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原因, 祝敬廉回国匆忙，只有时间来学校和祝杨见一面。
追求对象太难搞，祝杨没能按时达成目的。
然而意外发生了点事情。祝敬廉在国内的生意合作伙伴这边出了点事，这次回来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祝杨周旋。两人一起去校外吃了顿饭, 祝敬廉就走了。
祝敬廉下次再回国大概是两个月后, 祝杨的“惊喜”准备时间又富裕了一些。
他还是不想换人。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很强的胜负欲, 祝杨打游戏不喜欢输, 现实里也对自己的目标很有斗志。
陆映川越是拒绝, 祝杨越是上头。
不知不觉, 他对这件事的投入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想。
他的热情又保持了一个月。
每天上学，祝杨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陆映川身上。
祝杨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 他就像一个被高高放起的风筝, 随时跟着这个人的拉扯变换漂浮方向。
陆映川的难追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仿佛自带窥屏功能，无论他怎么出招, 都看不出任何波澜和追求进度。
祝杨在恋爱这件事上从小机会太多，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 但他这棵桃花树，确实被所有无风自来的蝴蝶们惯得有些天真。
祝杨从未经历过这种感觉，生平第一次，他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一丝丝接近挫败的感觉。
第二次月考结束那天晚上, 他又向陆映川表白了一次。
放学的时候, 他在校外拦下了陆映川。
一转眼, 祝杨追了陆映川两个月，从春日降临到初夏将至。
天光微暗, 晚风已经有了些暖意。
学校周围的白色围墙开满了浅紫色的花, 像一串串饱满精致的小铃铛, 繁乱地缀在满墙茂密的绿色藤蔓上，随风散发出一点甜蜜的味道。
祝杨舔了下唇，一手插在兜里，不轻不重捏着手指。
不知为何，这次他莫名有点紧张。
他垂了垂眼，抬眸看着对面的人，装出从容淡定的模样，这次认真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陆映川。”他问：“你还是不想和我谈恋爱吗？”
陆映川眼皮微抬，看他一眼，又轻轻垂下眼眸，一手攥着书包肩带，淡淡“嗯”了声。
因为天生冷感的面相，陆映川不看人时给人感觉格外漠然，低垂的长睫盖住所有眸光，能吓退大部分想要与他接近的心思。
祝杨觉得两个月时间也不短了，他的热情没有减少，反倒越来越不甘心，越来越想要。
但如果对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不好意思骚扰人家太久。
“好吧。”祝杨轻轻抿了下唇，静了几秒，笑着确认：“我应该没有让你觉得很烦吧？”
陆映川抬眸和他对上视线，不答反问：“还要继续？”
他的语气带着些试探：“……我还能继续吗？”
陆映川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
有一瞬间，祝杨似乎在那张冷冰的脸上看见了某种无解的情绪，像是碰上了一道找不到切入点的难题，转瞬即逝。
被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看了许久，祝杨的胸口里好像有一片树叶“嗖”一下轻轻划过，造成挠不到的痒。
柔柔的晚风吹来时，对面的人终于开了口。
陆映川的眼神好像软了点，和平时不太一样，竟然有点温和。祝杨呼吸不自觉微微一窒，几乎产生了他会同意的错觉。
听见的内容，却是冷静而干脆的拒绝。
“不要浪费时间了。”陆映川做事果断，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值得揣测的期待，他冷声说：“已经够了。”
-
周末，祝杨和唐明旭久违相约去网吧开黑，去打游戏之前在商场吃东西。
这段时间唐明旭全程跟踪祝杨的追求进度，也是没想到，他兄弟这棵桃花树也有开不了花的时候。
祝杨挖着饭后冰淇淋，懒散地垂眸看着玻璃杯，动作很慢。
