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这主意好吗？
那是相当的好了。
可这主意却还有个弊端。
那就是如果荣国府犯了什么忤逆大罪, 这些刻了字的灯台灯笼又极有可能将林如海拖下水。
好吧，就以林如海是荣国府女婿这一点，想不被荣国府牵连还真有些困难。
既然荣国府坏了事, 林家无论如何都无法置身事外，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当下黛玉就拉着宝钗, 林珝一起商量了一回灯台灯笼的事。
为什么要拉着宝钗, 那是因为宝钗是商贾呀, 她们订做灯笼等物也是要寻商贾接单的。找宝钗，一来是送薛家一单生意，二来也是售后问题不愁找不到人。
东西做得好, 大家都体面。东西做得不好, 薛家最先丢脸，然后才是林家。
宝钗如何不晓得。可这么一单大生意, 谁遇上不眼红呢。
没错，就是大生意。
各色灯台两千盏，各色灯笼两千盏，再加各色花灯一千盏，总共凑了五千份。
宝钗也是心气高的姑娘，当年她也不是没想过压众位姑娘一头的。可黛玉却早就不是原著里的软糯包子会由着别人踩着她和林家了。
她是官家千金, 自有她的骄傲体面。而且她来荣国府就是历练来的, 凡是会让她和林家吃亏的事，都是她的考题。
只一个交锋, 宝钗便知道林家和黛玉姐妹不是她们薛家可以轻慢的。商人重利，宝钗也最是圆滑，从那之后自是不会再逾雷池一步。哪怕林如海出使西洋, 也不曾改变了对黛玉姐妹的态度。
温柔和气, 从不拿大。
黛玉这边则是你敬我一尺, 我敬你一丈。在宝钗改变了心态后，她也没叫宝钗吃亏。除了当日采购的千匹料子，林家那边的日常采买黛玉也都吩咐人可优先选择薛家的铺子。
只要质量和价钱都没问题，买谁家的不是买呢。
少时，商量妥当，宝钗便让贴身丫头莺儿回梨香院取了印信来，然后才与黛玉签了订购合同。之后又描了‘贺礼’字样，收了黛玉给定金，这买卖就成了。
按林珝的要求，合同一式五份，林薛两家各两份，贾家再留一份。之后宝钗拿着定金与合同回家，黛玉拿着给贾家的那份合同去荣庆堂‘送礼’。
先不说黛玉是怎么跟贾母等人说的，只说宝钗一回到梨香院便先喝了一大口茶，然后才将黛玉这边的事学与薛姨妈知晓。
薛姨妈也没想到不过是例行的走礼商量，却给自家迎来了这么大一单生意，当即乐开了花。
宝钗见状又笑，“到是林姑娘提醒我了，既然姨妈家要建省亲别院，那定有不少东西要置办，与其找那些不知根底，不闻好赖的人家还不如咱们接了过来。只是，”
薛姨妈闻言也觉得这事可行，连忙追问宝钗：“我的儿，只是什么？”
“只是姨妈原本就忘性大，这事一多就更忙乱了，最好还是付全款更便宜些。”
林家先交定金，交货时再付尾款没问题，宝钗半点不担心黛玉会不付尾款，但王夫人之前借钱不还的事还是叫宝钗担心自家最后要不到银子。生意是好生意，但若最后要不到银子那就是再挣钱也不是好生意了。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林家的尾款薛家能不能收到不是只有林家说了算的，还有贾家。
贾家负责收货，若货品数量不对，质量不达标，林家便有权不付尾款。这一条林珝让黛玉在合同上明文标注的。
除此之外，合同上也写了如果薛家交的货不是黛玉需要的那些带字样的，林家将拒绝付清尾款。
也就是说，光是贾家满意不行，没有林家祝贺字样的灯笼灯台也算薛家违约。
薛姨妈也觉得她闺女想的没问题，于是娘俩个就可着这事琢磨了起来。至于本应该操心家业的薛蟠，此时正跟人吆五喝六的显摆自己是娘娘亲表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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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铙刚刚进入京城，正牵着马从酒楼下走过就听到薛蟠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大嗓门。
勾了勾唇，明铙眼底幽暗的看向身侧的酒楼，随即将马交给酒楼门口的门童大步走了进去。
真正的国舅爷，启恒帝与明皇后唯一承认的国舅爷杀回来了。
第一个被拿来立威的就是出言不逊的傻孢子薛蟠。
