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两脚羊的污染源，就是他手里拿着的天平？那为什么你提到的是却是想找到《圣经》？”苏叶兰将笔仙絮絮叨叨的流水账从头看到尾，过分张狂的字体很难说笔仙是不是想直接看死她。
根据笔仙“全知全能”的能力，得出的结论是，他和鬼手虽然会同时出场，但每次鬼手那本《圣经》的位置都会刷新，两脚羊能够出场的时间有限，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居然一次也没有找到过。
笔仙在后面阴测测的表达自己的恶意。
“听说，两脚羊这种生物，是不完整的。他在死前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变成怪物后时常称量自己的体重，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少了一点。他认为少的分量是在鬼手身上，如果他补全了自己的身份，你们全都得死！”
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笔仙的恶意，雪幼“嗯嗯”点头，他像是没有心眼或者是缺心眼，在这种恶意咒诅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笔仙一早就知道他笑起来好看，跟花一样，并不是说花有多漂亮，而是花本身代表的是美好。
美好的事物漂亮的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流鼻血。
糟糕，一行笔油飚出两米远。
就离谱！
“又喷墨了。”雪幼拿出纸巾，替他擦擦，低眉垂目间，神情温和乖顺。
他的手指是温热的，皮肤细腻光洁，笔仙陷在软肉上，一时间心里好乱。
他有一点想哭。
雪幼感谢他：“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谭郯冷嗤，心里一大堆破烂话。他觉得雪幼真的傻，还真的以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明显不可能啊，就他们这种强盗般的行为，对方言辞恳切希望他们早日下地狱。
也就是雪幼这种极品小笨蛋，才会觉得对方是在为他们考虑。
所以他才这样讨厌怪物，丑陋且肮脏！
但所有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盯着雪幼那张漂亮懵懂的脸蛋，好似一下子被小太阳正能量给清空了大脑。
骂不到、凶不得。
只能原地哼哼哼。
而萧疏则是望着雪幼的手指，脸色晦暗不明。
“别擦了。”萧疏提溜起笔仙，像个不会照顾孩子的单亲父亲，随便扯了张发烂发臭的报纸，囫囵将他擦了个遍。
笔仙：我他妈这暴脾气！！！
落差太大，笔身害怕。这82年上了年纪的老漆，能否在他的草纸下苟延残喘？
疼疼疼，皮疼心更疼。
萧疏看到雪幼抱怨的目光，眉梢一挑：“别耽误事。没多少时间了。”
目光却看着雪幼的手指，像是要把刚才给笔仙擦身子的指腹给盯出两朵花。
——“男人，虽死，那啥硬。”
——“狗男人现在想的是不是，啊我老婆都没给我擦过？”
——“可恶，但老婆真的没有给我擦过啊！！！”
耽误了一小会儿。
苏叶兰又接着发问。兴许是笔仙的知无不答，给了她自信和勇气，她居然直接了当的问：“如果投掷到出口，我们真的能够成功离开吗？”
好直接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连其他几个玩家纷纷看了过来。
雪幼属于不清不楚、乱撞乱有理的类型，听到苏叶兰的话，下意识望向萧疏。
萧疏被他懵懂的眼神看得心跳加快，手指放在鼻尖，又移向耳后，最后干脆放下，拿纸巾替雪幼擦了擦拇指。
“弄挺脏。”
雪幼粉白拇指弯了弯，乖巧任由萧疏擦拭。
手指果真如萧疏所想，柔软有弹性。
他搓了搓污脏的痕迹，用的是柔软的面巾，双标就差没写在脸上，看得笔仙白眼直翻。
雪幼问：“出口也有假的吗？”
萧疏顿了顿，解释说：“出口是由神之庭和副本归属者共同指定的，有神之庭约束，能写出来的规则都不能作假。但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绝对。”
雪幼微微仰头，明艳五官、清澈瞳孔清澈倒映在萧疏眼里。他动了动手指，萧疏意识到两个人身高差了个头的距离，他有悄悄话，想跟自己说，只跟自己说。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泛起一股怪异有甜蜜的感觉。
他动动唇角，低下头，耳朵简直被声音浇得发烫。
雪幼说：“可我觉得他不会骗我们诶。”
“他？”萧疏愣了下，“你是说副本boss吗？”
雪幼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副本boss：“我不知道，可是在羊肠小道的时候，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萧疏神情复杂。
雪幼说：“我看到他祝我们玩得愉快。”
系统都听得无语了。
系统说：那只是标识语，你太把它当成一回事了。
别的玩家可能根本不会在意的东西，他居然还当成一个宝贝。
系统：笨。
