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时间一晃而过，时凛终于在耳朵被念出老茧前，获得了出院许可。
凯文医生送他到医院门口，一边再次帮他检查背包里的药，一边喋喋不休：“切记好好保养，平心静气，不要过于情绪化，如果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找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然后打急救电话……”
时凛久违地肆意沐浴阳光，眯着眼，难得没有面露不耐，反而显出几分慵懒。他的肤色本就白皙，现被正午的光一照，整个人几乎在反光，令得进出人群都忍不住回头。
眼看着聚集在门口的人有增多趋势，凯文医生终于止住话头，最后说了句：“保护好自己。”
时凛侧头冲他笑了一下，相当潇洒地挥挥手：“最近辛苦你了，我走了。”
少年的身影很快融入人群。
时凛按照凯文的建议，坐上环城列车，目标是城市中心。
被灌了这么多天耳音，他已经知道自己所处星球的基本情况。因为星球不大的缘故，这里只有一座相对繁华的城市，市中心正是工作机会最多的地方。
他打算找个包吃住的工作，最好附近还有可以上网的地方。
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十分骨感。
大部分工作对学历有要求，小部分没什么门槛，工资却低得发指。
时凛被人冷眼相待一下午，饥肠辘辘，只能先去吃饭。
他选了一间相对宽敞整洁的餐馆，刚进门拿到菜单就愣了。每份餐品价格都不低，他盘算着剩下的钱，咬咬牙离开。
最后辗转来到某条小巷里，有一家小到只容下两张桌子的面馆价格还算适中。
等面上桌，时凛十分不讲究地拨开已经长到过分的刘海，呼噜起面。
店主从后厨出来，恰好正对他的脸，顿时一怔。
时凛吃了多久，店主就在一边看了多久。吃完以后时凛擦擦嘴，习惯性把刘海放下来。
店主“哎”了一声，遗憾开口：“小伙子长得这么精神，干嘛把脸遮住！”
时凛拨弄两下发尾，随口回：“习惯了。”
“我看你在广茂大街上来回好几遍，怎么了，找人还是找东西啊？”
时凛低头付钱，又回：“找工作。”
“诶，看你顺眼，这顿饭给你把零头抹了。”
时凛手上动作一顿，抬头认真看店主一眼：“谢谢。”
“客气，你找工作有什么要求？”
时凛想想，把最初的打算说了。
店主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替他出主意：“我想想……啊，天风路那边有家网咖，特别受小年轻喜欢，叫猫仆电竞馆，很符合你啊。里面工作的也都是年轻人，你可以去看看。”
时凛再次道谢，拎上包直奔对方说的地方。
还隔着一条街，他就已经看到那家扎眼的“猫仆电竞馆”。
无他，这家店的招牌实在太大了，几乎占据一整条马路，而且店名被紫粉色氛围灯包围，加上玫瑰花藤装饰，怎么看怎么有种令人止步的气息。
时凛犹豫几秒，还是决定上前去看看情况。
网咖大门是透明玻璃置地，一眼能看到里面的装潢，非常有设计感。
而且其中的设备摆放方式不像普通网咖，所有机器挤在一起，而是摆出优雅感的同时兼顾空间使用。
时凛一眼就喜欢上这个亮堂宽敞的环境。
他的视线右移，很快在前台位置看到一个浮空宣传屏，上面循环播放着上网小吃饮品的价格，最后画面一闪，跳出来招聘信息。
时凛还没来得及看那一长串工作内容介绍，先被硕大的“底薪2万星币/月起，包吃住”吸引了注意力。
对比他下午费劲跑的一众公司，工资最高那个上限也才6000！
2万星币！
他脑中仿佛有台计算器被激活，25万星币转化成了13个月，如果每个月他省着点，再努力拿提成，一年清空欠款不是梦！
时凛二话不说走进去。
前台位置上坐着个戴了猫耳发箍的女生，个子不高，脸圆圆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想应聘。”
女生本来笑得弯弯的眉眼弧度稍减，非常隐晦地上下打量他。
一看就很廉价的黑色休闲长袖搭配肥大牛仔裤，看不出身材，且品味堪忧。外露的皮肤倒是很白，个子也高，但是吧……这个头发实在邋遢得不忍直视，长不长短不短，前面的刘海下摆如狗啃，长度又近乎将脸遮全了。
这是长得多丑才顶着这种发型出门？
女生心中吐槽“就这还来我们这里应聘”，脸上却挂起非常职业的笑：“你可以先填写电子简历，表格我发给你。”
时凛找了靠窗的空位，开始填写这份长达五页的简历表。
上面除了常见的姓名性别年龄，居然还有身高体重三围，时凛有些狐疑，但还是按照先前体检的数据填上去。后面的问题更复杂了，什么“碰到顾客意外倒地该怎么处理”“顾客强行和你肢体接触你会如何处理”……等填写完，半小时过去了。
