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章在一旁手都要摇烂了,也没能制止自家师父的“恶行”,只好硬着头皮双手接过传音石。
“师叔——”
传音石也挡不住少女清脆的嗓音,“嗯!阿章,找我何事?”
“师叔同谢师弟去人界的事,我已经跟两味师弟说过了,师叔放心。”
南姝笑道:“有你照顾他们,师叔自是放心的。”
明章抿了下唇,克制住上扬的嘴角,诚恳认错:“师叔,昨日我不是有意要和谢师弟争斗,师弟他可还生我的气?”
他也反思过了,他明明有更好的方式拦住谢临清,不该一时冲动去抢他的剑,即便那是碧灵。
南姝都将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明章还刻意过来道歉。
听见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南姝提高声音:“阿章你放心好了,临清可不是小心眼的人!”
明明被夸了,然而在殿门口光明正大偷听的谢临清却撇了撇嘴。
他的确不小心眼,但这得分什么事。
明章拿着他的碧灵剑温柔抚摸的样子又出现在眼前,谢临清忍了忍,没忍住,走到她身边。
另一边,明章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传音石里响起谢临清的声音。
“师父何时醒的,怎么不叫我?”
往日清朗的声音消失不见,变得绵绵柔柔、低低轻轻,还有恰到好处的沙哑,宛如耳鬓厮磨时的呢喃,缠绵缱绻。
原本悠哉看戏的秦亦初神色一变、如临大敌,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一把抓过明章手里的传音石,断开了联系。
明章皱着眉,“师父,我还没跟师叔说完。”
“你呀你!刚才让你说你推三阻四,现在不让你说了,你又来怨我。”秦亦初骂完,又纳闷地看着他,“我说阿章,你怎的这么怕你师叔?难不成你小时候你师叔虐待你了?”
明章十二岁拜在他门下,他十三岁时,父亲去世,秦亦初被迫担起宗主的重任,忙的脚不沾地,于是把明章交给了南姝,让她来监督他练剑。
直到明章二十二岁,才又回到他身边。
知道师父是开玩笑,明章还是忍不住反驳,“师叔才没有。”
她对他很好。
那时候的师叔还没有心魔,和现在一样,爱笑爱闹,用师父的话说,就是个孩子心性,经常偷偷带他下山,去镇上去买吃的玩的,带他去看皮影戏、看杂耍。
后来他不想用木剑,她还把碧灵剑借给他。
“喏,阿章先用这个,等你师父有空了,咱们就去跟他要把更好的剑!”
“师叔,碧灵就很好。”
“看上我的碧灵了?行呀,你好好修炼,师叔高兴了就把碧灵送给你。”
明章不知道她的高兴具体指什么,也没等到这一天。
师叔有了心魔,他也回到了师父身边。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很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却被师父一把揪过去:
“想什么呢,快过来陪为师对一对宗门大比的名单。”
另一边,南姝看了看手里的传音石,又一脸奇怪地看向谢临清:“你干吗?”
谢临清眨了眨眼,无辜又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做什么了?”
“你刚刚怎么那样讲话。”听得她浑身发麻。
“师父不喜欢?”
“不是,就是不太习惯。”南姝生怕说错了话让他记仇,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在我这儿睡了?”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谢临清视线下滑,停在她嫣红的唇上,“我为什么在这儿,师父不记得了?”
怎么还跟她有关,总不能是她又强行把人留住了吧!
南姝赶紧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记着昨日跟谢天佑在摘星楼喝酒,还喝的仙人醉,他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然后”
南姝秀眉紧蹙,努力地回想了半天,终是放弃,苦着脸懊恼道:“后面我就不记得了。”
瞅了眼谢临清的脸色,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晚可是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了?”怎么这副难懂的表情。
谢临清不语,沉默地盯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南姝会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他既希望南姝记得,记得他们唇齿相依的亲密;又不想让她记着,记着是他心生嫉妒,主动吻她,还跟孩子一样要与同伴比较,占据上风。
“临清,你别不说话呀。”南姝憋不住了,“我昨晚喝醉了,要是说错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谢临清闭了闭眼,缓缓吐出口气,再睁眼时又是光风霁月的皇子殿下。
“师父别紧张,你也没说什么。”
南姝提着的心刚要放下,就听见谢临清说:“无非就是酒后吐真言,说你觉得寒焰和小野更好。”
南姝听完毛都要炸了,“不不,什么酒后吐真言,明明是酒后胡言乱语,不能信!”
