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色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时候,楚琼玉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朝着那近乎巴掌大的窗户看去,见外面天色阴沉,连月光都是惨淡的。
“楚小姐,吃饭了。”
上午带着楚泽复进来的衙役手中提着食盒走到楚琼玉的牢房前,有些佩服道:“楚小姐,谁进这大牢不是哭天喊地,大呼自己冤枉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一样心大的,竟然还能睡着。”
他看了一眼楚琼玉微乱的头发,以及从乱蓬蓬变得平坦的稻草。
楚琼玉笑着把胳膊上沾上的一根稻草拿下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哭能解决问题,那我早就哭个百八十遍了。”
有人存心要害她,且是在暗处,目前来说这里或许是她目前待的最安全的地方。
衙役见楚琼玉虽然身处艰难困境,却仍然是一脸淡笑,满身安然,心下不由得更加钦佩。
他不由得道:“我在这三法寺几十年,见过能和楚小姐这气度相比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能把大牢待的像是满室馨香的茶室的人,估计也就只有她们了。
“谁?”听到衙役的话,楚琼玉忍不住好奇问道。
衙役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打算告诉楚琼玉的模样,楚琼玉因为心中有事,也没真的去细问,毕竟她自己能不能脱险还是个问题,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兴趣可以顾得上其他人。
待衙役把食盒打开,一层层的检查过食物之后,这才从门栏之间的缝隙里递给楚琼玉。
楚琼玉见食物精致,虽然有些冷掉但仍然是香味怡人,这不是她这样的犯人该吃的东西。
衙役见楚琼玉盯着食盒出神,了然说道:“这是一个模样生的好看的少年送过来的,估计是楚少爷不放心,这才让人过来的吧”他悄悄的啧啧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模样清隽的少年?楚琼玉皱眉,是谁?
或许是因为脑中的事情太多,楚琼玉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衙役本就因为心里对楚泽复发憷,而且楚琼玉毕竟是牵扯的事情不小,他也不想过多搅和在里面,和楚琼玉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离开了。
楚琼玉提着食盒坐回稻草铺上,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无意识在地上划来划去。
她在想,自己要是出事了,会对谁的好处最大,毕竟有害自己动机的人可是太多——楚
极泰突然上位,占了多少人的利益,自己在储秀宫对某些人的威胁,还有如果她成为某一人的皇妃,对刘尧,甚至是刘衍他们的影响。
如果得不到,那就毁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楚琼玉轻出一口气,仰面躺下,双手放在小腹前,手指慢慢的相互缠绕。
身边的食盒发出阵阵好闻的味道,和大牢里的发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竟然有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楚琼玉皱起鼻子,翻身把食盒上面的盖子关着严实一些,起身放在了墙角。
模样好看的少年?她大哥身边的小厮们可很少有好看的,惟一一个去年在流年斋遇见的,还留在了老家,没有来长安。
她心中存有疑惑,也是因为现在的味道实在是让她难以下筷,所以楚琼玉到底还是没有动那些饭菜,反正她如今也还不算饿,这大牢里的湿气重,让她的肩膀隐隐有些作痛。她闭上眼睛,本是想整理一些思绪,但没想到不多时竟然睡了过去。
就在楚琼玉半梦半醒之际,有一辆马车悄然在三法寺门前停下。
守门的衙役见到一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神色一惊,连忙快步过来。
他
刚要行礼,就见男子轻轻的摆了摆手,修剪得当的指甲上泛着莹润的亮光。
“吱哟”一声,大牢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在门口值夜的衙役一个激灵转醒,还没等他看清楚面前人是谁,就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给了个警告的眼神,他立马闭口不言,拿着眼睛好奇的朝着最前面已经走进去的人看。
那人背影修长挺拔,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袍子在月色的映照下发出诡异繁复的花纹,那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丝线,由专门的绣工师傅缝制而成,价值连城。
就在男子转身下地牢的时候,他的侧影一闪而过,锐利,冰冷,像是铜墙铁壁般无坚不摧,令人心底发凉,望而却步。
“那是谁啊?”等着一行人下去,衙役忍不住问身边的同伴。
同伴眼中还残余着震惊、惊艳与不可置信:“想不到当朝太子竟然是这种风采。”
矜贵不可亵渎,冰冷不可高攀,像是这世间最高的雪山上面的一株弥足珍贵的雪莲,让人惊叹,让所有的同类都自残形愧。
“太子?!”
衙役瞪大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一日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楚琼玉一觉睡到
了天明,如果不是肚中太饿,与肩膀上的疼痛太明显,说不定她还能多睡一些时辰。
楚琼玉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从稻草铺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放在角落里的食盒。
这时候的天还不算太热,里面的食物已经是可以再吃的。
她站起身来走过去,俯身想把食盒提起来。
却听见“啪嗒”一声响,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食盒最下面的木板掉了下来。
顺带着放在最后一层的八宝饭也摔落在了地上。
其中一颗圆滚滚的桂圆滚到了楚琼玉的脚边。
楚琼玉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从八宝饭里摔出来的一只褐色的半大老鼠。
不,不应该是褐色的,那应该是一种鲜红色。
老鼠的两只眼睛赤红,肚子高高鼓起,四肢蜷缩在一起,躺在八宝饭里像是新加进去的菜肴。
“砰!”
楚琼玉手中的食盒掉落,饭菜散落在了一地。
如果昨晚她饿的紧,吃了这些饭菜,那如今一大早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了。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牢中寒冷入骨,
楚琼玉硬生生的打了个寒噤,终于意识到,原来这牢中也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