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半月了,尊上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的困在极寒之地永远出不来了吧。”
追雨完全无心处理公务了,在书房焦虑地来回走动。
“听月,听月,你说话啊,万一尊上被困在那里面我们魔界怎么办,要是让外界知道魔尊被困,我们魔界肯定会被修士追着打,再也没有如今的好日子过了。”追雨实在太担心,没有人能与他说话,只能不停地烦听月。
听月实在被他弄烦了,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不会。”
魔宫殿外传来一声声响,听月耳朵细微动了动,仔细听了半秒,摁住来回走动的追雨,冷淡道:“回来了。”
“什么,什么回来了?”追雨满脑子尊上,还有点懵,就在他没反应过来那几秒。
君酌给他传音了,“追雨,传神医过来。”
追雨下意识听从命令去叫神医,走出两步才回过神来,兴奋道:“尊上回来了,这才半月,尊上从那地方采花回来了,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尊上做不到的事情!”
下一秒他脸色一变,“神医?传神医,尊上受伤了吗,不行我得赶紧去请神医。”
听月:“。”
为了时刻观察那人类小孩的情况,神医这些时日都住在魔宫里,因此只一会儿,神医便被追雨以最快的速度请到现场。
神医被匆匆请来时,还以为尊上受伤了,然而瞧见尊上完好无缺地坐在床边。
神医:“?”
君酌指着身边的盆栽,“翠翠情况不太好,你来瞧瞧。”
神医沉默地看了盆栽将近两分钟,随后冷汗都顺着脑门下来了,他战战兢兢开口,“尊上,可否让他化人形?”
追雨吐出一口气,不是尊上受伤就好。
君酌刚才喊了翠翠半天都毫无反应,翠翠仿佛进入了休眠状态,他也想让翠翠化形,不过实在没有办法。
他无奈问神医:“这样不能看吗?应该是受寒生病了,只开些祛寒的药便好。”
神医:“……”
尊上这不是为难人吗!
打死神医也没想到,他这辈子竟然沦落到给一棵草看病,要怎么给一棵草看病啊?!
“尊上,臣、臣没法诊治啊……”神医差点要跪下求饶。
追雨和听月看着这诡异的画面,神情复杂。
君酌:“……”
君酌看了看盆栽里的草,又看差点要吓哭的神医,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好像……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迫不得已只能又去哄小草,手指戳着碧绿叶子的身子,“翠翠?翠翠化形,你不化形没法看病。”
绿叶子浑身冰冷,被君酌戳得四处摇晃,很艰难地被迫从冬眠中醒来,扭着叶子表示拒绝。
君酌捏了捏绿叶子,手指碰上他的花苞,只能威逼利诱,“你再不化形我就摸你花苞了。”
但他还没说完时,手已经率先摸了花苞,甚至还很手欠地捏了捏。
花苞很嫩,软软的,手感不错。
碧绿的叶子微微泛起了粉。
下一秒,陡然出现一个变大的身影。
君酌觉得身上一重,一个肤白胜雪的男子已经落在他身上,君酌稳稳接住他。
因为坐姿,云枕恰好坐在他腿上,整个人意识不清醒地往他怀里钻。
云枕埋在他怀里,雪白的脸气得通红,气急败坏地控诉他,“你不要脸,趁人之危,又捏我,都说了不能摸花苞的,你还捏。”
云枕其实是很生气的,他有点炸毛,但是太冷了,他很想睡觉,他的声音不自主地弱下来。
落在君酌耳中,只有委屈的尾音,有点撒娇的意味。
君酌只好先哄炸毛的小草,“行,我不要脸,下次不捏了,先看病。”
云枕又被气到,大叫道:“你还想下次!”
君酌立马改口,“没有下次。”
追雨:“!!!”
尊上竟然会哄人,这小草什么手段,这么受宠?!
