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原以为会轰动三界的正魔大战, 就这么草率地落下帷幕。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刀宗老祖,实则只在魔头的手里坚持了不到一刻钟;至于其他修士,则被困在魔气壁垒中, 不停地与魔物厮杀。
若不是魔尊撤掉了壁垒和时空裂缝,这群正道人士说不定会被魔物给耗死。
“父亲, 修真界惨败, 我们日后该何去何从?”目睹了整场战斗的赵馨儿绝望地看向赵家主, “难道我们全都要被魔族统治吗?”
世家和宗派里,拎不出一个能够与魔头抗衡的大能。
难道就此成为魔族的俘虏?
赵家主沉默良久,最终摇摇头:“馨儿, 修真界无力回天了。”
在刀宗老祖倒下的那一刻, 所有修士都该意识到,正道彻底覆灭。
正魔相安无事数万年,早在上古时期, 双方甚至还打得有来有回。反而是到了他们这一代, 修真界没落地如此彻底。
难道魔族崛起乃是天意?
不然数千年来, 修真界为何会出现一个与魔族勾结的叛徒!
另一侧, 赵家主口中的叛徒莳桐, 正趁着幽暨处理俘虏时,主动抓住那两个战战兢兢的话本先生。
“刚才的场面, 你们都看清了吗?”
后者在正魔两战时,就待在守山大阵里,一边旁观一边祈祷正道胜利,将他们从水火中拯救出来。
但令人绝望地是,修真界惨败。
这也就代表着, 他们要继续在魔头和魔后的手里讨生活。
“看、看到了, 魔、魔后有何指示?”
莳桐看着他们两人的愚钝模样, 恨铁不成钢:“这不就是现成的话本素材?”
“话本的下册,要着重描写我与魔尊混入齐家,巧妙让世家从内部化解;勇迎宗派,在凶残的大战中,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我,作为魔后,在正道人士的策反下,假意答应,实则有勇有谋。用实力在正魔两战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史诗级的爱情文学作品,这不就出来了!
要感情有感情,要大场面有大场面,要格局有格局,这不得获诺贝尔文学奖、矛盾文学奖......算了算了,属实是有点登月碰瓷。
“你们俩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两人只有炼气期修为,全靠在修真界贩卖话本为生,早就积累了丰富的狗血故事经验。加工一个魔尊和魔后的故事,完全就是小意思。
不管心底有多抗拒,也不得不完成。
“在册封魔后大典之前,要传遍全修真界,听到没有?”
“听到了!”
敲打完他们,莳桐才满意地回到魔尊的身边。
后者刚将所有的修士收进时空裂缝里,唯独留下石天龙和刀宗老祖两人,大摇大摆地扔到齐家主和赵家主的面前。
“没想到,你们对本尊的册封大典如此重视,还请来了这么多的见证宾客。”
这句话,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赵家主率先在魔头的威压下低头:“是我无能,不慎走漏消息,全凭魔尊处置。”
圆滑的家主能屈能伸,剩下的修士再怎么不甘心,也挽回不了修真界已经沦落的颓势。
对于他的识趣,幽暨很满意。
“本尊不在意你们犯的这些小错。”
他让齐、赵两家发送请帖,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保守秘密。如今修真界大半修士落在他的手里,更有利于他的意图。
“再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从今日起,将本尊即将大婚的消息,宣告给整个修真界。”
“若有想来祝贺的修士,通通请到齐家,由本尊亲自招待。”
幽暨随手弹指,魔气就侵入到石天龙和刀宗老祖的体内,悬浮在两人的灵识中。
稍有反抗,这股魔气就会摧毁他们的灵识,将人变成毫无理智的魔物。
有莳庆丰的惨剧在前,无人再敢试探魔尊的底细。
就连齐家主,如今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除非他想要成为修真界里被杀鸡儆猴的那个人。
幽暨满意地扫过众人,拉住莳桐的手,大摇大摆地穿过齐家的守山大阵。
无人敢阻挡。
他们甚至都猜不出魔尊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就连飞升期的老祖都不是他的对手。难道魔尊早已突破飞升期?可若是这样,他早应该遭受天劫、踏破虚空前往更高维度的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重回院子,在幽暨将人抱起之前,莳桐终于好奇地问出这个问题。
男人悠闲地躺在藤椅上,抱着怀里的凡女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你猜?”
