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否决过去渴望的幸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当于一个人从小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政治家, 而你要在他成为政治家后,强迫他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将理想真心的换成成为一名记者。
雾矢格桑自以为, 自己能迅速摆脱幻境给予的原因是失忆,一个小沙发没什么好留念的。
费奥多尔能摆脱幻境给予的原因是被身为同伴的自己刺激, 或者说……他的理想早就破裂。
可中岛敦呢?
雾矢格桑并不了解他,但也能在第一眼见到那个少年时,发现他身上的坚韧,那是缺爱的孩子在困境中,被现实逐渐打磨的杰作。
幻境是假,但当假象真实到一定境界后, 他也可以是真。
中岛敦自己数了一大堆,到最后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有些崩溃的抱着头蹲了下来。
“怎么可能走出来啊。”
和颜悦色的院长先生, 无论是模样, 还是声音,都和他记忆中的院长先生一摸一样。
外界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 陪伴的还有孩子们的玩闹声。
记忆中陈旧的墙壁,用来惩罚犯错孩子的地下室、锁链全都被拆掉了, 这是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都在这个地方变成了真的。
“你走不出来,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离开这。”
雾矢格桑把离开幻境的办法告诉了他,顺带加上了这个幻境有时间限制这件事。
青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懒散, 但就是这样的不慌不忙, 让中岛敦脑袋更疼了。
他一遇到关于过去的事情就无法冷静, 这是必然的, 没人能真正的走出过去。
但这不是他给同伴拖后腿的理由,中岛敦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我……”他一咬牙,看向雾矢格桑:“实在不行,杀了我吧,雾矢先生。”
叫中岛敦彻底否决掉渴望一个美好的童年这种幸福念想,只有让他失忆,或者杀了他两种办法,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对抗自己’可以决定的东西了。
“很棘手啊。”费奥多尔有些苦恼:“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尽管在副本事件之前,他同中岛敦等人是敌人,但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费奥多尔甚至比他们的同伴还要了解他们的过往。
即便如此,他也想不出该如何摧毁中岛敦对童年的执念。
毕竟现实中的院长先生已经死了。
雾矢格桑沉思了一会,问他:“费佳,你是不是说过,进入这个幻境后,脑海中会放映前几十年的人生,所有的美好都被放大,所有的痛苦都被淡化?”
“是这样。”费奥多尔回想了一下,随后,唇角的笑容突然僵住,他神色变得凝重:“雾矢君,我好像忘了一些东西。”
雾矢格桑一挑眉:“痛苦的回忆?”
费奥多尔点点头,他看向中岛敦:“您还记得院长已经死亡这件事吗?”
中岛敦回答:“当然记得。”
他并不傻,当即开始回忆。
可忘记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想起。
最后,他只能下结论:“我的确忘了东西,可具体是什么想不起来了。”
雾矢格桑若有所思。
外后花吸血限定时间,内有幻境潜移默化改变人的心境,要脱离还搞捆绑。
他思索了一会,突然开口:“要不要试试回忆?”
费奥多尔心领神会:“让中岛君重拾过去的痛苦?”
趁着现在还能记起来,一点点在心中回忆吗?
“现在也只能试试了。”雾矢格桑摊摊手:“我们一行五人来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太宰治他不清楚,泉镜花的情况大概不比中岛敦好多少。
和中岛敦大概交代了一下,两人便离开了孤儿院,走前,雾矢格桑还叫中岛敦留意一下灶门炭治郎和我妻善逸。
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不是探索小镇真相。
雾矢格桑对同队四人,稍为带点了解的只有费奥多尔,所以在面对出门又多了几个,形形色色的建筑物的情况下,他只能等着费奥多尔指路。
“先和太宰君汇合吧。”
费奥多尔指了个名为‘幸福酒吧’的建筑物。
说实话,他也不太了解太宰治的幸福,但在他没自杀的情况下,若一定要在‘武馆’‘拉面店’‘干洗店’里找个能和太宰治扯上关系的……
还是酒吧吧。
雾矢格桑点点头走过去。
踏入酒吧大门时,他突然开口:“我在思考一件事,费佳。”
“嗯?”
“如果这座小镇,每出现一个居民,就会多出一栋建筑物,我们为什么会被分在一起?”
咖啡吧是他们两人谁的建筑好像都说不过去。
费奥多尔顺口回答:“恋爱系统的原因吧。”
雾矢格桑倒是没有想过这点。
不过这话很有道理,因为在恋爱系统绑定初期016就说过,可以带费奥多尔离开这类的话。
他突然想起,费奥多尔最初进入副本是绑定自己。
所以在游戏眼中,他和费佳是一个人?
