员工，时凛还没一个个认全，然而其中的大部分跟着南南一拥而上。
“时哥，真的厉害！”
“时哥加个好友行不行？”
“时哥……”
……
时凛脑袋嗡嗡的，一边说谢谢，一边把大家的联系方式都加了。
最后人群散去，就北北和南南还围着他。
“哥，id你想好了吗？”
“你肯定要被分去直播部，或者兼职vip区单子，牛的呀！”
时凛终于抓住重点：“直播部？vip区单子？”
“对呀。直播部就是直播嘛，vip区单子就是陪玩单啦。你放心，我们这里都是正经陪玩。”
时凛回忆起这俩的“艺术照”，对“正经”这个词保持怀疑。
“嘿嘿，时哥，别紧张，如果你不愿意接vip区陪玩单，那还有网络单，我们店的业务很广的。”
“知道了。”
两人又围着他讲了许多，大部分是经验之谈，等再闲下来，时间已经相当晚了。
时凛疲惫地爬上床，刚关了灯，就听到联络器响了一声。
他眯着眼点开屏幕，等看清上面的话，眼睛一下彻底睁开了。
“我是连奕，联络器拿回来了，今晚怎么没上游戏？”
时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手指在屏幕上连点，打出一串“昨天发生一点事，今天奔波一天，好累”，又觉得不妥，把话删掉，重新发。
“今天有点事，忙到现在。”
对面没有马上回复，时凛捧着联络器干等着，等了几分钟，开始犯困。为了醒着，他把灯打开，又站起身到窗户旁边的桌前坐着。
十几分钟后，信息终于来了。
“知道了。”
时凛看着这三个字，发了会呆，继而开始使劲动用脑子，想找点话题。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
刚发出去，他又有点后悔，好像不是什么好话题。
对方这次回得很快：“有事，快睡了。”
果然不是好话题。
聊天好难……
时凛猛抓了把头发，又使劲憋新话题：“事情难吗，会不会很累？”
连奕端坐在家用终端机前，面前屏幕上列满题目，均显示已做完，并经过批卷审核，分数满分。而这些题基本每道后面都有括号，里面备注着“大学通用毕业题库·超纲加分题”。
消息声响起时，连奕垂眸，看向面前的联络器，视线在“难”和“累”上多停了会。
“不难，有点累。”
时凛一见对法承认累，马上挺直身体，飞速拷贝凯文经典语录回复：“累了不要强撑，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身体才是本钱。”
连奕：“嗯。”
时凛指尖摩挲连奕的头像，又发：“那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对方回：“嗯。”
时凛叹气，对方好不容易拿回联络器，他本来以为他们会聊很多的，但是……看着对方除了第一句以后都精简至极的回复，心中有那么些不舍。
这种不舍很快扩大成失落，疲惫再将失落放大，一瞬间，时凛感觉疲惫得不行。
他再次叹气，准备重新上床睡觉。
对方的信息又来了。
“晚安，梦里见。”
时凛傻傻看着最后三个字，刚才还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重新起飞。
“梦里见！”
回复完还觉得不够，他犹豫一下，从培训师那里偷了“小人疯狂亲亲屏幕”的表情包给对方发过去，然后面红耳赤等待回复。
这次过来的是条语音，不长。
时凛专门找了耳机才点开，alpha磁性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乖乖睡觉，小混蛋。”
！！！
对方应该是不常骂人的，在说这个词时还字正腔圆，但也就是这种正儿八经，才让这个称呼变得有那么一丝别样的味道。
时凛忍不住问：“什么小混蛋？叫我？”
对方却不回了。
时凛抱着联络器，思考了将近半小时，也没参透“小混蛋”的深意，最后上床睡过去。
这次又是同样的梦，同样真实的感觉，以及同样的黑色土地。
时凛已经迅速习惯了，照例踏上老路，向山顶走去。这次路上，倒没有了个子很高的人“陪伴”身边，反而是另一边身侧，多了个“连奕”。
这个“连奕”仿佛是游戏里等比例出产的形象，除了不会说话，陪他上山的动作都跟真的一样。
这还真是梦里见了……
时凛心中想着，尝试伸手触碰这个“连奕”，居然有真实触感。
他一下收回手，愣了片刻，又忍不住重新触碰对方。
先是发丝、眉毛、眼睛，再是鼻子、嘴唇……
时凛没再往下摸，耳尖已然开始泛红了。
他看着“连奕”，给了对方胸口一拳：“你才是小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