君酌拿住云枕的手腕,递给神医,就着这个抱在怀里的姿势,“先给他瞧一瞧。”
神医忙不迭地给云枕把脉,吓得他这次诊断甚至没有大喘气,一口气说完了病情。
主要还是落水后寒气入体,云枕本就是喜阳喜暖的植物,在极雪州那种地方容易水土不服。
花草精大多柔弱,何况翠翠比一般的花草还要娇气。
神医开了好几服药方,最后又谨慎道:“好生喝药,捂被子里暖一暖,过些时日便能好,不过本体是草木的话,多晒太阳应该事半功倍。”
“嗯。”君酌心不在焉应道。
他垂眸看怀里的人,看见云枕浓密的睫毛,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也是。
或许是他阳气盛,怀里暖和,云枕一直很不安分地往他怀里钻,弄得君酌嗓子发痒。
他刚想将云枕拎开一点,云枕却将冰冷到仿佛尸体的脑袋贴在他脖子上。
君酌被冻得手一抖,差点要把怀里冰冷的人丢下去。
君酌:“……”很好,嗓子不痒了。
“我将八瓣寒冰莲给你,那小孩大概何时能治疗好醒来?”君酌一只手抱着云枕,被迫冻着脖子,一只手从储物戒从拿出那朵冰蓝色的莲花。
神医第一次见八瓣寒冰莲,神色一怔,竟然真有人能将此花拿到手。
“回尊上,一日已足,不过……”
“不过什么。”
神医道:“寒冰莲有灵,通常要配合灵力使用,但那是一个人类小孩。”
而这里是魔界,只有魔气,魔族修行之法都是依靠魔气,跟人类修仙不是一个法子,若是魔族给那人类护法,两股气息在体内相交,只会让那人类小孩死得更快。
但他们总不能去人间抓几个修士来。
云枕在君酌怀里闷闷出声,“我可以给他输送灵力。”
君酌:“你看你自己病成什么样了。”
云枕哑着嗓子反驳,“我晒几天太阳就好了,我会好得很快的。”
只是他现在脑袋晕乎乎的,觉得很冷,真的很想回土壤里睡觉,只有呆在土壤里才有安全感。
他好想回花仙谷,沐浴着阳光睡一场囫囵觉。
君酌思考了一会儿,吩咐道:“追雨,将此事与桃花妖说一声,他若愿意帮忙,便让他辅助神医救人,若不愿届时再重新商量。”
追雨:“是。”
寝殿中众人散去,诺大的卧室只剩余君酌两人。
云枕此前强撑着一丝清醒,见人都散了便以为可以重新回去睡觉,刚要化原型入土。
却被君酌拉住,“不许化原型,让人煎药去了,坚持一会儿,把药喝了再睡。”
现在让他化原型睡了,待会儿喝药又得想方设法骗出来。
“我不要喝药。”
他只要睡觉晒太阳就能好。
“生病都要喝药。”
云枕生气了,气呼呼道:“你又不是花儿,我们花儿都不需要喝药。”
君酌:“……”
君酌没法跟一朵小花讲道理,抱着他将其放在床上,盖上棉被严严实实给他捂好了,温声道:“在这里睡一会儿,药好了我叫你。”
云枕整个人捂在棉被里,下半张脸也怕冷般一同缩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他,“我不要睡这里,我要盆栽。”
“先睡。”
“那我睡着后,你能把我埋进土里吗?”
“……”君酌道:“不能。”
云枕好气,但实在没力气拌嘴了,一股困倦袭来,他眼皮不住地发沉,不受控制地眯起眼睛,睡着前还喃喃着要盆栽。
“娇气花。”君酌轻笑。
看他睡着了才摸了摸他的脸,果然跟冷得跟尸体一样,只得用热毛巾给他敷额头,过一阵就得换。
云枕睡着后很乖,除了会将自己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并不会翻身乱动。
君酌安静看着,明明是明艳妖冶的长相,搭配上他的眉眼,却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感。
换了几次热毛巾后,药终于煎好了。
一碗看着就毫无食欲、难闻发苦的黑色液体。
君酌端着药碗沉默了两分钟,在想,要怎么样才能骗娇气小草喝这玩意。
他轻手轻脚地把云枕弄醒,柔声哄着,“翠翠,药煎好了,喝了药再睡。”
“不要。”云枕觉得好烦,他只想睡觉,为什么不让他睡觉。
实在被他弄烦了,挣扎着埋进被窝里不想理人,一点缝隙也不留给他。
君酌看着鼓成一团的被子,伸手去扒拉他的被子,将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别闹小脾气了,喝药能快点好。”
云枕往棉被里躲,君酌就掀他被子,两人一顿闹腾。
最后棉被被君酌一把丢开,云枕无处可逃,才气道:“好苦,根本就不是人可以喝的。”
“不苦。”
“你骗人。”
“良药苦口利于病。”
云枕不愿意喝药,他闻到一股很苦的味,应该就是人类的药,人类要喝药能好得快,可是他不喝药也能好。
云枕再次说:“我晒太阳就能好。”
君酌:“那也要喝药。”
喂药一顿鸡飞狗跳,君酌连哄带骗,甚至威胁要是不喝药,就倒进他的盆栽里,最后云枕才妥协着不情不愿喝了。
药是真的很苦,苦味从舌尖一路进入胃里,哪怕云枕喝了一壶水都没能缓解。
他舌尖发苦地控诉君酌,“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君酌安抚他,“嗯,对你不好。”
云枕:“……”
云枕再也不想理他了。
宽大的床铺上只剩下一片碧绿色的叶子。
君酌想着好歹骗人把药喝了,随他去吧,只好将小草种进盆栽里。
一碰到土壤,云枕便自发窝了进去,甚至都不需要君酌动手,他就扎根在土里,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