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家里进贼了?”
莳桐打电话跟朋友倾诉时, 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单身女生独居必须要有警惕心!”好友后怕不已,“要不你先从家里出来, 说不定那个人还待在你家呢!”
莳桐被她弄得浑身发毛, 挂了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是将家里全部检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人。
也没有小偷小摸进来过的痕迹。
不像是好友所说的那种可能。
莳桐也不洗澡了,她就坐在床上盯着自己身上的两个牙印看。
能够咬到这个位置, 又完全没有惊醒她, 怎么都不可能是现实里的人能够做到的。
她又想起那个梦,梦里的泥泞化作的泥蛇,恶狠狠地咬了她一口;梦醒后,同样的位置出现了同样的牙印。
可这一点儿也不像是蛇留下的痕迹!
莳桐的心底浮现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想。
仔细想一想,她这几晚所做的梦, 虽然与灵识交融有些不一样, 但都是从灵魂深处带来的震颤......难道真的是幽暨残留下来的意识?
或者只是她从修真界穿回来后的后遗症?
莳桐的手指拂过腿间的牙印,轻轻咬唇。
这里......最好不要让她逮住是幽暨干的好事,明明知道她最怕蛇!
莳桐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扬起,没过几秒又很快落下,她这才发现自己只是猜到了一个可能, 心情都莫名其妙地飞扬起来。
目光落向窗外,夜色一片漆黑,像极了魔尊身上的魔气。
想要验证一个梦,其实也很简单。
只要再次入睡,让意识陷入混沌和泥沼, 等到那些泥泞忍不住再次纠缠时,莳桐猛地出手, 抓住了那条依旧想要往她的衣领里钻的泥蛇。
想象中的泥水脏污并没有沾染到手上, 困扰她许久的泥泞被她抓住的那一刻, 就陷入了停滞。
三秒后,它们就开始扭曲变幻,由土黄色逐渐过渡成漆黑、从半液态变成了浓郁的气体。
只是眨眼的功夫,莳桐就发现手里的泥泞已经被幽黑的魔气所替代,它看起来很高兴也很兴奋,瞬间就缠到了她的要际,将整个人托到半空。
“等等!”
重力丢失、身体悬浮,莳桐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围绕在周身的魔气。
她已经认出来这是谁的东西了。
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魔尊的魔气竟然还能侵入她的梦里,随心所欲地摆弄她。
莳桐还没有发现,从意识到幽暨还能出现在身边的那一刻起,前几天的伤怀就已经悄然消散,就连心情也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
甚至还有精力生气。
“这是不是你干的?”莳桐揪住一缕魔气,愤愤地质问,“害得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你咬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咬这种奇怪的地方!”
魔气被她抓在手心,状若乖巧地蹭了蹭她的小臂,然后漂浮到半空中,不由分说地蹭向她的唇瓣。
竟然逃避她的问题!
莳桐气鼓鼓地抬起右手,抓住那缕不安分的魔气,试图狠狠地教育它。
但没想到刚抓住它,另一缕魔气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脑后,从耳朵的侧方探出来蹭她的唇。
莳桐只能再伸出左手抓住它。
与此同时,缠绕在要间的魔气也来凑热闹,强迫症一般非要蹭到她的唇角。
“幽暨!”
愤怒的呼喊只让魔气停顿了一秒,很快就又猖狂起来。
它跟随自己的心愿,堵住了那张会生气会发怒的嘴。
莳桐瞪大了眼睛。
救命。
明明只是一团气体,她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跟谁交换了一个吻。
莳桐想要放开手里的两股魔气,但它们早有所觉地溜出手心,反过来缠绕住她的手腕,迫使她无力阻止这个漫长的接吻。
羞耻,太羞耻了!
这可是一些奇怪漫画才会出现的设定,为什么这几股魔气就能无师自通!
梦里的时间彷佛暂停。
直到一吻结束,魔气才满足地离开,溜走前还贴心地擦了擦莳桐的嘴角,帮她的狼狈收尾。
莳桐......莳桐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股耀武扬威、肆意妄为的魔气,突然软下语气。
“把我的手放开好不好?”
好歹也相处过几个月,莳桐无比了解幽暨,对方干什么都十分随心,但唯独一点儿,他很吃卖软这一套,至少每一次她落泪时,魔头都会放弃追究。
果然,当她软绵绵地说出自己的请求后,两股魔气终于磨磨蹭蹭地放开她的手腕。
它们离开后,就乖乖地待在莳桐的面前,彷佛正在等待她的指责或发泄。
终于自由的双手再次伸向它们。
魔气不躲不避,已经做好了让她来拉扯发泄的准备。
但莳桐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将那团魔气猛地拥进怀里。
“我好想你啊。”
“被上古阵法困住时,陪在我身边的是不是你?”
“当时我就很想抱抱你,可惜你不在身边。”
这股魔气不一定就是魔尊本人,他以后也未必还能与自己相见。
在这种情况下,莳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在“蚕茧”里,疼痛折磨神经时,她特别特别想念幽暨。可惜直到最后也没有见上一面,也来不及拥抱,就猝不及防地分离了。
回来的这几天,她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做的这些梦是不是有古怪,也悄然放纵了它的频繁出现。
如今魔气的出现,终于证实了她的猜想!
