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发出去没多久，时凛就开始感到焦躁。体内同步开始有一股燥气横冲直撞，很快他的耳根连着脖颈乃至腺体的部位开始发烫。时凛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可情况并未好转。
几分钟后，一股浅淡的果香涌入鼻端，像葡萄柚混合着别的什么果子。时凛在病床上嗅了将近半分钟，才后知后觉，这可能是他自己的信息素。
想起医嘱，他马上按了呼叫铃。
高个beta护士很快进来，了解他的情况后，又叫来了凯文医生。
“……综合来看，是我上次提过的应激反应发作了。你才刚分化，比正常分化时间晚太多，身体还不能很好地适应多出来的信息素系统，所以容易信息素紊乱。平常要注意控制情绪，情绪波动最容易影响激素状况。”
同类嘱咐时凛听了不下三次，不怎么走心地“嗯”了一声。
凯文多少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谅谁失忆后发现自己没钱治病都会情绪波动，对方表现还算冷静的了。
由于上面严卡着面前人的治疗资源，凯文什么药都不能开，不由有些发愁。
时凛垂着眼皮，本来好并不容易养回点精神，此时又被病症折腾出了疲态。
凯文不忍，想了想，再次开口：“其实，有个比较常见的法子，可以缓解你的症状，这也是大部分信息素紊乱症患者采取的办法。”
时凛强撑着抬眼。
“针对omega性别患者，如果有alpha伴侣，我们会建议通过第三、四级标记行为，进行信息素交换，达成安抚治疗效果。其实这种方式比药物治疗更天然……”凯文话说了一半，发现时凛眼神中充斥着些许茫然。
他不得不停下来，试探问：“是哪里没听懂吗？”
“第三、四级标记行为？”
凯文马上意识到，对方可能之前一直是beta，对alpha、omega两性知识知之甚少，于是耐心解释：“alpha和omega的标记行为共分为四级，由深入浅，分别是第一级生殖腔成结标记，第二级非生殖腔体液标记，第三级腺体信息素注入标记，第四级口腔信息素交换标记。”
时凛听懂了，表面上镇定点头，实则腺体处皮肤蔓延起红晕，并以极快速度扩展到了耳朵。
凯文继续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说，有alpha伴侣在身边，对你的病症是有好处的。”
时凛好不容易消化了标记知识，闻言沉默几秒：“我……我可能有伴侣，但不一定是alpha。”
凯文闻言马上说：“那联系他没有？”
“联系了。”
“他怎么说的？”
“……还没回。”
“你发的短信？这么重要的事，肯定要打电话啊！”
时凛的思绪本就受信息素干扰不那么清晰，被这么一说，下意识拿出联络器，打开通讯录，随后莫名停下了。
“你觉得沟通困难的话，我可以帮忙解释。”凯文适时说了一句。
时凛一想，对方说得有道理，于是忽略了内心深处莫名的抗拒，拨出了电话。
“叮铃铃……”
默认铃声炸响时，卷毛正在连奕家的悬浮车上和段恒聊今天的“特能”检测。
“我靠，何银光，快把那联络器开静音或者改铃声吧，这分贝也太高了，跟恐怖片似的！”
卷毛，也即何银光麻利地从包里掏出联络器，也没管段恒的吐槽，而是盯着上面一串号码严阵以待。
段恒很快被他严肃皱眉的表情感染，意识到什么：“不会吧，对方打过来了？”
“嗯。”段恒记得这段号码，就是先前短信的发送者。
“……”
普通网骗是这个套路吗？
不应该是前期死活不愿意语音，能拖就拖？
两人心中同时这么想，谁也没说话。
急促的铃声一阵接一阵，从前座突然伸来一条胳膊，掌心向上摊开，段恒的眼神顿时被对方的动作吸引，视线落在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指上。
靠，他奕哥不仅脸好，妈的手也跟那些钢琴师一样。感叹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要联络器，赶忙把东西放上去。
连奕收手，视线微垂，在来电号码上扫了一眼，继而毫不迟疑点下接听。
联络器先发出信号不佳的电流音，持续了好几秒。
何银光二人心都跟着提到高点，终于，在静音极佳的车内，一道清晰的声音响起。
“你好？”
略带冷感的干净声音出乎二人意料。
“我在。”前座的连奕回复。
低沉的声线印入耳帘，时凛一愣，从耳朵开始，一股酥麻感逐渐蔓延开来，让他无意识指尖发紧。
“嗯？说话。”
对方的声音尾调磁性极了，仿佛微弱电流流向时凛耳中，进而游走体内。时凛喉头不自觉动了动。
