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筵迈上台阶道了声恭喜, 苏阑没有说话,真心诚意冲乔南一笑了笑。 乔南一略微致意,“近来少见沈太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本苏阑是黄金屋的常客, 每一件陈设能被她讲出来踪去迹, 常给乔南一听出个明日黄花之感来。 有一回她讲那宋代的定州红瓷, 从官窑的兴起谈到没落,乔南一听后咂了半天嘴, 摸着那红瓷瓶儿久才冒出句,“这不老爷子插白梅的搪瓷缸子吗?打小常见的,哪儿来那多往事并不如烟的考究?” 但说归说,隔天见着苏阑,她还是听她讲。 也不为的,是喜欢她说典故的时候, 那种慢条斯理的顿挫美感, 她常感慨苏阑能这得宠, 并不是什穷荒绝徼的事。 她要是个公子哥儿, 说不准也和老沈抢。谁能不稀罕把一活图书馆搬家里头啊? 沈筵收紧了她挽在臂上的手, 笑着拍了拍苏阑的手背说:“成天在家躲懒, 门儿不出了。” “还不是你老沈把折腾得够呛, 能理解,这老夫少妻的难免会收不住缰。” 乔南一是风月场上一路混来的,事不羁一格,说话也比寻常的闺秀要更孟浪些。 苏阑朝她赞许地点头, 乔南一这个老夫少妻形容的, 十分的学术且贴切, 是她一直在苦求的精准定义。 这不得给小乔同志来个三连? “哪来三十岁的少妻啊?”郑臣瞧着她这得志儿,忍不住要拆苏阑的台, “还真有敢点这个头。” 苏阑看他今儿是主家,不和他起争执,她挤出标准笑容,咬着后槽牙对着郑臣说:“我还没满二十七呢。” 说完她又看着沈筵,“你说我今年多大呀?” 沈筵无奈冲一笑,“你当然是十八岁了。” 苏阑满意点头,“假如我今年二十六,那我明年多大年纪?” “十八。” “正确。” 乔南一:“......” 郑臣:“......” 在逆倒施这一块儿还是沈公子在。 沈筵牵了苏阑路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时,正碰上郑妤一家子,今天是郑家的主场,这一对夫妻也老天拔地的在帮忙招待客。 他礼貌地打个招呼,“郑叔父,郑叔母。” 郑夫看着他鹣鲽双双的有些老大不乐意。 倒是郑勋北会做表面文章,“老三啊,这一向还吧?” 沈筵比他功夫还深些,“,多谢叔父还挂念我,您身体没大碍了吧?” “是小事情,快进去坐吧。”郑勋北笑道。 待他走远了。 郑夫当下便狠啐了一口,“面儿上和和气气,呸,内里藏奸的东西!” “了!这多在,你也不嫌丢脸。”郑勋北拉下脸来呵斥夫道,“去的事还提它干什?老三要有四分不是,你儿有六分的不是。” 郑夫想到在国外躲是非的郑妤揪心,“我儿哪儿做错了?她原是北京城里最体统的姑娘,生生叫勾引坏了!是这该杀千刀的沈三儿算计她。” “她要是自己醒事,但凡自个儿立得起来,谁能带累坏了她?” 郑勋北边迎着笑,边压低了声音再道:“说起来也怪你惯坏了她,张口她外公如何,闭口又郑家如何,让孩子以为有外公和家里撑腰,自自大,把个什她不放在眼睛里头。山外还有山呐夫,那沈三儿是什家世和为你不会不知道吧?还能被你儿制伏?” “以后像这一类的话,不要再说了,做不成亲家,也不撕破了脸面,”见郑夫默不作声,他又不免放轻语气,“老三对咱儿是有愧的,你要够聪明的话,更该在前对他客气些,他才你的念儿,将来要寻他的帮衬也不难。” 郑夫斜他一眼,“得亏你俩没做成岳婿,否则全天下的,要被你清算干净了。” 郑勋北笑了声,“我的夫,婚事没了不打紧,这才是万年基业。” 郑夫嘴上顺承着丈夫,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势要给沈筵点颜色看看。 把她千尊万贵的宝贝儿害得不鬼不鬼,难道这轻易去了不成?把她娘家摆到什地方去了?忘了郑家能有今天是她一手搀扶起来的。 苏阑坐下时又往郑家夫妇的方向瞧,纳罕道:“你先头的老泰山还挺仁义的,居然还能对着你嘘寒问暖呢。” 沈筵蔑然又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他的小情儿前阵子刚捅一天大的篓子,郑叔父不出面,在她这档事是出在广州的地界儿上,我还有两个熟张,替他摆平了。” 那天晚上十点多郑勋北着急忙慌打电话给他,听他那火烧眉毛的调子,像这事儿不解决郑家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便是浪里头梭摆两下,在这个情势更迭起伏的褃节儿上,也不知会扯出什来。 