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小心扶着她回到房间,关上门道:“夫人一向不与佳姨娘为难,为何这次要死揪住不放?她是夫人的姐姐,两人沾亲带故的,夫人自然会向着佳姨娘一些,夫人不是自讨没趣吗?”
郑恩贞道:“我哪里是针对佟佳凝,我只是想恶心一下佟裳罢了,她跟萧骞泽不清不楚的也就罢了,如今自己的亲姐姐又扑了上去,佟家的姐妹啊,就是贱。”
她在妆镜前坐下,见镜子里的自己姿容俏丽,丝毫不见憔悴,不禁托腮顾盼起来。
银珠忧虑道:“如今情势不同了,夫人虽有皇上撑腰,可皇上如今已经被佟裳给迷住了,若夫人这个时个在府中树敌,说不定会连累自己。”
“缩手缩脚的能做什么?”郑恩贞徒然愤怒起来,手中一把乌木梳子被她重重往妆台上一磕,道:“皇上让我找到易恒通敌欺君的证据,我若缩头乌龟一样待大屋里,虽然可以保证性命,可那样一来,我永远也出不了这掌印府,我可不想一直在这儿等死。”
看着镜子里如花的容颜,她愤愤道:“想我如花容貌,本来大有前程,可是如今呢,连那些不中用的都进了亲王府,我却只能嫁给太监。”
她转头看着银珠,
郑重道:“当初皇上答应我,只要我替他拿到处置易恒的证据,他就会赐大王封赏与荣耀,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何况有佟裳那小妖精在,我在皇上跟前,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那么夫人打算……”
“上次沅常在的话不是没道理的,我与其在这里白白消磨时光,不如投靠皇后娘娘,向皇上立功固然要紧,可是若没有说客从旁劝着,只怕我要出这掌印府也不容易。”
银珠说出她的顾虑,“沅常在看着十分精明的样子,加上她与佟裳之间本就有些过节,奴婢怕您会卷入他们姐妹的内斗中,损伤了自己。”
“我自是有分寸的。”
她顿了顿道:“这两日你可有留意佟裳那边的情况?”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每日香灰都有按时倒出来。”
郑恩贞点了点头,上次佟佳沅让她留意佟裳每日用香料的情况,她曾以为她在香料里下了毒药,私底下悄悄偷了香灰让银珠去验,发现里面并没有损伤人体的成份,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安神香料。
“佟佳沅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你行事上一定要小心,别让佟裳那里的人察觉了。”
“奴婢明白。”
佟裳收拾好从房
里出来,她并没有直接下楼,而是来到楼梯口那间的屋子。
张婆婆敲了敲门,里头很快传来冬穗的声音,“来了。”
她打开房门,看到佟裳,立刻露出一丝惊惧的情绪,不过佟裳会来,也是早在意料之中的,所以她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便将门打开了。
佟佳凝住的屋子只有一间通房,中间扯了条帷幔,分出内室与外室。
站在门口,能隐约看到里头有人影晃动。
“是谁?”佟佳凝在里头发问。
佟裳等隔着帷幔,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是夫人,小姐。”冬穗朝里回了一句,转头再看向佟裳时,脸上有些尴尬,低下头道:“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还请夫人多担待。”
佟佳凝从帷帐后出来,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晚上的衣服,经过一番折腾,发髻早已凌乱,只是容色却格外丰艳,笑起来有种绝然的美,“我当是谁,你这么早过来,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同根同族,姐姐出丑也是我脸上无光,何来看笑话一说?”
佟掌走进来,在八仙桌旁坐下,环顾四周,从地上的一片狼藉里,不难看出昨晚的闹剧有多激烈。
冬穗有些尴尬地道:“奴婢这就收拾好,一会就能上路。”
说着便跑下去收拾去了。
佟裳道:“你收拾一下也好,一会我会吩咐人把你们送回府去。”
冬穗一听这话,吓得立即跪下道:“求夫人开恩,我家小姐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了错,求夫人念在姐妹情份上,饶了小姐吧。”
佟裳已经问明原由,昨天晚上顾练含糊说了一遍,她还以为佟佳凝只是情难自禁找到萧骞泽叙旧去了,没成想她是收拾了细软预备私逃,若只是闲话两句,佟裳可以随便找个名目替她遮过去,可若是私逃,又是另一番景况了。
东穆素来重门风,像这样的的事,轻则叫人牙子进来卖了,重则私型处死也是有的,当初王氏通奸,不就是活生生处死了吗?
这种事虽晦默,可大家心知肚明,佟佳凝她们当初就在府里,不会不知道内情。
佟裳这个时候来发难,自然让人想到是这个后果。
冬穗吓得死色死白,佟佳凝倒是一脸坦然,“我早料到会是这个后果,不过与其像个活死人一样在这府里受你欺负,不如死了一了白了,你也不用顾忌着姐妹情份给我留条命,更不用费事叫人牙子来卖我,直接给我一个痛快,我还念着你的情,谢你一声。”
佟裳冷笑,“你倒大
义,知道自己犯了说不出嘴的错,这会在我跟前主动求死,死了倒好,死了干净,也不用连累西院的叔叔婶婶,你觉得我会成全你是吗?”
佟佳凝看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接着很快笑了起来,“我知道没那么便宜,你这人一向心狠手辣,有仇必报,以前我那么对你,你好容易逮到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她扬了扬脖子,一副就义的样子。
冬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夫人别跟小姐记较,她这阵子脑子不怎么清醒的,总是说些胡话,并不是真心的。”
“你别求她。”
看着她二人拉扯,佟裳不耐烦了道:“行了,我没功夫看你们主仆在这里情深,一会车马就要出发了,你好好收拾了侍候你主子上路吧。”
“夫人,您……”冬穗一把抱住佟裳的大腿。
佟裳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有些怜悯,“放心,昨天晚上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只是……”她抬头看向那张视死如归的面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根本不爱你,与旁人无关,你可看清了?”
佟佳凝咬着唇没有说话。
佟裳见她这样,叹息一声,扶着人出了门。
佟佳凝眼里的泪珠,在门关上那一刻,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