“我……”他开口，声音莫名有点沙哑。
对方反倒不再催促。
时凛只觉颈后腺体的部分开始发烫，似乎连围绕自己的信息素都加倍浓郁起来，导致他被熏得头脑发晕。他舔了舔唇，不知怎么就开口说：“我需要钱……”
这话出口，他惊了一下，忙改口：“我要借钱。”
凯文在旁边听得直皱眉。
同样眉头皱成表情包的还有何银光二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打电话的少年是谁，但对方是脑子坏了，脑子坏了，还是脑子坏了？
上来就要钱，好歹人家诈骗短信还知道编套理由呢，结果就这就这就这？
网骗？怕是智障！
谁知连奕沉默了有那么几秒，问道：“要多少？”
何银光二人大跌眼镜。
时凛迟疑片刻，按照先前护士的话术说：“已产生费用三万星币，还有……”他停顿一下，越来越小声：“还有后续治疗费二十多万……”
他莫名心虚得不行，同时又开始焦躁，腺体烫得发痒，他忍不住伸手挠了几下，没有缓解，于是又挠。
凯文本就为他的表达方式而着急，此时又看他把腺体皮肤挠得通红，隐隐渗出血丝，马上制止道：“别挠，破皮了容易引起感染进而发烧！我去给你取药，不许再动了啊，晓东，晓东人呢？过来看着点他！”说完匆匆起身。
他们这边的动静原封不动被对面接收。
何银光不由微微张开嘴。
卧槽，他还以为对方是青铜，感情是王者！原来先前都是铺垫，这戏还不是独角戏，竟是群戏！那医生感情充沛的，简直跟真的似的！
有晓东在旁边守着，时凛只能忍着痒，紧抿着唇。
窒息般的等待时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但也没过太久，对面有了回应：“我知道了，打到哪个账户？”
或许是完全没想到这么顺利，时凛又愣了：“就这个账户？”
“好。还有别的事？”
“……没，没了。”时凛呆呆说。
“嗯，挂了。”
时凛握着通讯器，半天没反应过来，但极快的，到账通知激活了屏幕，对方打来25万星币。
时凛：“……”
凯文拿着自己掏钱开的缓和型抑制剂，飞奔回病房，拆了包装便往时凛颈后喷。随后，又往红痕扩散的部位分别又喷了些，这才收起瓶子，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敏感型omega喷雾抑制剂，有缓和效果，使用说明盒子里有，你记得看。另外，在你的信息素紊乱治愈前，只能用这种型号的喷雾式抑制剂，一定要记好，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其它性状的抑制剂。”
“嗯。”时凛乖乖应下。
凯文这才发现联络器已经挂断，问道：“怎么样了？”
“钱到账了，请问怎么缴费？”
凯文愣了一下：“啊，稍等。”
成功把欠账清空，又续了特殊病房费用，时凛被重新安置妥当，靠在病床上。
他看着窗外发了会呆，伸手拿起联络器，手指摩挲着边缘，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内自从电话挂断后静得要命。
前座连奕垂头摆弄着自己的联络器，至于那个装着“男朋友”联系方式的烫手山芋又回了何银光手里。
何银光：“……”
段恒同情地看着他，半晌问了句：“感动吗？”
何银光脱口而出：“不敢动。”
这tm谁敢动啊。
他像是不认识连奕一样，第无数次将人从头看到脚，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倾身向前，小声问：“奕哥，这个联络器，还放我这里？”
“嗯，你收着吧，他还有什么要求全都满足。”
“……”
“对了。”连奕手中动作停下，回头看后座二人：“麻烦你们两位，帮忙打听打听，时凛是不是出事了？”
何银光顿时目光悚然。
要了命了，他奕哥真的转性了？说好了冰山冷漠大佬呢？他仿佛不认识对方一样眼神发直。
倒是隔壁座的段恒回道：“没问题！”
连奕和段恒同时开始低头操作联络器。
何银光：“……”
他也只好跟着行动起来。
等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个遍，大多数表示不知道，小部分说帮忙打听打听，但所有人都忍不住问他打听隔壁英章的非主流干嘛。
何银光也不知道怎么回，总不能说是奕哥的主意吧。
至于非主流……一想到电话那头的人顶着盖脸刘海，后脑勺还嚣张竖着尖，再把连奕往他旁边一放。
何银光只觉连奕头顶上倏然升起闪着金光的五个大字——“冤种男朋友”。
他忍不住捂脸。
艹，简直辣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