谢临清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轻笑一声,“骗你的。师父喝醉了很乖,就知道睡觉。”
睡得脸蛋耳朵都是红通通的,很可爱。
见他的确没生气,南姝是又喜又恼,对着他胳膊拧了一把,“好呀!都敢耍我玩了!”
谢临清勾着唇角任由她拧,不疼,心里反而更高兴。
他以前总觉得师父与他相处时,不如和寒焰、云野相处时自在,总是一板一眼、有事说事,不像现在这样的随心所欲。
师徒二人闹了一阵,南姝又想起醉酒前的事,欣喜道:“对了,谢天佑说你母亲醒了!”
“昨儿师父离开不多时,母妃就醒了。”
谢临清整理好衣衫,走到南姝跟前,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师父出手相救。”
南姝赶紧将他扶起来,“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临清,带我去见见你母妃吧。”
谢临清顺势起身,“嗯,母妃昨日还想来亲自道谢,被我拦住了。”
“拦住就对了,她大病初愈,还是得静养。”
二人简单洗漱过后,有说有笑地到了香兰殿。
湘太妃已经醒了,正在用早膳,见南姝来了,挣扎着想要下床,被南姝给按了回去。
“太妃莫动,我们修仙之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湘太妃对南姝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那个喜怒不定的时候,如今见她眉眼含笑,如春日海棠,险些愣在原地。
扶着她躺好,南姝又拿出一瓶丹药,“这是我师兄炼制的强身健体的丹药,太妃每三日吃一次,保证太妃病痛不侵,活到百岁都不是问题。”
这与长生不老的神药有什么区别。
湘太妃听完眼睛都直了,都不用锦姑姑伸手,赶紧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有谢临清在一旁打趣,不一会儿,湘太妃对南姝的恐惧尽数消散。
怕她觉得无聊,湘太妃还提议让她出去转转。
“皇宫虽大,却不如市井热闹。仙子不妨去逛一逛,遇上喜欢的,尽管让临清付钱。”
能逛街,还不用自己付钱。
试问哪个女孩子能经受住这种诱惑,南姝虚让两下后,跟着谢临清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等了半个时辰,确定南姝仙子走远了听不见了。
湘太妃同锦姑姑小声说:“仙子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是啊。奴婢也这样觉得。”锦姑姑也压低声音,“以前奴婢见了南姝仙子都害怕,现在却打心眼里喜欢仙子。”
湘太妃先是赞同地点点头,又捂着嘴偷笑,“以前还后悔把临清送给仙子,现在想想,得亏把他嫁过去了。你瞧他得意的样子,陛下恐怕都没他过得痛快。”
说起这个,锦姑姑还有一肚子话想分享。
主仆二人凑到一起叽叽咕咕的功夫,南姝和谢临清已经到了街上。
天子脚下,热闹非凡。
光是摆摊的,就一眼望不到头。
南姝欢呼一声,瞬间开启了逛街模式,带着谢临清从东蹿到西,从南溜到北。
谢临清倒不是心疼钱,只是不高兴见她身后跟着一串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她身上。
他一个大活人就在她身边站着,还有不少色胆包天的人凑上来搭话。
“姑娘喜欢这玉佩?来人,给姑娘包起来!”
“我乃东陵江家嫡子,看姑娘好生面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这衣裳就送给姑娘了,您说个地址,我差人给您送过去。”
“”
谢临清赶人都赶烦了,回头一看南姝还在那儿笑。
他又生气又无奈,“师父,今天就到这儿吧。”
南姝抬手一指,“最后一家店!逛完就走!”
她也不管谢临清答应与否,抬步就往里进。谢临清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正要跟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表哥?!”
谢临清身形一顿,回头望去,就瞧见从人群中挤出来的黄衣少女,丹凤眸中溢出惊喜:“琉琉!”
向琉琉,他舅舅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小表妹。
见真的是他,向琉琉顿时眼圈通红地扑过来,“表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临清扶住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两年没见,琉琉都长成大姑娘了。”
他走的时候向琉琉才十岁,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现在却已经是大姑娘的样子了。
表哥还和印象中一样的温柔。
向琉琉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哇哇哭,“表哥!我苦命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