唐明旭见他一副显然失败的样子，安慰：“我觉得吧，这不是你的问题。可能人家就是钢铁直男，掰不弯的那种。”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唐明旭说：“你啊，一开始就选错对象了。反正只是找人配合你演戏，愿意主动配合你的人一抓一大把，根本没必要给自己找难度。”
道理是这样没错，祝杨也明白。但说不清楚，他还是不太甘心。
心里的感觉是真实的，骗不了自己。
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祝杨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态。
难道是胜负欲作祟？
唐明旭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祝杨手机震了震，收到几张微信名片。
“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抓你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准备planBCD吧。”唐明旭挑挑眉，手指在他手机上的微信名片敲了敲：“这个，还有这个是你迷弟，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不错，你应该有印象，你想来真的绝对是最佳脱单人选。”
“那两个，是我叔叔公司里的新人演员，还没出道，但都是电影学院专业出身，演技绝对一流。我都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急用人，加了微信随叫随到。”
祝杨随意扫了一眼。
屏幕上的微信头像都是本人，都是帅的。
但都没有他同桌看着顺眼。
祝杨收下好友真心帮忙的心意，婉拒：“不急，再说吧。”
-
作为一个从小就备受欢迎的人，大少爷也是要面子的。
被同一个人拒绝了十几次，祝杨就是再不甘心，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
他还没想彻底放弃，但放缓了节奏。
那次拒绝之后，陆映川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同桌的视线不再整日只盯着他了。
祝杨和他搭话的次数明显变少，去超市也只是偶尔顺手给他带东西，中午不再和他一起吃饭，体育课打球也不再给他送水，在学校和林闻今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比较多。
陆映川认为这是好的变化。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接近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这场闹剧持续得太久，对祝杨没有任何好处，已经影响了祝杨的学习。
是时候彻底结束，让一切回归正轨。
中午放学，王杰亮端着餐盘去找陆映川，看见独自用餐的人愣了下，偏头看到坐在不远处另一桌的两位饭友。
这两个月四个人基本都是一起吃饭，祝杨总是坐在陆映川对面。
这种分成两个小组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王杰亮放下餐盘，坐下奇怪：“班长，怎么就你自己？杨哥他俩怎么去别的桌了？”
陆映川没说话，沉默吃饭。
王杰亮：“？”
没得到回答，王杰亮往前打量。
对面人的脸冻到零下三十度，好像不是吃饭，而是在吃冰碴。他默默闭嘴，拿起筷子，没敢再问。
陆映川吃饭速度快，很快就端起餐盘起身，语气比平时冷淡许多：“你慢慢吃。”
王杰亮抬头打量着明显情绪不高的班长大人，心说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惹到了：“……我也吃完了，一起走。”
两人把餐盘送到收集处，正要往外走，食堂忽然安静了一瞬，接着低低的议论声音微妙地骚动起来。
感觉到气氛的变化，王杰亮回头，顺着大家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他们的新校草正被一个高三学姐要微信。
人多的时候祝杨一般不会不给女生面子，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让学姐扫了二维码。
祝杨转学以来，这种事情发生得非常多。可能帅哥被搭讪的场面比美女被搭讪要刺激一些，大家都很喜闻乐见，每次周围人反应都不小。
王杰亮保持着回头的动作，乐道：“我杨哥可真是，吃个饭也不消停，随时随地开花。”
“走吧班长——”王杰亮转回头，声音一顿。
陆映川走到食堂门口，仿佛无意偏了下头，看了一眼那边的人群焦点。