莳桐:“飞升后期?这个阶段里最厉害的人?”
“你听过大成期吗?”
莳桐摇摇头。
幽暨搂着她的腰,风轻云淡道:“飞升期的修士若想要迎来天劫、踏破虚空,必须进到最后一个虚无的境界,在这个境界里,随时都可能会迎来天劫。一旦成功躲过天雷的考验,就能踏破虚空,前往另一个世界。”
“这个境界,有人把它叫做大成期。”
莳桐若有所思道:“所以你现在是大成期,随时会迎来天劫?”
那她岂不是随时会丧夫!
莳桐瞪大眼睛,主动扑到幽暨的胸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要是踏破虚空,我怎么办?”
“你该不会从来没想过怎么安置我吧?”
她狐疑地盯着幽暨的脸,他越举重若轻、她就越是怀疑,大有他要是回答不好,就立马发飙的架势。
她如此紧张且愤怒,幽暨的心情大好。
黝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双手更是扶住她的腰,将人扶坐在自己的腰间。
“你这是在害怕本尊丢下你?”
莳桐冷笑一声:“你要是敢丢,我就敢再找一个。修真界这么多男人,我看刚才的石天龙就很不错......”
话音未落,身后就被男人的手掌重重一拍。
幽暨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莳桐的身上,手指更是有力地抓捏了一把。
“石天龙又是谁?”
“是你在哪里认识的骈夫?”
莳桐恼羞成怒地在他的怀里挪动,试图阻止他继续作恶。
“石天龙就是刚才挟持我的男修,你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幽暨不满地稳住她的身形:“本尊若是能踏破虚空,第一件事就是带上你。”
“能?”莳桐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难道还有危险和阻碍?”
“修真界已经有两千年,未曾有人成功渡过天劫、踏破虚空。”
“灵气衰竭,魔族式微。本尊早在百年前,魔气就未有长进。”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你的修为没法再往前一步了?”
“对。”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本尊会踏破虚空丢下你。”
早在这一千年里,他就已经逐渐意识到天道不再允许这世间有人飞升。修炼到飞升期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是在天劫下陨落、要么是停在现有修为寸步不进。
他这么说,莳桐倒有些不安:“那你天天给我灌魔气,会不会让修为倒退呀?”
“你能浪费多少?”幽暨不屑地掀起一抹笑,“本尊又不是天漏之体,魔气用完后打坐片刻就能恢复。”
莳桐:“......”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她气得扑到他的身上,重重地拧着他的胳膊。
结果胳膊没拧动,她的手倒是酸痛起来。
莳桐不满地抱怨,反手去拧他的腰:“你的身上怎么这么硬!”
动作间,幽暨神色古怪地抬起双臂,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腰间。
“别乱动。”
莳桐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身下被某样东西硌到,变得火热且酥麻。
怀里的人,瞬间就僵住不动。
“你......这可是大白天!”
身为无恶不作、毫无三观与道德的魔尊,幽暨毫无羞愧心,更是顺应心意地将她的身子往下一压。
“白日又如何?”
从刚开始就瘫在藤椅上的男人,此刻终于颇有兴致地坐起身,连带着将怀里的凡女也送进自己的怀里。
他体谅自家魔后的“薄脸皮”,故意放低声音。
“本尊先讨点债,等大婚当晚,再与你仔细探讨。”
青天白日下,院子里暧昧丛生。
莳桐再怎么有道德,也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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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山脚下的茶楼里,说书人已经讲起了修真界最新的话本。
正是刚发行的《致命魔尊,挚爱魔后》。
这里属于齐家的管理范围,早在魔尊占领齐家后,就跟着变成了魔族的地盘。
底层的修真人士没有能力抵抗,再加上魔尊出现后也未曾大杀四方,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自己的生活。
唯一打破的,只有正道的底线。
说书人已经说到精彩处,茶楼里终于有人拍桌而起,怒喝声传遍四方。
“这话本未免太过荒谬!”
“魔头就是魔头,叛徒就是叛徒,他们之间的私情怎么能如此美化且大肆宣扬!”
“这是对修真界的侮辱!”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纷纷应和,神情愤怒到似乎要冲上齐家,与魔尊一绝生死。
此时,有人幽幽道:“既然你如此愤恨不平,不如将话本全部销毁,再放话与魔尊不共戴天,岂不是更能彰显你的大义?”