时凛将表格交还给女生，女生看都没看，笑着回：“好的。等负责人回来了，我会转交，如果简历通过审核，会在3天内联系你来面试。”
时凛：“谢谢。”
他正要离开，忽听不远处，也是网咖一楼正中央的全景投影机切换了宣传视频。
“现在应该叫我什么？”
“既然叫我大哥，应该知道以后叫我男朋友什么？”
熟悉的声线几乎让时凛瞬间回头，就见清晰度极高的画面中，身穿军装的英俊青年自山谷中走出，背后是血色天光，凶兽咆哮着倒下，而他头也不回，提枪向前。
整个镜头经过慢放处理，配上明灭的光影，透出极致的肃杀氛围。
音乐适时切入，视频转场，开始进入正常叙事。
时凛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完整个视频。
结束时，他还没回过神，前台女生先开了口：“帅吧？这是《无尽征程》新推的素人小哥哥！你敢信他的这个为男朋友出头的视频才半天不到就播放破20亿？比现在热搜榜上顶流爱豆热度还高！”
女生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连珠炮般继续：“听说他是首都星一所很厉害学校的学霸，拿帝国特级奖学金那种！刚才那个近战匕首单挑野怪特写，还有后面的狙击枪十连，听说又是可以进特训营的水平！！啊啊啊啊啊，学习又好，战斗力又强，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alpha啊！！可是他居然有男朋友了！！还对男朋友这么好！！！啊啊啊啊啊！！！”
时凛喉头动了动，问了句：“这个视频能发给我一份吗？”
“当然没问题！！对了！他的粉丝群要加吗？我们网咖目前是全城人数最多的，里面还有很多他的日常照，呜呜呜，真的太帅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六边形战士……”
时凛稀里糊涂就被她拉进群里，又被狂塞一堆视频和照片。
女生对他已经一副自己人口吻：“既然是同好，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这个形象太糟糕了，面试我看悬！而且你的简历我虽然没看，但你应该不擅长处理里面的好多事儿吧？哎呀，我们这里需要社牛性格的，而且老板就喜欢圆滑的漂亮的，咳，说白了主要还是形象问题……你……要是对自己长相不太自信的话，还是别来这里工作了。缺钱我可以给你介绍其它的~”
时凛正要回答什么，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他抬头，看到其中之一是刚才面店的老板，而另一个中年光头很陌生。
旁边的前台女生却突然站直，重新换上职业笑：“老板好~葛叔好~”
被称作葛叔的面店老板笑着回：“你也好。对了，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小伙子，还好他还没走。”葛叔指着时凛，向光头介绍。
时凛没反应过来，光头先上前一步伸出手：“幸会幸会。”
时凛迟疑一下，跟着伸手，对方却相当有分寸地仅握了他指尖部分。
“听说你急着找工作？这样，去我办公室详谈，一定不会亏待你！”
时凛看了对方一眼，又看旁边的葛叔，一时没动。
光头一拍脑袋：“看我！吓到你了是不？放心，我们这里是正儿八经的营业场所，我的办公室就在一楼，你要是觉得不行，我们就敞着门，要觉得还是担心，那你看要不要去请一位外人来帮忙看着。花钱都行，我掏！”
“……那倒不用。”时凛多少觉得有点夸张。
“不不不，你的话，值得这样。”
“……”
对方满脸诚恳，时凛想了想说：“等我给朋友发个短信。”
他编辑文字发给凯文医生：“我在应聘工作，要进对方的私人办公室，要是十分钟没有回复，麻烦帮我报警。”
对方回“ok”，时凛才说：“好了。”
前台女生在旁边看了全程，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震惊。
而当那个“邋遢”少年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时，刘海别在耳后，终于露出真容，前台女生正面对上他的脸，精神瞬间就恍惚了。
时凛出门时，手已经习惯性放在刘海上，正要拨下来，但想到反正在这里上班要换发型，也就没再多此一举。
光头老板推荐的理发店距离网咖只有五百米，但是时凛从出门那一刻开始，行人的目光便陆续聚在他身上。走多久，被看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