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如此决绝,云野瞪圆了眼睛,宛如受伤的小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师父”
南姝轻飘飘地瞪他一眼。
倒霉孩子,差点把她裙子给扯下来。
齐长老见状更满意了,“这还差不多。来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扔出去。”
云浪峰的弟子们自然是唯他马首是瞻,一脸得意地上前正要将人拽起来,就见南姝慢悠悠开口:
“我说要把他赶出去了吗?”
原本心如死灰的云野闻言猛地抬起头,就见师父指尖一亮,身上的麻绳随之断裂。
女子的桃花眸在暖阳下如璀璨的星子,熠熠生辉,“起来,跟师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野是主动来给南姝做徒弟的,不过他对南姝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想要依附她活下去的讨好与利用。
但不得不说,她此刻的维护让云野有些晃神。
少年咬了下薄唇,唇瓣上留下了两个虎牙的小小牙印,然后顺从的起身站到了她的身后。
“师父,是、是这样的”
宗门有开放的练武场,今日云浪峰的弟子们正在场上比试切磋,云野原本是路过,听见动静就好奇的过去了。
无人不想变强,看着云浪峰弟子们的剑法,他一时看痴了,随手拿了根木棍便在一旁模仿起来。
这让云浪峰的弟子们很不满意。虽然太初剑宗的弟子们都应互帮互助、共同进步,但是除了碧霞峰的三位。
在他们眼中,云野三人不过是南师叔的玩物,一个玩物怎配去学他们太初剑宗的精妙剑法。
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于是他们就想将云野赶走,还多次出言辱骂他,云野最后忍无可忍,便和他们动起了手,还将齐长老的亲孙子齐池的门牙给打掉了。
南姝闻言柳眉轻挑,玩味道:“一群人打一个还能被打掉牙,齐长老,你们云浪峰的弟子实力堪忧啊。”
方才齐长老只想给孙子出一口气,这会儿反应过来也觉得丢脸。但他一个做长辈的,徒弟们又都在这儿,怎能认输!
他头一抬,胡子都跟着翘起来,“少在这里强词夺理!老夫的弟子再差,也比你们碧霞峰上的三个废物好!”
南姝的嘴向来毒辣,怕她又说些什么让自己丢面子,不等她开口,齐长老就盯着云野沉声道:“总之你今天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休要怪老夫不客气!”
交代可以有,但不可能把云野赶出去,不然她以后的任务怎么办?
正想着如何应对,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齐长老。”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身着白衣,如修竹一般俊朗清逸的男子笑着朝他们走来。
众人齐齐俯首行礼,“拜见宗主。”
这就是原身挂念着的师兄,秦亦初。
他笑着让众人起身,从容地走到齐长老和南姝的中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和云野挡在了身后。
他温声道:“事情我都听说了,碧霞峰弟子伤害同门,违反宗规私下斗殴,云浪峰弟子出言侮辱同门,违反宗规,不相互关爱。既然双方都有错,那就一起去训诫堂领罚。”
“训诫堂?!”齐长老神色一变,连忙摆手,“万万不可!宗主,池儿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您也是知道的,他怎能去训诫堂呢!要去,也得是云野去!”
秦亦初笑容不变,“长老爱孙心切,我明白。可您也知道,此事是齐池率先带人挑衅云野,总不能只叫一人受罚,这不合规矩。”
规矩二字在任何宗门都适用,尤其是像太初剑宗这样的第一大宗,更应该按规矩做事。
双方有错,双方受罚,不偏不向,才能服众。
“这、这”齐长老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会闹到宗主这里,他就不来了!
池儿决不能去训诫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信宗主能时时关注碧霞峰的一举一动!
