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的事情动静很大。
重物砸落在操场上，像是水落进了油锅。
“有人坠楼了！”苏叶兰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往窗户边走去。
小花猪似乎被吓到了，哼哼唧唧两声，将粉色头埋进顾刘辉胸口，顾刘辉伸手在小花猪头顶上摸了一把，一派温和老实的样子，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苏叶兰三两步走过去，视野却突然发现教室里多出来一些npc，这些npc仿佛对这次事件十分恐惧，刚发生跳楼死人事件，他们却纷纷捂着耳朵、闭着眼睛。
一种可怕的猜测从她心底蔓延开来——
副本内的怪物，保留了原有的污染源。
所谓的污染源，就是怪物自己捏造出来精神世界，具有极强的精神污染性，一般没有通俗意义上的逻辑性可言。如果真的要用人类意义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脑子有病，好在已经不是人了，所以也不被人类通俗词汇定义。
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让副本通关概率变得更低。
她曾经见到过有人在污染源里的存在形式，是块石头，玩家们都找疯了。
而现在副本里的npc都背对着事发现场，说明……
·
“……别看。”
萧疏盯着一片血浆，看到恶劣眼球，顺着窗户，试图往里面挤。
萧疏同他四目相对。
眼球终于像是目的达到，邪恶的弯起来，从它那种表情来看，萧疏明白，它好像就是在等这个时刻。
等待着一个倒霉蛋，和他来个深情对视，然后……成功和他交换死亡身份。
着了小东西的道了。
萧疏想。
以这种方式骤然离场，其实也不错。
只是，雪幼还没有死。
念头一闪，萧疏低头看到雪幼往前走了两步。
萧疏也跟着走了一步。
雪幼将萧疏的手移开，不解道：“哎哎哎，我的脚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他漂亮的眼瞳清醒几分，看到萧疏也在动，发出一声长长的疑惑。
系统在脑袋里回答了他：你跟怪物对视了，遭到了怪物的诅咒，所以你可能会跟怪物做出一样的行为。
萧疏和雪幼两个人紧挨着，如同木偶般走向窗户。
笔仙的眼睛已经大量布满的阳台，几乎是想要360°无死角观看这一场“自己跳楼”的戏剧。
——“密恐警告！！！”
——“重金求一双没有见过这场景的眼睛！！！”
——“谢谢，不要在提眼睛了好吗？”
——“幼幼子撑住啊，老公现在就把积分空投给你！！！”
大量积分涌入。
雪幼的直播间热度翻了一番，就连他直播间顶上的那朵白色花，也都染上颜色，变成了一朵带颜色花骨朵，花骨朵鼓鼓囊囊，带点黑暗世界里格格不入的粉色。
【恭喜雪幼直播间人气到达500，已为您自动助力升级到更广阔的天地。】
原本根本不被注意的小小直播间，骤然降临【小有名气】区，引起了观众们的注意。
新手直播间一般很少有人看，但从【小有名气】区开始，就不一样了，各级公会的人会定期巡逻，观看人数也变得大起来。
更多的观众带着好奇涌入雪幼的直播间。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殉情现场。
——“他怎么上来的？？？”
——“这尼玛不是马上死了吗？？？”
——“脸都看不到，没意思。”
——“给他送积分的人，是人傻钱多吗？”
刚进来的新粉不明所以，语气不善，老公粉们忍不住了，当即对喷。
——“等我老婆露脸了，美死你们！”
新粉不信，交了两个积分，就等着看脸，他们不信，还能漂亮出个鬼不成？
雪幼半只脚已经在悬空。
他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恶意，正在直勾勾凝视着他。
甚至还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说：“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都结束了。跳下去，你就不会再受这些折磨了，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改变，但你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解脱。快、快跳下去！”
栏杆、地面甚至都长出了嘴巴，56个嘴巴汇集起来，吟唱般汇成一句话：“跳下去！”
雪幼脑子里顿顿的全是这个声音，他脚下骤然一空，直直往下坠去。
紧接这萧疏也跟着跳了下来。
双双“殉情”现场，生还概率不大。
雪幼帽子被风刮跑了。他呆呆看着天空上的月亮，月亮的形体是破碎的，像是尖端撞击在硬物上，支离破碎的发着光。
风吹得他眼睛眯了起来，发丝刮得他脸颊很痒，耳朵上缠着的坠子又烫又热。
他睁开了眼，同面无表情的萧疏四目相对。萧疏看着他，雪幼抓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身体距离贴近，雪幼感觉到他冰冷的呼吸洒在自己脸颊上。
须臾间，他感觉起风了。