雪幼怪委屈的，跟萧疏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点憋闷：“原来那是无用的东西吗？我还以为……”
“不，也许他很高兴。”萧疏拨开他的额发，温柔凝视着他的脸庞，“他很高兴你看到了那句话。”
雪幼：？
·
说到底，这是一个逃生类型的游戏。
唯一给出的解释是，当玩家成功投掷到“出口”的时候，就能离开。
规则是“神之庭”协同副本本身定下的，属于唯一真相，但是并不能说明“出口”就是大富翁上面的“出口”，如果投掷到了“出口”，却不能离开的话，后果是什么呢？
这才是苏叶兰真正担心的。
笔仙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汗颜写下：“出口当然是出口啊，但我的权限并没有那么高，这种关键信息应该被藏在两脚羊那里，我只能引导你们过去。”
谭郯总结：“也就是说，这家伙真的不知道，关于出口的问题还得去找两脚羊。”
苏叶兰点头：“两脚羊为什么要寻找缺少的部分？”
笔仙回答：“他认为残缺之躯不能获得上帝的谅解，他想在圣水里洗涤自己的罪恶。”
苏叶兰极为厌恶：“真恶心！”
笔仙继续写：“当然表面上是这样。但我觉得，他的污染源是天平，更多的代表了称重、衡量。他似乎从小就是个怪胎，总是喜欢称东西。在杀害鬼手后，他食用了大部分人-肉，那时候他就不停开始称重。如果吃掉一个完整的人，在经由他消化以后，得出的就是情感的重量。吃掉朋友，最后存在身体里的，就是友谊的重量；吃掉爱人，最后存在身体里的，就是爱情的重量。所以说，他是真的很变态啦，比我恶心多了！”
相比起来，笔仙确实可爱多了。
笔仙写：“我只是……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而已。”
希望有个人，不偏不倚的出现在他身边，抚平他应激、惶恐不安的心。
也希望有个人，能看见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自己。不是刻薄嘲讽、不是讥笑怒骂，只是像普通人和普通人那样，嗨，你好，你也在这里啊。
笔仙停下来。
“累了吗？”他对上雪幼好奇的眼睛，“明明笔身那么小，为什么可以储存那么多呢？”
笔仙阴郁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我敲多墨的！能不能赶紧把我的污染源拉上来啊，万一磕到碰到了怎么办啊？”
怪物好像对污染源保护得都很好。
雪幼也问：“为什么这么在乎污染源呢？”
笔仙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磕，咕噜咕噜冒泡的笔盖，好像又要漏墨了，然后被萧疏一巴掌扇了。
萧疏举着巴掌，手腕弯曲、骨节粗大：“好好回答。”
“……”笔仙见到萧疏像是儿子见了爹，怂得一批。
对于污染源，他有自己的见解。
笔仙：“因为它是我过去存在的证明，是我曾经身为人的佐证，我不敢破坏他，我害怕忘记自己。我们这样的怪物，是没有未来的，所以我们不能失去过去。哪怕全都是悲剧的产生，可也不敢忘。”
“……”雪幼反复咀嚼着笔仙的话语，他的声音很慢，就好像每个字都敲在了心尖，他的心脏一片酥酥麻麻的，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钝痛。他脑袋没开窍，想法没有那么多，他只是在反复里，感觉到了名为“悲哀”的事实。
时间将近。
谭郯将课桌捞起来给笔仙，笔仙当即飞扑过去，忍着没让自己的墨沾湿课桌。
一群人问清楚了具体的方向，正儿八经打算跟两脚羊对上。
临别前。
雪幼回了头，他看到穿着宽大校服的学生，腼腆又生涩的坐在课桌上，胆怯的低着头，空间显得他很小一只，渺小又微弱，身形和光泽都好像要被空间吞噬了一般。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见面了，雪幼费力的叫了他。
他猛地抬头看过来。
雪幼冲他摆摆手：“我叫雪幼，以后再见啦。”
“……啊。”他张了张口，黏合破碎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音调稀稀拉拉，声音比心跳还要慢，握着的笔尖在纸面上滋啦作响，他“碰”的一声踢开课桌，站了起来。
影子变得缥缈，他像是大夏天出了满头的汗，舌尖抵着口腔，像鹦鹉学舌。
“我是……很愉……快……”
“……愉……快。”
在努力调整了很多次以后，他的唇瓣重重黏合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是笔仙，跟你们玩耍，很愉快。”
·
“不对。”
两脚羊将鬼手吞了下去，他的体型过于庞大，天平上快要装不了了。
于是他将自己拆成一块块的，认真做好标记。
这一块重多少，那一块重多少。
仔细叠加起来后，他算了算。
他终于称出来了爱情的重量。
-250克！！！
两脚羊：？？？
不对，这太不对劲！
怎么又是负数呢？
他思来想去，一定是因为肚子饿了。
巧的是，他接到了通知。
【恭喜玩家雪幼，投掷到两脚羊格子。】
【全体玩家，将有2分钟躲藏时间！】
两脚羊露出怀念的微笑。
他啊，最喜欢吃狗情侣了。
因为爱情的重量是520，他一定要衡量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