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镇位于北安市的郊区最外圈,路边的房子逐渐消失在树丛中,高速路上飞快驶过的风声穿透过车壁触碰着神经。
盛樱然支着脑袋望向窗外,内心的不服气依旧激荡不定,而其他人也都十分默契的不说话。
陆惟青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还需要多久?”
司机瞅了瞅导航,“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就能到。”
比原本定的时间要晚了一个小时。
陆惟青用手指轻敲着座椅的扶手,“盛小姐要吃点儿什么吗?”
“我不饿。”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不想吃饭就吃这个。”
五颜六色玻璃纸包裹起了的糖果在微弱的车内灯下反着光,那一把糖就那样平静地放在他的掌心,“我记得医生说你是低血糖。”
“没看出来陆总还有随身带糖的习惯。”
盛樱然拿起两颗拆开包装放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舒缓了刚刚沉闷的感觉。
“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没有,只是不知道该聊什么。”
她哪里知道陆惟青是个隐藏型的话痨啊,半天没人和他说话都不行。
陆惟青挪了挪脚,将空调的风扇调起来,“上次唐文泽的商业酒会为什么去?”
“因为他邀请了我。”
“邀请了就一定要去吗?”
当然可以不去,但盛樱然不能耍大小姐脾气,别说是陷阱,就算是火坑她也得往下跳。
“不去的话,第二天热搜榜上肯定会写:盛樱然做贼心虚不敢赴宴。”
盛樱然早已经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寒木春华,乃至整个盛氏集团。
“看样子之前低估你了。”
“我如果连这种事都查不明白的话,也就不会想着跟恒正达成合作了。”
“盛小姐,看样子你的对手要比你想象的多很多。”
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想利用盛氏当跳板的公司大有人在,其中就有盛明山的老友唐文泽,不过他这人就是一根筋,不会灵活运用手里的资源,导致开发了很多新项目都以失败告终。
“对了,我现在就把唐文泽的备注改成‘狂买热搜小能手’。”
陆惟青侧了下身子,神情中带着些难以看出的期待。
“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盛樱然继续划拉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合作人陆惟青。”
走了一段路,车子猛地晃了下紧接着又听到了咚的一声,车里的人由于惯性都向前倾倒了下。
“我下车看看。”
司机打开车子的前盖,倒腾了一会儿后顶着张脏花的脸出现在车窗。
“陆总,我们的车子抛锚了。”
盛樱然下车在原地环顾了一圈,很荒凉没什么人,路边都是发枯的树木。
一个胖胖的男人在车边绕了几圈,“陆总,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住吧。”
陆惟青,“查一下附近有什么住的地方。”
导演模样的男人举着手机走了过来,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陆总,附近只有这家小旅店。”
他们步行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旅店的装修看起来有些年头,前台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头顶卷发,精气神儿很足。
“我们的店面小,这几天住的人也多,所以房间只剩下两间了。”
陆惟青,“那就开两间。”
“那个陆总,我们几个男的挤一间就行。”
房间不大,但好在干净整洁,酒店该有的东西都差不多有。
两人进入房间后,陆惟青将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盛樱然翻找起柜子里稍厚一些的被褥,“地上会不会太凉了。”
她觉得像陆惟青这种生活精致的人,睡地板肯定是第一次吧。
不过在地板睡觉,盛樱然不是一两次了。
之前的南霁镇还是个小村子,她去学习了解京绣住的就是老旧的毛坯房,那家人很穷,家里能住人的房间只有一个,因为是两位老人,于是她就提议打地铺睡在这里。
陆惟青胳膊环抱在胸前,看向盛樱然的目光含着笑意。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睡床上?”
反问一出,盛樱然的脸颊开始发烫,连忙说道:“孤男寡女睡一间房已经说不清了,怎么能睡一张床呢。”
“这里就我们俩,你不说,我不说,睡没睡在一起谁知道?”
盛樱然深吸一口气,嘴里说话变的结结巴巴。
“我不,不和你说了,睡觉。”
夜晚静的出奇,盛樱然有些睡不着觉,她小心翼翼地翻身想看看陆惟青睡没睡着。
衣料和被子摩擦发出的声响,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陆惟青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睡不着?”
“有点儿,你也睡不着吗?”
陆惟青没有回答,反倒是轻声询问起她,“想听故事吗?”
“是睡前小故事?”