【玩家雪幼，恭喜你进入小有名气区。已自动为你结算当前热度。】
【恭喜解锁：“傻了吧，爷会飞”。】
【期待你的进步和光辉的未来。】
小扫帚一下子变大变粗，稳稳拖住了两个人。
弹幕一下子爆了。
这张脸……这张脸……竟引天下男女尽折腰！！！
·
笔仙身形凝实，出现在两个人刚才站立的阳台，露出一副得意的笑。
他叉腰大笑，心里十分得意。
终于弄死了他两！不枉费他夹着尾巴做鬼，终于还是把他两给熬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死得好啊！
死得妙！！！
高兴不过三秒，笔仙又担忧起来，雪幼那么漂亮的脸蛋，会不会已经摔成酱香肉饼了啊？
笔仙拉长了脖子，往底下探去。
突然，一只大手扯住了它的脖子。
笔仙身体一僵，对上了一双漆黑、戏谑的眼。
“抓到你了。”
令鬼恐惧的巨大压力在瞬间袭击了笔仙，他能够感觉自己的喉骨寸寸被捏断，可是变成怪物以后，连人的形态都消失了，还会有恐惧的心吗？
咽喉苦痛蔓延，他用不甘心的眼球死死盯着萧疏。
“你、你为什么……”
“呼。”伴随着一声轻轻叹息，笔仙眼珠终于看清旁边的那张脸——
雪幼那顶魔法师帽子掉了，整张脸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之前在黑暗里偷摸看过他的五官，已经足够惊艳，而现在那张脸沐浴在光芒里，恰如妖精转世。
猫儿眼下浓重点缀着红痣，使得他纯纯的脸清又妖。
他抿着唇瓣，淡色嘴唇被雪白牙齿咬出月牙般的齿痕。细碎刘海被风拨开，晶莹汗珠衬得他腮颊粉红更加明显。
雪幼睫毛颤颤，耳朵抖抖：“……我、我快要撑不住了！”
笔仙往下看去，震惊无比。
他他他……他居然骑着一把扫帚！！！
他居然会飞！！！
——“老婆好美！！！”
——“猫耳朵——”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百年，终于让我看到你真容！！！”
——“等等……他背上写的是什么？俞不行，渣男你毕生不行？？？”
之前在默默无闻区里，虽然有几个人注意到俞不行的名字，但传播率不高，现在更多的人看到了这句话。其中还有一个俞不行的朋友，他当即给俞不行分享了该直播间。
俞不行日理万机，看到朋友发来的狗头，表示没兴趣。
·
萧疏咬着牙，将笔仙往下一勾，大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笔仙半个身子挂在外面，已经快要哭了。
“哥、哥、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萧疏不想跟他好好说，只想让他重温一下跳楼的快乐。
他虎口掐着笔仙的颈骨，就像是拿捏了一条狗。
雪幼鼓着腮帮子，努力帮萧疏撑住。
他两动静挺大，苏叶兰等人也跟着过来，三两下把人捞了起来，顺便把笔仙捆了起来，那根绳系在他脖子上，往窗户前一放。
笔仙前一秒为自己幸存而高兴，下一秒对上几张阴险狡诈的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妈妈，这反派他当不了了！！！
他想回家！！！！
雪幼半蹲下来，替他擦了擦眼泪。
“不哭，不哭，我们不是坏人。”
笔仙：红豆泥，我不信。
“咳。”谭郯把雪幼拎过来一点，目光看到了他的猫耳朵，愣了一下，嘴唇上面磨了磨，什么也没说。
雪幼慢半拍意识到他在看自己耳朵，脸颊缓缓红了，腮面桃花，层层浸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捂耳朵。
苏叶兰轻咳一声：“耳朵……耳朵很好看，是网上买的玩具耳朵吧？”
顾刘辉说：“挺逼真的。”
系统：没事，他们以为是假的。
雪幼：……好哦。
身份暂时没有被发现，雪幼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笔仙，犹犹豫豫的说：“请问，该怎么样才能治好你的社恐呢？”
笔仙：？
我有社恐我怎么不知道？
苏叶兰说：“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萧疏说：“普通的自我介绍没有意思。”
谭郯想起自己任务：“你怎么成为怪物的？快点说，不说的话，就炸死你！”
顾刘辉迟疑道：“我们这样不算违规吗？”
萧疏长腿往凳子上一靠：“谁知道呢，先试试看吧。”
下一秒，凄厉叫声贯彻了整个房间。
身上被拴着绳子的笔仙，被萧疏从阳台上推了下去，直直往地面上坠落，却又在快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被小花猪提了起来。
笔仙眼泪鼻涕糊成一脸，他不得不零距离看着那些npc，哭得哽咽的自我介绍道：“大、大家好，我是刚成为2年的笔仙……”
系统监控着任务完成度，给雪幼汇报：不够，声音太小没有自信。
雪幼探身对笔仙恳切到：“笔仙先生，声音不够大，自信一点哦。”
谭郯笑死了：“没吃饭吗？大点声！”
苏叶兰看了直摇头，这些男人好粗鲁，不像她。
“就这？就这？”
笔仙被扯上来，又抛下去。
笔仙泣不成声，声音拔高了几个吊子：“大家好——杀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