薛蟠原就胸大无脑，被人奉承一回，再是酒后天老大地老大他老三的状态，他能说出什么招人忌讳的话可想而知了。明铙都没跟薛蟠客气一回，直接上前将傻孢子揪了起来。
别看他年纪不及薛蟠，块头也不及薛蟠，可他揍起薛蟠却跟玩似的。
前几年才被人打断肋骨的薛蟠，这次终于等来了对称效果，他这边的肋骨也被人打断了。
不过可喜的是上次打他的人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但这次却是有名有姓的，天下皆知的出身。
人被抬回梨香院后，薛姨妈和宝钗都不敢叫人知道。可贾嫔表弟被明皇后胞弟当街殴打至残的消息还是火速传遍了京城内外……
同一时间，黛玉去荣庆堂的时候，除了贾母和赦政夫妇几人外，凤姐儿贾琏以及贾敬父子，尤氏也都在这里。
元春出宫省亲乃是阖族的大事，那建省亲别院就不单单是一家之事了。
省亲别院怎么修，修多大，修在哪，钱从哪来这些都要好好的商量一回。
正商量着呢，黛玉就来了。鸳鸯拦下黛玉说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商量正事呢，让黛玉稍后再过来。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黛玉闻言却是轻轻一笑，抬脚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又一路来到暖阁花厅，黛玉先给这一屋子的长辈行礼，随后才说出来意。
娘娘省亲，多大的喜事呢。听说府上要建省亲别院，林家自然要出份力。知道府上家大业大不差银子，而她老子娘如今又都不在家，所以她们姐妹思来想去便决定也出份薄礼。
就拿这五千份各色灯台，灯笼，花灯，聊意一下心意。
“这是订货合同。”
黛玉说完来意便将那份与薛家签订的合同递了出去，贾母先戴着玳瑁眼镜看了一回，然后交给鸳鸯，鸳鸯又按规矩递给了贾敬。
等贾敬等人一一看过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屋子人便对着黛玉进行各种夸。
你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就要你操心这些事。
到是王夫人脸色有些不好，可转念间又想到林如海夫妇不在天/朝，黛玉手里就是再有银子又能有多少。再一个看这些灯笼的花销，也不算少了。
而且黛玉不光是个小辈，还是个丫头，林如海夫妇不在天/朝，她便是什么都不出，旁人也不能说她什么。如今还知道出一份...有些不满足，却还能接受就是了。
王夫人想到黛玉这里都出了这么一笔份子了，薛家那边应该更不会少。这么一想，心里就又舒服了些。
打着靠众筹主意建省亲别院的王夫人左等薛家不来，右等薛家不至，就在她都准备派人去请薛姨妈过来时，就听说薛蟠那边出事了。
担心明皇后给元春穿小鞋的王夫人先是恨恨的咒骂了一回薛蟠，随即便让人开库房挑了些名贵物件分别送到宫里和保宁候府去。
明皇后听说胞弟回来了，当即便传他进宫。明铙拍了拍袍子上的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父亲和继母，然后就用一种叫人胆寒的毒蛇眼神一一扫过那几个或庶出，或继子嫡出的兄弟姐妹。无声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便跟着小内侍进宫了。
明颜册封为后，按规矩她家会有承恩候爵位赐下来，可明颜却一直压着不许启恒帝发明旨。
不光如此，封后大典都没叫保宁候府的人参加，让世人看足了笑话。
太上皇以前也不见得多孝顺，多有友悌情怀，可他成了太上皇后，却对孝顺这事极是看重。可明颜是儿媳妇，太上皇再有不满也只能对着儿子说。但他儿子却是一副标准惧内的模样。
只说皇后娘家的事皇后知道怎么处理，死咬着不肯参与。
太上皇借题发挥对启恒帝狠狠的发了一通火才将从林珝那里受的闲气发散掉，又因为有林珝这个缺德不孝的丫头比着，太上皇渐渐的竟然觉得皇后还挺好。
