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煌说着话,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屋顶。
六皇子曾经乔装打扮,命人在晋国购买了大批的兵器和马匹,还有军队用品。大宗交易和钱财流入晋国,处理此事的慕初阳虽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却被左相查获。左相命人在暗中调查此事,最终抽丝剥茧,终于查到了西梁的六皇子。六皇子命人暗中购买兵器和马匹,又在两国的边境一直悄悄操练兵马培植羽翼,除了造反,又能做什么呢。
此事关系到西梁的内政,左相原本不想出手干预,直到后来左媛和修煌成亲,左相再也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管,只得将其中的细节同左媛推敲明白,让她一定要小心提防六皇子,不要受到他的牵连。
今日左媛感觉朝局不稳,担心六皇子会突然发难。可是她身在西梁,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将这件事情告诉修衡,希望修衡能够护的得他们一时平安。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六皇子竟然这样沉不住气来,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若是能够再等几日,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糟糕了。”修煌的眼角又泪水缓缓的流出来,而后重重的叹
了一口气。
“再等几日?”此话一出,左媛不由得有些惊讶,她不知道修煌其中的意思。
看着左媛惊讶的神情,修煌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特地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左媛说道:“左媛,其实这件事情我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听到修煌这样说,左媛更加惊讶起来。她没有想到修煌竟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修煌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才对着左媛道出了其中的实情来。
六皇子天生胆小细心,不爱争权夺势,不爱宫中地位,孝顺恭敬,也是修煌最好的兄弟。
六皇子不善权谋,可是他这些年苦心培植羽翼,经营到今天的地步实属不易,若是背后没有高人支持,他又怎么可能做的如此隐蔽不被人知晓呢。
修煌看着左媛,对着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不知道,六皇兄做的这些事情,都是父皇吩咐他去做的。这些年父皇一直帮他隐瞒,这才没有被皇上发现。”
听着修煌的话,左媛的心中更加混乱起来。她没有想到这么庞大的叛军组织,竟然先皇一手组建起来的。
“可是父皇他为什么要这样
做呢?组建起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又要耗费多少西梁的国力?”左媛紧紧的皱着眉头,实在不理解其中的深意。
看着左媛的样子,修煌不由的苦笑一声。“其实父皇和六皇兄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当年修煌是中了修衡的计策,才被迫到晋国成为西梁的质子。而后修衡步步为营,终于做上了西梁太子的宝座。这些年来先皇的身体一直不好,国家大事一切都有太子负责,皇上早就没了当年的实权。太子势力如日中天,就算是皇上也无奈他何。
为了将这西梁的江山有一天重新交还到修煌的手上,先皇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命令六皇子暗中培植出这样一个强大的队伍来,就是等到将来时机到来之时,能够推翻修衡的统治,迎修煌成为皇上。
“所以父皇和皇兄的牺牲,都是为了我一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修煌已经泣不成声。
左媛的心中惊讶无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没有想到,在她看来如此简单的一场背叛身后,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曲折的故事。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摸着修煌的额头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因为她无法想象,此刻修煌的心中,该是怎样的自责和难过。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左媛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对着修煌问道。
修煌重重的叹一口气,艰难的转过身来看着左媛,大约是思索了一下,这才继续答着左媛的话。“父皇得知自己病重,即将离开人世,曾经命人带了一封信给我。信中将这件事情同我分说明白,希望我能够借着晋国和相府的势力,重新夺回皇位,执掌西梁。”
“所以我此次回来,除了吊唁父皇之外,还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修煌的眼神透露着坚定,让左媛不由的有些害怕。
屋子里静得出奇,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说着话。
左媛不由的心生感慨,今日之后,六皇子的肩上将永远背负着一个弑君夺位的罪名,死后无牌无位无灵,无人祭奠,遭人唾弃。可是谁又会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那你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打算如何处置?”左媛对修煌说着话,整个人不由的有些颤抖,她不知道今夜在修煌的口中
,又能得到怎样的答案。他这些年来受尽了心酸苦楚,如今得知真相,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修煌对着左媛眨了眨眼睛,有些遗憾的同左媛说道:“回来之后,我曾找六皇兄密谈过此事,让他不可坚守愚忠,要为天下苍生着想。他也已经答应我,等到父皇的丧礼结束之后,便会悄悄解散这些年来培植的势力,安安心心的过着余后的日子。”
修煌说着话,不由的继续哽咽起来。“若是能够再等上几日,只要几日,等到父皇的丧礼结束,六皇兄便会立刻遣散这些暗中培植出来的势力。从此以后,我修煌与这西梁的天下,再无半点关系。”
“可是……”修煌没有把话说完,不由的掩面痛苦起来。
左媛坐在一边,心中充满了内疚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不是她太过担心修煌的安危,也不会如此心急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修衡。六皇子也不会仓促起兵,造成今日的悲剧。
她转过头,朝着外面看去,黑夜如注,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迎来黎明。
是福是祸,谁又能够知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