打定主意,齐长老挤出个笑脸,“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弟子们的小打小闹,何必麻烦训诫堂呢。”
秦亦初面露迟疑,“可齐池的牙都掉了——”
“无事,我那里还有活肉生骨的丹药,一颗牙而已,很快就能长出来。”齐长老忙赔笑道。
见他坚持,秦亦初轻叹一声,不再提此事,只是从掏出怀里的药瓶递给齐长老,“这是我近日刚炼出来的,可以滋养身体和筋脉,长老拿去给小池,前些日子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秦亦初是难得一见的剑丹双修的天才,他炼制的丹药品质极好,多少人有钱都买不着。这些年来,他却白送了他们爷孙许多。
念此,齐长老对他护着碧霞峰的怨气尽数消散,只剩感激。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一众弟子们下了山。
原本还在乐滋滋看戏的南姝顿时紧张起来。
若说最了解原身的,一定是秦亦初。她必须打起万分精神来应对,不能露出破绽。
正思索该说些什么,脑袋就被人轻轻拍了拍。
“这会儿不嫌太阳晒了?”秦亦初嗓音宠溺,“走,进殿里聊。”
南姝乖乖转身,看见杵在她背后的云野,正想把人撵走,就听见秦亦初道:“云野也去。”
低着头看向地面,努力缩小存在的云野呼吸一滞,忐忑地跟了上去。
碧霞峰的风景极好,云蒸霞蔚、灿烂明媚。
不仅有全宗门最好的风景,还有着全宗门最豪华的正殿。琉璃瓦、白玉砖、夜明珠等等随处可见。
如此奢侈,整个太初剑宗也不敢有异议。因为这钱都是从秦亦初的私库里出的,没有挪用宗门丝毫钱财,他们也没有置喙的理由。
进殿坐下,秦亦初便将自家师妹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一遍,旋即欣慰道:“气色比三日前要好。”
进殿的路上,南姝就分析过原身和秦亦初的相处方式,总结二字,便是真实。
在师兄面前,她永远是最自由的,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南姝眼眸弯弯,笑意灿烂道:“就说我是没休息好,师兄这下信了。”
二人上次见面正是原身病发的时候,秦亦初看出她气色不好,但原身知道自己已经药石无医,死活不让他看,只说自己最近太累了,休息几日就好。
“师兄这也是担心你。”秦亦初说着,忽然瞥见她的头发,禁不住笑出声,“说给你找几个婢子服侍你你不听。瞧你这头发,弄的跟个鸡窝一样,过来,我帮你梳梳。”
南姝被说的小脸一红。
原身的头发太长了,她又不会弄什么发髻,随便拿了个簪子将头发固定住就出门应对齐长老了。
她也知道不好看,但没想到秦亦初会说像个鸡窝。
乖乖走过去在软垫上坐好,秦亦初熟练的拔下发簪,原本持剑的手如今像灵活的梳子帮她整理发丝。
一旁安静站着的云野再一次惊讶。
他知道秦亦初很宠南姝,但没想到他连女子的发髻都会梳,而且看着流利的自然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干。
他不由感叹,就算是亲爹恐怕也做不到这程度。
三千墨发在秦亦初的手中乖巧服帖,很快就变成了漂亮的发髻,只是秦亦初觉得这白玉簪太素净了。
他不免有些担心,拧眉问:“姝姝,可是钱不够花了?”
“够的够的。”南姝下意识摇头,“师兄不用担心我,没钱我会跟你说的。”
占了秦亦初对原身的宠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南姝哪还敢再要他的钱。
听到这话,秦亦初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南姝心脏咚咚直跳,以为自己露馅了。
这时,秦亦初忽然满脸欣慰和感动,“真是长大了,都知道给师兄省钱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放在她手里,“这是奖励。”
南姝抱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讪笑两声,“谢谢师兄,我会好好花的。”
“嗯,不够再找师兄要。”
秦亦初这个送钱的比收钱的都高兴,又笑着关心了自家师妹几句,这才将视线转向一边如空气般安静的云野。
“姝姝,有一点齐长老说得很对。”秦亦初看向云野,方才的宠溺荡然无存,眸中只剩警惕和冰冷,“你应当把他赶出去。”
南姝下意识反问:“为何?”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不是人,是半妖。”秦亦初冷静道,“一个半妖主动来接近你,显然目的不纯。”
“半妖”二字一出,云野就像被雷击中一样僵在了原地,求生的欲望让他想夺门而出赶快逃走,可理智又告诉他,这里是太初剑宗,眼前的是宗主秦亦初,轻举妄动只会死路一条。
倒不如、倒不如求求南姝!她还算是喜欢自己的这张脸,喜欢男人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泫然欲泣的样子。
念此,他噗通一声跪下,眸中含泪地看向南姝,正想向她表明忠心,却见她看都不看自己,只嘟囔道:“我收下他也目的不纯。”大家谁也不要嫌弃谁。
秦亦初被自家小姑娘弄得好生无奈,“姝姝——”
“师兄别说了。”南姝看向另一边,抱着胸一脸傲娇,“反正我就要留下他。”
秦亦初还想劝劝她,“他是半妖——”
不等他说完,南姝就转过身拉着秦亦初的袖子晃啊晃,“就因为他是半妖,我才要留下。师兄,半妖多有意思呀。”
对秦亦初来说,人生最难的,就是向师妹说不。
眼见秦亦初有些动摇,云野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忙道:“宗主,弟子会给人梳头发,家中妹妹的头发都是弟子帮忙梳的!虽然不如师父的发髻精巧,但是弟子可以学!”
秦亦初看向了他。
云野又乘胜追击,“弟子只求一个地方能够平安度日,不被人追杀,对师父绝无坏心,请宗主明鉴!”
秦亦初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云野。
一个半妖而已,这里是太初剑宗,晾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而且还会梳头,能把姝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丫头爱美,打扮漂亮了心情就好,心情好了心魔也就没有作乱的机会。
思忖片刻,秦亦初还是点头答应。
“既如此,你就留下来好好服侍你师父。我那里有一本教人怎么梳头的书,你随我去取。”
“是!”
云野忙不迭爬起来,跟着秦亦初离开。
这位师兄给南姝的印象很好,但面对他的压力也非常的大。
见他态度如常的离开,南姝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像抽干了水分的花儿一样,蔫哒哒地躺在地上。
她闭上眼睛想要复盘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就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
“徒儿临清,拜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