“嗯。”
盛樱然到目前为止发现了陆惟青这个人并非像表面那样难以接触,那些小小的细节他都有很好把控住。
摆开其他不讲,陆惟青是个很适合结婚的人,清醒理智还很细心,但他不适合自己,因为太强势的两个人在一起面对的问题会很多,谁都不愿服输也不愿服软,注定是会分开的。
“从前,有个小镇子里来了一个女孩儿,她不愿意交朋友,但她喜欢独自坐在大榕树下荡秋千,有一天榕树里的小松鼠发现了女孩儿,它很喜欢听女孩唱歌,于是每次女孩一来它就坐在树枝上听,但慢慢的女孩来的次数变少,松鼠很伤心,后来发现人类之间是送礼物来表达喜欢……”
平稳缓和的呼吸声打断了陆惟青的说话声,他偏了偏头看见女孩熟睡的容颜,恬静且美好,可以让自己联系到世间任何美丽的事物。
陆惟青的声音很小,小到只能自己听见,“最后女孩会发现小松鼠的喜欢吗?”
那晚他想了很多事,有曾经的也有现在的,但无一不和盛樱然有关。
在很久之前,陆惟青希望她能回头看看,有个人一直在等她,现在陆惟青希望她能记住自己,不论多长时间都不要忘记。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好行李想着上午的时候站在路边路过的车,看能否载他们过去。
“陆总,你昨晚没睡好吗?”
个字高高的男人看着陆惟青眼下的黑眼圈提出了好奇的询问。
旁边胖胖的男人用胳膊戳了戳他,“啧,你怎么话这么多!还不赶紧去把拍摄器材搬过来。”
两人来到小角落,个字高高的男人满脸疑惑,“怎么了?”
“是不是傻!大晚上一男一女一间房,你说说能干啥。”
“哦哦,懂了懂了,陆总真厉害,那憔悴程度得有一整晚吧。”
“人家总裁都是每天健身的,你以为和你一样,瘦弱的跟猴儿一样。”
盛樱然从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正好瞥到了站在走廊窗户边的陆惟青。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发现了陆惟青竟然在抽烟。
“昨晚地面睡不习惯吗?”
听到声音后,他连忙将烟头摁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还好。”
还好?这样子确定不是一晚上没睡觉吗?
“以前没见过你抽烟。”
“只是偶尔抽一根。”
陆惟青的对外人设就是高岭之花,只能远观,但短短几天盛樱然好像发现了另一个他,一个隐藏在面具背后的他。
搭上车时是上午的十点半,银灰色的面包车去南霁镇串亲戚,正好顺路拉上他们几个人。
陆惟青模样有些犯困,他捏了下眉心,头向后微仰,喉结一览无余冲进了盛樱然的视线里。
盛樱然,“要不你小睡一会儿吧。”
陆惟青鼻音有些重,闭眼应了一声。
路途比较颠簸,车总是摇摇晃晃的,陆惟青的脑袋直接歪到了盛樱然的脖子旁,细碎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顿时她的心跳加速。
陆惟青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像是冷杉混杂着玫瑰。
盛樱然看他睡得很熟,身体也不敢大幅度地乱动,只能这样任由他靠着。
忽然陆惟青嘟嘟囔囔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那……小子……说的还挺对。”
到达目的地时,陆惟青也睡醒,盛樱然半个身子也已经发麻。
“嘶~”她试着活动左半边的胳膊,麻木刺痛着神经,使她有些用不了力气。
“抱歉,睡的太沉了。”
“没事,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以前上学期间午休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胳膊老被自己压麻,为了不妨碍到上课写字,盛樱然一般都是枕着左边胳膊睡觉。
陆惟青,“要我帮你按一按肩膀吗?”
盛樱然摆了摆手,“不用,我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被枕到发麻。”
陆惟青像是随口一问,“谁枕着?”
盛樱然,“我自己。”
提前联系好的人早早等候在了门口,盛樱然提着礼品盒走向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那是上次来教她学习的老师。
阳光撒在老人的银发上,脸上堆积的笑容慢慢展开。
“成老师,好久不见。”
老人亲昵地拉起她的手,“樱然,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就是这腿不如以前灵活了。”成穆的目光越过盛樱然看向她身后的男人。“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还挺俊。”
盛樱然,“不是男朋友,他是我的合作人。”
成穆眼睛里闪着光,如同曾经的画面又再一次展现在面前。
“好着呢,合作人也挺好,想当年我和老头子也是合作开的服装店。”
陆惟青礼貌地笑了笑,“看样子您和您的丈夫很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