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时间太久, 雾矢格桑歪歪头:“费佳,不可以吗?”
“……可以。”费奥多尔瞥了眼恋爱面板上的傻瓜式教学:“我给您做。”
做一杯热巧克力需要几步?第一步——
“您把这些巧克力碾碎。”
费奥多尔把巧克力往雾矢格桑手里一推,然后拿过面粉往盆里倒,用菜刀切巧克力太慢, 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雾矢格桑眨眨眼, 指着一堆巧克力:“碾成泥?”
“嗯。”费奥多尔打了个鸡蛋进盆子, 然后若无其事的把碎鸡蛋壳挑出来, 接着倒水:“然后去冰箱里取奶油。”
雾矢格桑听话去拿了。
这对他来说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然后,把砂糖、奶油和牛奶一起倒进锅里煮, 煮一会放巧克力。”
“好。”
安置完雾矢格桑, 费奥多尔看着倒多水的面糊, 往里面加了点面。
很好,现在面多了。
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面吸水的体量, 费奥多尔这次一次成功, 他很满意, 不过……
“需要烤多久?”
恋爱面板没有回答他烤蛋糕的问题, 而是在热巧克力的制作着一行字下标红,似乎对他指使雾矢格桑做热巧克力这件事很不满。
费奥多尔淡淡开口:“他很开心。”
【150度预热,然后200度烤30分钟】
“多谢。”
果然,他这个系统, 永远是以雾矢君为主……
费奥多尔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生气。
费奥多尔把小面团揪成一样大小,放到纸杯皮里,接着, 他去找厨房用具里找漏网和水果去了,前者要给雾矢格桑的热巧克力做过滤, 后者用来装点纸杯蛋糕。
不算出乎意料, 毕竟只是最简单的煮东西, 加上宿舍的锅具启动也简单,雾矢格桑做的很顺利,除了……
“撇掉浮末,雾矢君。”
那锅奶油汤上面全是白雾。
“啊,好。”
雾矢格桑想拿走费奥多尔手中的滤网,却被他躲开,费奥多尔视线落在他手上,左手灰线缠绕,右手上是三道缝合线,本来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却硬显出怪诞诡谲来。
雾矢格桑疑惑:“怎么了?”
“我来吧。”费奥多尔猜测是雾矢格桑被枕头里的刺刺到了手,才会被校医针对。
他突然想起,在他坑雾矢格桑进入图书馆之前,那人手上细嫩连茧子都找不到,明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却遍体鳞伤。
可惜他现在也不愿意告诉他那伤口是怎么来的。
直觉告诉他,那伤的来源,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毕竟,检查房间时那枕头他也碰过,那刺却只扎了雾矢格桑。
费奥多尔瞳色涌动,他没等雾矢格桑让开,直接把胳膊伸过去捞浮沫。
雾矢格桑乖乖退开,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锅看。
奶油煮好了,费奥多尔把「破坏」过的巧克力碎又倒进锅里,看堆成小山的巧克力在水面上慢慢沉默,乳白的奶液变成诱人的巧克力色。
看费奥多尔把煮好的热巧克力过滤到杯子里,雾矢格桑突然问。
“这算我们两个一起做的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眉眼弯起,露出的狭长一隅,如同千年前树脂低落的一点琥珀,映着小厨房的白炽灯,如池水上的一轮明月。
雾矢格桑很好看,费奥多尔一直知道,只是平时他眼上不经意覆的傲慢,让费奥多尔极少直视他,没人会愿意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只是猫狗。
可不知是自从雾矢格桑知道自己是什么‘游戏人物’,还是知道了所谓的‘二周目’,他身上的那股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忧郁就浅淡了很多。
费奥多尔轻轻嗯了一声:“这主要是您的功劳。”
“还是你教我的。”雾矢格桑轻笑一声:“我总觉得,你之前也给我做过热饮。”
‘似曾相识’感,从费奥多尔在恐怖漫画的资料室给他递东西,到刚才他侧身过来过滤浮沫。
还有那些话,016所说的在主系统的忽视下苟活……
费奥多尔一愣吗,滤网僵在空中,他低下眸:“我还是……难以接受。”
什么二周目,什么游戏角色,尤其是──那个梦中的惨状是真的曾发生过的,费奥多尔都不愿意去想。
理想被一场灾难冲成碎片,一切努力成为泡影与笑话,在守护家园的道路上被同伴警惕恐惧,甚至自己本身都是可能是虚假的。
那现在的他,他们算什么?
觉醒的NPC吗?时间倒流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吗?还是现在他们的挣扎,也只是游戏剧情都一部分?