苏阑怏怏地合上嘴,“原来还有这一出。” “哪来的什前嫌尽释啊?”沈筵拉着她的手,轻慢地哼了一声,“无非是一个利字罢了。” 苏阑抬眼看着这一屋子的体面,要仔仔细细扒开腔子来看,当真是一个赛比一个的乌七八糟。 是看着光鲜,还未必及得上她在国外刷盘子赚生活费时的自在,又有什趣儿! “那我跟你是什字?”她突然仰起脸问他。 沈筵捏一把她的下巴,“你什性子自己不清楚啊?若你肯放软些身段,我也不至于今天才结婚。” 苏阑扬了扬眸,拿娇傩俏说:“我当然是天上地下少有的性情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筵竟忍住了笑,正襟危坐地点头。 这下倒弄得苏阑红了红脸,尴尬道:“你怎不拿话歪派我的?” 他奇怪地咦了一句,“你自己意思说,我还能不意思听?” 苏阑:“......你的嘴厉害。” 沈筵直望着台上一对新,“当然是不如你的嘴厉害。” “凭哪儿不如了?我说不你。” 沈筵凑到她耳边暗昧道:“凭我几度溺在那里头。” “你还要不要脸了!”臊得苏阑直拍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意如无意瞥见这一幕,对安歆说:“你这妯娌可是了不得了啊,从奴婢秧子一下成主子了。” 安歆虽说是嫁给沈筠多年,但对他沈家的事,向来不敢多置喙,毕竟她母家传到哥哥手里,已是江河日下了,诸般需仗仰夫主。 且沈筠现在的地位,已非他成婚那时可同日而语,她如今连问一句他晚上回不回,要斟酌再三才。而除夕守岁那夜,看老爷子的态度,是准了这寒门小户的丫头进门的,对她还算是客气,安歆更不敢说话了。 没的白讨了老三的嫌,还要挨沈筠一通斥责。 “有什办法?老三如今被色迷昏了头,已无理可喻。”安歆闲喝了口茶,又想起来一件事,“前天我在妇科碰见小静,她是生大病了吧?那脸色差得我不敢认。” 方意如起初还没放在心上,“她身体得很,能有什病啊?” 安歆打趣道:“那不然是你要当姥了。” 方意如冷哼了声,“下九路狐媚子生的种,谁许她的孩子入籍了?” “你也是个没刚性的,早让你把她打发走,害得我家瑾之成天为了她在家打骂狗,一会儿要找她拼命,一会儿又哭哭啼啼。” 安歆总瞧着自己婿是个守成懂礼的,哪怕和林静训走得近些,也不至于做出什败丧家风的事情来,一时也没有想到这上头。 但方意如却越想越怕,忙走到盥洗室,给儿子林翊然去电话。 林翊然还在睡觉,“干什一大早的?” “我问你,你妹妹是不是怀孕了?她没事儿去妇科干嘛。” “你刚说什?哪儿听来的!” 林翊然一下子瞌睡全醒了。 方意如骂道:“她怀了你的孩子挟治你,你还做梦呢!一天到晚干什了你?” 她儿子在电话那头喊起来,“我还能干什?这是谁传谣,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我身子闹亏空不是一两年了,白眉赤眼的,打哪来的孩子!” 方意如倒把这茬忘了,还不忘讥讽儿子一句,“那是你的吃里扒外,亏你事顶着你爸的名头,养出这个忘本玩意儿。” 林翊然扬手便将手机掷了出去。 他身边睡的小模特早吓坏了,声音打着颤儿,“林公......” 林翊然猛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说!你为什这不听话?不是让你捣鬼的吗!” 小模特哆哆嗦嗦的,“我不是林小......” 林翊然猩红着一双眼,“我哪点慢怠你了?你要这对我啊?” “求您手、下留情。” 那小模特已经快要喘不上气,这短短六个字,也像是从喉咙里强挤出来的。 林翊然反手将她甩到了床下面,“滚出去!” 小模特的额头撞在柜子上,磕出血来也没敢吱声,捂着头连滚带爬的出去了,连衣服没来得穿上。 他手搭在胯上,气得在酒店套房里来回转了五六圈,后又捡起电话,打给常年给他开方子补身体的大夫,“我的身子到底怎了!究竟还能不能种上根儿?” 老郎中支支吾吾的,“大概...也许...要到...” 林翊然瞧着是没戏了,“了了!我不想听。” 挂了电话以后,又吩咐秘书道:“给我订机票回北京,联系周教授,让他做个亲子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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