“你又是何人,竟然为魔头说话!”
真正的合欢宗宗主摇起扇子,不屑地冷哼一声:“自然是要去参加魔后册封大典的人。”
他的立场本就混沌中立,上次魔尊怀抱私仇,将他送到了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结果就听到修真界覆没的消息。
小事一桩。
折祜本就被魔尊控制这么多年,又怎会在意修真界是否易主。
“原来也是苟且偷生之徒!”那人恨恨地啐了一声,对折祜的屈从深表不耻,“这话本传播出来,将魔头的形象塑造地如此无害,长久一来,岂不是麻痹了整个修真界!”
若是有那些脑残之人,被魔头和叛徒的爱情所感动,岂不是对魔族的侵略都变得宽容起来!
不得不说,他确实猜中了莳桐写话本的目的之一。
恋爱脑这种东西,就应该传遍整个修真界,让正道修士潜移默化地接受他们的爱情、并且为之感动。
眼下就有个很好的例子,比如折祜。
他的身边换过很多女修,但每一段都是真实的感情,对幽暨和莳桐的爱情更是深信不疑,并为此感动不已。
“道友这就是偏见了,不同种族间,亦有真爱。魔后只是一个没落世家的炼气期女修,在魔尊出现之前,经历凄惨、无人疼爱,等魔尊出现之后,才被宠成了修真界最幸福的女修。”
“这就是爱情最好的写照,道友就算不信,也不该诋毁。”
这番话一出,角落里立马有几道微弱的男声和女声应和。
“没错!”
“呜呜呜好感人啊,我如果是魔后,也会爱上魔尊的!”
“其实魔尊也没有那么不堪吧?他占领了齐家,不也没做什么,还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大婚......”
最先开口的男修被这些无脑的声音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仰天长叹。
“如此后辈,修真界果真要灭亡了啊!”
无人理会他,说书的修士继续念着话本,不想听的人已经愤然离席,想听的人流下了感动的泪花。
合欢宗宗主继续摇起扇子,享受地喝着灵茶、听着话本,唯独在一男一女离开茶楼时,若有所觉地看了过去。
两个普通的筑基期修士罢了。
他无趣地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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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外的巷子里,刚刚走出来的女修畏缩地站在男修面前,脸上全是忐忑。
“魔头已经占领了修真界,我们、我们在这里待着,真的不会出事吗?”
男修没说话,很快就闭上双眼、无力地瘫倒在地。他倒地的瞬间,一道黑色的虚影从男修的体内飘出。
“魔头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哪里能寻到老儿的去处。”
黑影的声音苍老且熟悉,正是先前从齐家逃走、一直藏匿在山脚下的老者。
他就是魔尊猜中的孙成方。
“刚才的话本,你听出了什么?”
女修、不......是被孙成方带走的莳卿,她紧咬唇角,忐忑不安道:“魔头和莳桐要大婚了,我们是不是能趁此机会混进齐家,杀掉他们?”
“杀掉他们?”孙成立冷笑一声,“魔尊的实力堪比大成期修士,整个修真界都没法杀掉他。光凭你我二人,难道就能对他下手?”
先前他不知魔尊的底细,利用法宝和心机才堪堪逃脱。
如今正魔两战结束,孙成立也猜透了魔头的具体修为。
灵气衰竭,他的修为无法恢复,连具属于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又如何能对魔尊下手。
除非......除非上古阵法被修复,他就能将阵法内残余的能量全部吸收,一举突破到大成期,迎来天劫、顺利踏破虚空。
那时,魔尊才不足为惧。
莳卿被这个孤魂野鬼带走后,除了心惊胆战一些,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甚至无人能再嘲讽她。
时间一长,她也不由自主地将立场挪到了孤魂野鬼这边。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回阵眼,修复上古阵法。”
孙成方想起方才说书先生提到的“龙鳞”,他知道这宝物的具体用途,更知道魔族藏有最后一片。
只不过,他没料到魔尊会将如此重宝送给一个炼气期女修。
简直是暴殄天物!
或许当初魔族的人死得太快,没将龙鳞的重要性告诉这任魔尊;
也或许魔尊本就知道龙鳞的用途,如今拿出来,是故意用它引自己出来。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会不会是陷阱,孙成立都会出手。
若想飞升成功,上古阵法必须修复!
阵眼也必须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