莳桐用脸颊蹭了蹭怀里的魔气,将它搂得更紧了一些。
“你以后能不能晚一点儿再找下一个魔后?”
“我可不想被你无缝衔接。”
她念叨了很多,也就没有发生怀里的魔气被她的接触喂养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旺盛,纯粹的黑色都夹带了一丝红。
若是魔气能害羞或兴奋,这应该是它的脸红。
莳桐与它亲昵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准备放开。
“快天亮了,你以后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吗?”
哪怕只是魔尊遗留下来的部分魔识,也算是这段感情的寄托。
魔气没有回应,它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十分壮大,气息也越来越深厚。在听完她的这些话后,虎视眈眈地盯紧了她。
莳桐咽了咽口水,她好像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危险。
正欲退缩之际,那股魔气猛地拉紧她的要,她猝不及防就被拽进黑色的气团中,身影瞬间被淹没。
还没消退的牙印再次印上新的,其他地方也都没有逃过,被密密麻麻地烙下专属痕迹。
恍惚间,莳桐彷佛在这团毫无实体的魔气中,感受到了幽暨的灵魂存在。
除了魔尊本人,再无人会这么霸道、不讲道理、没有三观、不温柔......确实太不温柔了,它甚至顺着牙印在往上攀升。
莳桐的脸爆红,但她没有阻止。
两个世界的隔阂,幽暨残留下的魔识也不知道还能存在多久,这个梦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时候,万一下次、下次就消失了呢。
基于这点,她甚至主动抱住了身前的魔气,喃喃道:“轻点儿,你的主人都没有这种福气。”
梦无止境,莳桐陷入一片炫丽的眩晕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段无意义的音节在耳边响起。
莳桐睁开迷蒙的眼,猛地发现包裹住自己的魔气逐渐凝成一具虚影。具体面容还看不清,但她仅凭体型就能判断出他的模样。
残留的魔识还能凝聚成人形吗?
她定定地盯着那团人影,在五官还未浮现之前,捧住他的脸,轻轻地落下一吻。
缠在要间的魔气顿时收紧。
几乎是在下一瞬间,魔头的虚影就彻底显现出来。
莳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就被虚影抓住,拖到了他的面前。
幽暨深深地看着她,低头讨吻:“再亲一个。”
莳桐僵住了。
是梦吗?
对,她是在做梦。
莳桐咬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见你。”
哪怕与锚点建立了如此深的联系,他能够传递过来的话也不多,只能越简洁越好。
眼前的一切太突然,莳桐下意识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去戳幽暨的身影。
是虚的,没有实体。
她有些失望,但能再次相见已经是幸运,她打起精神:“你怎么找到我的?”
“留下你灵识里的禁制。”
限制太多,幽暨没法解释更多。
他抬起手指,在她的唇角轻抚:“本尊都听到了,你很想我、也想抱我、更不想让我找下一个魔后。”
莳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没想过它们会被他听到,此刻耳根顿时有些发烫。
“对。”
哪怕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承认了。
幽暨只有虚影,虚影没有心跳,但他依旧在听到她的承认后,胸腔跳动得非常快。
愉悦和满足从眼底滑过。
他伸出手,将人虚搂在怀里。
但魔气是真实的,它们顺着他的心意,继续猖狂地作乱,向她传递他的高兴与激动。
莳桐咬住嘴唇,忍住想要出声的本能,有今朝没明朝地顺应着他。
只是魔气太过肆意,总惹得她双眼模糊,恨不得扯住魔头的长发,狠狠地出一把恶气。
她想问的话还有很多,可惜都堵塞在喉咙里:
比如他知不知道她其实不是修真界的“莳桐”;
比如他为什么能从书里的世界来到她的世界;
比如他会存在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又将消散;
等等,等等......
但莳桐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被魔气推倒在他的身上、紧紧地回拥,感受再次见面的温存。
直到幽暨终于从温香软玉中清醒,抽空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手痒地捏了捏莳桐的脸颊,低声哄道:“跟本尊回魔族。”
听到这句话的前一秒,莳桐还面红耳赤地别过脸、不愿意与他对视。
一秒后,她就猛地转过头:“你能带我回去?”
幽暨将她的反应当作是惊喜,也便笑起来:“嗯。”
男人的笑容短暂地迷惑了莳桐,但很快,她就从意乱情迷中挣脱出来。
“......我不是修真界的人。”她犹豫了一秒,就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去到你的世界,只是一场意外。”
“我的生长环境不是那里,熟悉的亲友也不在那里。”
“对修真界而言,它所需要的修为我没有,连修炼也不可能;对我而言,所学的能力与知识更无法彰显、无从施展。”
莳桐垂着眼,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自己的思绪也更加清楚。
哪怕没有那一个亿、哪怕当一个被房贷压垮的打工人,她也会留在现代社会。
她不可能遗弃自己的知识和生存体系,去屈从于另一个体系。
待几个月就足够了。
但、但她也是真的舍不得幽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自己的心也跟针扎了一样。
头顶太久没有声音和反应。
莳桐也不太敢抬起头,她的声音极低:“你、你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我的梦里,我、我是不会拒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