聪明人最爱转牛角尖,因为他们能想到许许多多普通人想不到的细节,知道的越多,恐怖越大,有时候,无知才是最好的保护伞。
费奥多尔最不愿意想的是,为什么会有二周目──因为一周目惨败。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对手是什么。”费奥多尔苦涩的笑笑:“怎么打败他。”
小仓朝,酷拉皮卡,五条悟,那么多强者,都落得如此下场。
那他们的敌人该是多么恐怖。
雾矢格桑知道他的心如乱麻,因为他们是同一批玩家中最接近真相,知道最多的人,同时,也最接近恐怖和危险。
他们就像两个人深渊中互相扶持的人,孤立无援,唯有彼此。
因为──他是被他选中的,恋人。
“总会不一样的。”
雾矢格桑看出了他所担忧的事情——既然有这么多重合之处,那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会和许久之前一样吗?同样的思考,同样的经历,同样的结局。
“你为什么要第三次进入游戏?”
前两次是被硬拖,可第三次他是有选择的机会的吧。
把船开走呗,到时候他们从副本出来,全扑通扑通掉水里。
费奥多尔轻描淡写的回答:“因为我不会开船。”
“因为费佳很温柔啊。”
费奥多尔:……
他用不解的眼神看了眼雾矢格桑。
“你想拯救这个世界。”
雾矢格桑不知道第一周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费佳,但费奥多尔想借他揭开真相,拯救世界的决心他看的很清楚。
“你是英雄。”
费奥多尔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您甚至不了解我的过往。”
就敢这么说?
“看见了,那些人都挺讨厌你的。”
雾矢格桑认真说道。即便那些人知道现在的费奥多尔是同盟,但眼神中的忌惮、恐惧、警惕是不会变的。
“那您?”
“我管他们呢,我是你的恋人嘛。”
雾矢格桑勾起唇,将明目张胆的偏爱堆砌给他。
费奥多尔突然有些心慌意乱,他继续热巧克力的最后一道过滤手续,然后把它倒在杯子里,推给雾矢格桑。
雾矢格桑眼睛一亮,愉快接过,喝了一大口后又说:“你看我像什么好人吗?说不定我是个大反派呢。”
他那么爱看热闹,端了两幅面孔,看见死人不怜悯,第一反应竟是讨厌血,以前肯定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您对孩子不是很好吗?”
费奥多尔的视线落在他唇边,热巧克力显然不是什么能很绅士的饮用的饮料,沾在唇瓣上很多,所以刚被他用舌头舔掉了,现在唇瓣亮晶晶的,看上去很……可口。
黑发的俄罗斯人狼狈的移开视线,在心里念了几遍早在图书馆看到那些宏大的世界观后就悄然冷落的祈祷词,他早在图书馆时,就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过怀疑了。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
在此变故之前,构成费奥多尔的是理想和信仰,在此变故后,他的理想破灭,信仰也岌岌可危了。
雾矢格桑随口回答:“养小孩当宠物的反派。”
热巧克力太甜了。
不过看在是他和费佳亲手制作的第一份有记忆的料理的份上……雾矢格桑决定还是不喝了,他才不委屈自己。
费奥多尔看着就被抿了一口的热巧克力:“不喝了?”
雾矢格桑理直气壮:“不好喝。”
“您真是……”费奥多尔有些无奈:“蛋糕好了,我去看看。”
“有需要帮助的吗?”
“把奶油装进裱花袋里吧。”费奥多尔戴上手套去开烤箱,然后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您知道什么是裱花袋吗?”
雾矢格桑没回头,从一堆工具里挑了个袋子和铁嘴出来:“我无所不知~”
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瞳子里有金沙悄然流动。
「破碎本源」的新用法,好耶。
【您可以问我】
“那样没有参与感。”
一个个刚出烤箱的纸杯蛋糕蓬起,这批成品相当完美。
费奥多尔看了眼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草莓等水果:“您能切块吗?”
“大概?”
「破坏」肯定是难以控制切块的,但可以试试别的办法。
雾矢格桑将念力附在手上,说实话,他没怎么用过‘发’之外的念力,因为生命能量太少的原因,其他念能力者运用自如的‘缠’‘坚’等,他用的相当勉强。
打个比方,旅团里运用‘坚’最好的人是窝金,他的‘坚’连□□都打不破,能从上百层跳下完好无损,雾矢格桑的‘坚’却像一层硬纸板,连从二楼掉下来的缓冲都支撑不起。
现在想想……他所运用的这股念,真的源自他的生命能量吗?
毕竟库洛洛说过,觉醒念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自然觉醒,那种方法,悟性再好的人也需要至少半年,二是强制开启,风险极大,在濒死的一瞬抓住念的诀窍。
而雾矢格桑……他是系统奖励,开念和玩一样,觉醒念技也是,还没学会爬,就马拉松比赛获奖了。
心里想着,雾矢格桑将气转移到指尖,随后轻轻下滑,在手指尚未触碰到水果前,水果便被一切两半。
“可以诶!”雾矢格桑兴奋。
“……雾矢君。”给蛋糕挤奶油的费奥多尔又发现雾矢格桑一项新技能,随后,他看见雾矢格桑肉眼可见变得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有刀。”
雾矢格桑:……
他讪讪的收回念,拿起了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