这点似乎能在对付主系统的时候派上用场。
这酒吧是建在地下的清吧,进门之后要向下走,就好像冬眠熊的窟,一位穿着红色马甲的调酒师站在里面擦着杯子。
太宰治早等在那了。
青年趴在吧台上,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酒杯里的冰块玩,脸上挂着一种古怪的笑容,不像愉悦,反倒是一种自嘲的悲哀和厌弃。
在他身边,有个赤红色头发的青年,他端着一杯蒸馏酒,正和太宰治聊着什么。
听到雾矢格桑他们的脚步声,太宰治眼眼也不抬。
“被你们找来了,真糟糕。”
“您在偷懒。”
费奥多尔一针见血。
太宰治可不是会被虚假幸福蒙蔽双眼的人。
他是【人间失格】。
太宰治:?
他略带鄙夷的看了费奥多尔一眼,坐直身子。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酒吧台面上多出一把枪,太宰治随手抄起来,然后背手开枪。
‘嘭’
一声枪响。
但酒吧里并没有传来尸体倒地的声音。
红发青年在被击中后,化作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你才偷懒。”太宰治一眼都没回头看,只是讥讽费奥多尔:“不愧是老鼠,把人想的那么坏。”
费奥多尔瞥他一眼,问。
“所以您研究出了什么?”
太宰治兴致缺缺:“交换。”
想白嫖他情报?
费奥多尔扯了扯嘴角:“您该不会无法离开这吧。”
虽然本来就想和太宰治交换情报,但敌对了这么多年,他就是莫名想嘲讽他两句。
“请给我一杯热可可。”
两人针锋相对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雾矢格桑,他跑到吧台边,对调酒师说。
费奥多尔看他一副‘你们吵’的样子,下意识说出常识:“酒吧应该没有热可可,雾矢君。”
“那是你见识短浅。”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酒保勾了勾,点单道:“给我来一杯加洗洁精的苏打水,洗洁精要青柠味,苏打水要桃子的。”
调酒师淡定的无视了雾矢格桑的请求,从柜子上抽出各种各样的洗洁精来给太宰治调饮品。
很快,一杯冒着泡泡的浅蓝色液体被端了上来。
“诺。”
太宰治偏偏头,以挑衅的目光看向费奥多尔。
没什么,就是单纯看魔人不爽。
费奥多尔:……
只是想试试酒吧里的人会不会理自己的雾矢格桑轻笑一声。
经这事一闹,费奥多尔也没兴趣呛太宰治了,淡淡瞥了眼把不明液体往嘴里灌的他,把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和中岛敦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我没出去呢咕嘟咕嘟……”
太宰治一张嘴就吐泡泡,他无奈只好先吐了一会再说话,十几秒后。
青年直起腰,抹了把嘴:“原来是这个味道。”
他为什么一副早就想尝试的语气?
雾矢格桑好奇的看向那杯像温泉一直冒小气泡的液体,平心而论,这杯东西颜值很高,轻易让人想起夏威夷海滩什么的,杯壁上还沾了海盐和柠檬片。
他好奇问:“什么味道?”
“有点咸,滑滑的,还辣,苦。”太宰治砸吧砸吧嘴,细品了一下:“尝尝吗,我给你点一杯?他们这洗洁精品质不错。”
费奥多尔反手捞住要点头的雾矢格桑,笑的咬牙切齿。
“太宰君,时间有限,别开玩笑了。”
太宰治幽幽看他一眼:“我看你也没多着急。”
费奥多尔:……
太宰治终于不再搓磨他,进入正题:“我刚才出去了一趟,镜花酱和敦君的情况差不多。”
出去过?
雾矢格桑一挑眉:“你给她的建议是?”
“多回忆一下痛苦记忆。”太宰治唇角扯了扯,语气无奈:“所以,他们两个……派不上用场。”
连建筑物都出不来,还要严防自己精神崩溃。
雾矢格桑思考了一下,表示理解。
中岛敦他们是挺惨的。
“那你还回酒吧干嘛?”
太宰治回答:“等任务。”
“任务?”费奥多尔似乎被点明了思路:“获得身份吗?”
例如灶门炭治郎他们的‘高二生’。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外面那些花会吸血是怎么回事。”太宰治单手托着下巴,点点头,随后看向刚刚赤红色头发的男人坐过的地方:“我刚在去镜花家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家庭教师的男人。”
“他戴着礼帽,一身黑色西服,红眼睛,看着挺和善的。”
描述那人长相时,太宰治面露困惑,似乎拿不准。
费奥多尔来了兴趣:“还有你看不清的人?”
“也不是看不透,就是很奇怪吧。”太宰治说:“有种外表和灵魂不一致的感觉。”
他瞥向雾矢格桑:“就比如他。”
雾矢格桑有点懵,他指着自己:“我?”
“对。”太宰治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那种因为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改变了性格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