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见他有些反常,连忙跑过来道:“大人,您怎么了?”
“滚开。”袁江抬起一脚将他踢出去老远,小石头挨了一记窝心脚,当即口鼻流血,也不敢擦,袖子一抹立刻就在长街上跪直了,低下头再不敢哼声。
袁江兀自站了一会,火气略平了些,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怔了半天才明白他问的是谁,连忙道:“叫佟佳惠,佳偶天成的佳,惠而不费的惠。”
袁江哪有功夫管她名字里是哪几个字,咬牙道:“过两天成亲,不用张扬,随便从后门抬进府就行了。”
“这……恐怕佟大人不依。”
“不依就让他来找我说。”袁江吼了一声,也不再理他,独自负气离去。
易恒来到养心殿,身子刚在滴水下站定,常满贵便满脸堆笑,打着拂尘过来道:“大人来得不巧,皇上刚叫了内阁议事,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
易恒心下了然,前脚叫了他,后脚就叫了内阁来议事,这摆明了是要晾他,当即也没说什么,仍旧恭敬地道:“那我在这儿等一会。”
常满贵在那儿站了一会就自去忙去了,易恒
背着手,独自站在滴水下,目光眺望着整个偌大的紫禁城,面色平静如水。
以前在这里当差,鲜少有功夫去看这地方长得什么样子,今日定下心来一瞧,确实恢弘大气,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可他想吗?
易恒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自从知道那个常去看他的和蔼老爷子是当今皇上之后,他的心境就跟以前全变了。
只是他从没想过要当皇帝,因为老爷子走之前跟他说了,让他别抢皇位,那玩意儿没意思,好好匡扶哥哥也就是了。
后来他真的听老爷子的话,开始辅佐皇室,老爷子死了以后太子继位,也就是后来的孝文帝,他的亲哥哥,孝文帝死后他开始辅佐亲侄子,崇贞帝,接着便是眼下这个皇帝,他血缘上的亲哥哥。
若说以前没想过是因为他没那个能力,那么现在呢?以前他是私生子,一辈子不入宫,宗人府不上牒,即便是先皇的亲生儿子,可世人不认,这秘密老爷子去了以后便只有宁太妃一人知道。
现在虽然情况还是这么个情况,可历经这些年,他手里早握了实权,稍加盘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
可这两天他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结果仍是跟十几年前一样。
当初答应了老爷子的事,他不想反悔,可是皇上步步紧逼,让他有些动摇了。
眼前一抹绿痕飘过去,易恒抬了眼梢,见一个宫女端着茶过来对他行礼,“大人站了半天,略喝口茶润润吧。”
人走到跟前,才认出是她来。
易恒皱了皱眉,宫女穿的都一样,他在宫里当差,见多了便有些脸盲,世上的女人他似乎只认得佟裳一个,打老远就能看出她的体态步履,若再揪细一点,听呼吸都能知道是她,必竟两人一头睡觉,他早对她熟得不能再熟了,一想到那个人,心似乎也变得柔软了,冰冷的眸底不觉添了丝暖意。
“江姑姑进宫这些日子,可都习惯了?”他略带了个笑脸,转过头跟她说话。
江慕允惶恐道:“大人折煞奴婢了,叫奴婢允儿就好。”
易恒抿了抿唇,觉得这名字过于亲昵,有些叫不出口,“姑姑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是这养心殿一等一的大宫女,咱家叫声姑姑不为过,您就受着吧。”
江慕允脸上红了红道:“奴婢有如今的福气,都是
因为大人开恩。”
她突然提起旧事,易恒目光黯了一下,睨着她没哼声。
江慕允又道:“大人别多心,奴婢是想说,大人恩情奴婢都记着呢,若大人以后有什么差遣,奴婢也会尽力去办的。”
见他无动摇,她又加了一句,“必竟你跟容止是……”
易恒没等她说完,便打断道:“行了,你别多想,我是看你一个人不容易,至于效不效劳的,我也用不到你,你保重自己就好了。”
江慕允被他全盘驳了,略有些下不来台,脸上讪讪的,一会青一会白,抬头看着那个冰冷的背影,独自站了一会,暗淡地离开了。
易恒听着脚步声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谁知江慕允竟没走,她只是挪了一点位置,仍旧站在不远处,这会儿正直盯盯地看着他,脸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看清他眸子里划过的错愕与惊诧,她捂着嘴笑了笑道:“我还以为自己长得很丑,所以大人才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上前两步道:“如今怎么样,瞧过我的脸,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看呀?”
易恒被她逗弄,冰冷的脸上划过一道尴
尬,压低了声音道:“江姑姑这是做什么?竟在养心殿玩起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大人放心,这里没人。”江慕允盯着他的脸,见他脸上隐有怒容,像是真生气了,连忙道:“奴婢就是想跟大人开个玩笑,他们说大人是笑面虎,总是笑眯眯的,可奴婢却觉得大人对奴婢总带着一丝敌意,见了面笑也不笑。”
“江姑姑多心了,咱家就长了这副脸,并不是针对谁。”
“如果大人真的没敌意,为何总是不看奴婢呢?”
她歪着头问他,易恒被她整得没办法,回头看了她一眼,正正经经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这样行了吧?”
江慕允嗤地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含羞带怯看着他道:“好了,奴婢不跟您开玩笑了。”
微微对他屈膝行了个礼要走,又犹豫了一下,回过身道:“这两天袁公公常进常出,刚才又跟皇上嘀咕了几句走了,奴婢在旁边听着,好像说的是什么立皇帝坐皇帝的,奴婢也没有听清,不知道这话对大人有用没用,总之……”
她顿了顿想说什么,只是终究没说出来,红着脸朝他蹲了蹲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