不知道是不是王杰亮的错觉，挪开眼时，班长大人同样是神情淡淡的脸，好像比刚才又降温了二十度，没有表情往外走。
前几天下了场小雨，转晴后天气就日渐开始闷热了。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比往年要快。
可能是空气里积蓄的潮气还没有散，陆映川感觉鼻腔吸入的空气有点粘稠，进入肺腑带起一股拥堵在心口的沉闷感。
无处可躲的正午阳光热烈地暴晒在头顶，好像要把人烤化，也让人感到无名烦躁。
陆映川走路一向安静，王杰亮跟在他身后，好奇问：“哎班长，杨哥处过对象吗？”
“不知道。”陆映川没什么语气。
“他没跟你说过？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不错呢。”王杰亮琢磨着说：“我觉得他在鸿宇肯定处过不少对象。”
没得到回应，王杰亮也很习惯，自言自语：“我看啊，他现在离再次脱单也不远了。说实话，我总觉得他那桃花也不全是因为长得帅，旺得有点过于邪门儿了。”
热风穿过操场浪潮般卷过，陆映川的沉闷感加重，他皱了皱眉，尝试着呼出一口气调整，沉闷并没有缓解，反而滋生了焦躁。
他拧紧眉头，加快了返回教学楼的脚步。
体育课，看台边没有了那道懒散的应援声，陆映川状态不佳，打了一会儿有点疲惫，下场休息。
他坐到第一层看台，缓了口气，下意识去拿身边的水，手上蓦然一空。
每次都来送水的人，今天没有来看他打球。
陆映川抓起校服外套拿在手里，起身去超市买水。
走过操场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在操场上搜索，没有看到同桌的身影。
以前总是主动往他眼睛里撞的人，最近懈怠了不少，需要他主动用眼睛去找，才能在不经意的某处发现。
进了超市，陆映川视线定格，在冰箱旁看见他在找的人，正站在那里低头敲手机。
陆映川远远看了两秒，垂眼走过去打开冰箱。
祝杨转头看见是他，笑容很快扬起，问：“班长你喝什么？我请你。”
陆映川微沉的嘴角不自觉变轻了几分，拿出两瓶饮料：“我请。”
之前祝杨给陆映川送水，陆映川也没少回请，男生之间这种事也很正常。
等陆映川去收银台扫了码，祝杨接住抛来的水：“谢谢班长。”
陆映川拧开水喝了一口，疲惫感散去了不少。
祝杨打量着男生运动后凌乱帅气的模样，正要自然地和陆映川并肩往外走，忽然被身边的学妹轻轻揪了下校服袖子。
“祝杨学长，你现在有空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映川拎着冰凉的水瓶，在门口停下，稍微回头。
祝杨有点无奈，微笑说：“班长，你先走吧。”
陆映川独自走出超市。
午后的热浪扑面而来，吹得他胸口一阵窒闷。
这天没有下雨，空气里不多的水分仿佛拥有生命，全部穿透薄薄的白色夏季校服，透过皮肤，渗进陆映川的胸膛内。
洁白的球鞋踩在超市门外的水泥地面上，走了一步，慢慢停下。
陆映川轻捏了下水瓶，不知道是手指关节还是瓶身，发出微弱的“咔”声。
他试着自我调整突如其来的大量负面情绪，闭眼呼出一口气。
几个男生抱着篮球要往超市进，看见闭眼站着挡在超市门口的人，神情疑惑地对视几眼，愣是远远等了一会儿，没敢往硬闯。
走。
陆映川冷眼盯着自己抬起脚尖，心里的声音给身体下达指令。
祝杨被学妹拉到超市角落说了两句话，拒绝了周末一起看电影的邀请。
往外走时他心里还有点遗憾，最近他没什么借口主动接近陆映川，刚才本来是个好时机。
受人欢迎其实是好事，是祝福。
但有时候，祝杨也会觉得应付起来有点麻烦。却不能跟任何人这么说，只能自己摆正心态。
拿着手里的水，祝杨漫不经心低头往外走。
要是周末约陆映川看电影，一定会被拒绝吧？
祝杨心累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有点儿来气。
就想处个优秀合眼的对象，还要进退走位保持距离，真他妈比夸父逐日还难。
干脆放学跟在后面打晕套走得了。
恶劣地幻想着那种爽快的场景，祝杨眼里带着几分阴沉，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冷笑推开门。
超市门上的铃铛发出“叮铃”的脆响。
王杰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班长，你站这儿干嘛呢？”
林闻今玩笑道：“川哥，你给超市当门神呢？”
听见声音，祝杨一手推着门，面带疑惑抬起头。
又白又高的背影遮住了眼前的大半视野，带来一片夏日的清凉，挡在门口稍旁的位置。
陆映川回头看了一眼出来的人，手里的手机摁了锁屏揣兜，敛眼收回视线，淡淡说：“回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