是呀，就目前来说，谁跟林珝比孝道，都能被林珝衬托成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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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明家姐弟抱头痛哭，一个问姐夫渣没渣，一个问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姐弟俩都是报喜不报忧，可心里却都明白对方一定在他们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吃了苦头。
薛蟠一个表弟都能那么张狂，肯定是贾嫔非常得宠，明铙非常担心他姐在宫里的日子，原本不应该过问的，可明铙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回贾嫔。
“...那也是个可怜人。”一个人在宫里苦熬着，外面却还有一大家子拖后腿的，明皇后不欲多说的摸了摸弟弟的头，“你一个人住在那个家里姐不放心，你去王府住吧。”
“王府？”明铙愣了一下，“六王府？”
明皇后点头，“你先住着，等回头爵位下来了，再将不合规矩的地方改了也就是了。”
无论是承恩候还是保宁候，都是候爵，六王府虽然不大却是王府的建制，让明铙住不合规矩。好在现在明铙身上还没有爵位，住也就住了。
而且将潜邸改成候府，也是启恒帝的意思。
“什么爵位？”明铙垂眸弯唇，然后对他姐笑道：“就保宁候世子明铙赐承恩候，如何？”
明皇后伸出手指在明铙额头上点了两下，满脸包容又心疼的说了句，“好！”
少时，明皇后见明铙起身，便知他要出宫，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也没再留人。视线落在明铙额头上的伤，心里难受却强颜欢笑的安排着，“冬日正是进补的时候，回头我让太医过去给你好好瞧一瞧。”
明铙：“好。”
当日被人一棒子打在头上，他虽活了下来，可额头却留下了一块极为狰狞的疤。摸了摸额头，仍旧觉得庆幸不已。
……
王夫人先带了两盆结了果子的盆栽去了凤藻宫见元春，元春之前还以为她娘夸大其词，这会儿瞧见了硕果累累的盆栽当即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将新送来的两盆摆在她殿中暖阁里，随后又叮嘱王夫人圣寿节前一两天再送六盆这样的来。
王夫人将林珝说的每年四十盆盆栽的事说了，为此元春还特意让抱琴寻了东西赏了林珝一回。
再然后，元春的万寿节宫宴上算是出了一回彩，但她却闹不明白为什么太上皇那么喜欢她的礼物，却对她没有好脸色。
自己嫡亲的孙女不送自己寿礼，却帮外人准备寿礼，太上皇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可这些结了果子的盆栽也确实是长的好。
他倒不是差那口吃的，可看着就觉得喜庆。而且...这东西不就是送他的吗？
看着这些盆栽，太上皇是越看越能想到林珝想要气死他的想法，越看越想，越想越气，为此直接站在其中一盆前将上面的樱桃全都吃了，看得莱来都担心太上皇吃多了会坏肚子。
然后太上皇就当真坏了坏子。
到不是吃多了才坏肚子的，而是那六盆果子盆栽上都被喷了泻药。
单吃三五个没什么问题，洗了再吃也不会有问题，可一口气吃了那么多，那绝对是要拉肚子的，这是御医一脸小心翼翼说与太上皇听的。
林珝都算好了元春或是旁人就算是吃也只会吃上两三颗果子，再多也会洗一洗再吃，只有太上皇这个小老头会因为某些气愤行为而直接摘了吃。
说是泻药，却也不完全是泻药。而是她海岛上种的一种有洗髓草效果的某种灵植汁液。这种汁液她经常给黛玉服用一两滴，就是为了排除身体里的杂质和毒素沉积。
能给太上皇用这个而不是真正的泻药，绝对是林珝难得的一眯眯孝心了。
可惜太上皇并不领情，还特意御笔亲书的给林珝提了几个字，让人送了过来。
‘古今第一不孝女’
还是装裱过的呢。
林珝左看右看，最后直接对着那个不孝女的‘不’字下手了。
因为字与字之间的间距都一样，所以林珝也没在那个‘不’字上做文章，而是左折一下，右折一下，直接用将那个‘不’字折叠在里面了。
将折缝整理好，又用糨糊小心翼翼的粘一回，等叶嬷嬷替林珝去桃花源拿鸡丝面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原来的七个字变成了六个字。
‘古今第一孝女’
叶嬷嬷：脸呢？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