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纯白被抓起来了,梁琪思的泪眸中,尽是别人都看不见的笑意和得意。
所有人冲进来后,全都跑向了梁永成,却站在他面前,没人再敢接近。
然后,所有人视线都投向怀弥,怀弥是最先来的,而怀弥,则是对他们都摇了摇头,表示梁永成已经去了。
之后,所有人沉默着,站在那里,谁也没有主动先说一句话。
气氛的沉重,都让所有人都压抑着,喘不过气。
沉默就像是悲鸣的号角,纯白的心也逐渐冷却着,一双手指甲,陷进了肉里,血肉模糊。
门口只有景辰祖和梁琪思还站在那里,屋内却挤满了人。
景辰祖抬眸,缓缓注视着纯白,他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切真的是纯白做的这种事实,他眼眸里,有太多太多的不解和疑惑了,并且,为梁永成的死,而哀伤着。
梁永成是对他有恩的恩人,在他曾经穷途末路陷入绝境的时候,是梁永成的出现,把他带走,他才会有如今的地位。
可是要他怎么相信,真的是纯白杀了梁永成这种事实?
她是他最爱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杀掉他的恩人?
而且,那个恩人,还是她的外公……
梁琪思似乎是看出了景辰祖的不相信,就在所有人为梁永成的死默哀时,她抓住景辰祖的手,“祖……爷爷他……他……死……”
她一手狠狠的指向纯白,话锋顿时一转,“是她,是她杀了爷爷!是她杀了爷爷!你要为爷爷报仇啊!绝对不能放过她!”
在炎门,景辰祖的地位,是除却了梁永成之外,势力第一的人,也是梁永成最看重的人。
此时,似乎只要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纯白的处境。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看向纯白,却见纯白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谁也没有去看。
缓缓地,景辰祖慢步上前,每走近一步,似乎都用尽了他的力气,每一次,都仿佛像是剜在他心口上的刀子,狠狠的刺着他的心脏。
听见了来自景辰祖的脚步声,纯白的心就像是被狠狠的撞击着,沉重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她在心底无力呼喊:求求你,别走过来了,别再靠近我了!这会让我疯掉的!
景辰祖好像是能听见她心底的声音一样,真的停住脚步了,就在纯白的一米之外,停下了他的步伐。
他淡漠的视线,看了眼梁永成,触及到他时,眼眸顿时又染上了一抹悲哀的色泽。
梁琪思也走了近来,她走到梁永成的身边,蹲下身,痛心疾首的哭泣着。
原本就沉重的空间,因为她的哭泣,变得更加沉重了。
有人开始忍受不住这样的气氛,倏地冲到纯白的面前,也不得什么,伸手就想落下去一巴掌。
可是他的手掌刚举起来,就被怀弥狠狠按住,怀弥怒瞪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怀弥的样子虽怒,那人却也毫不示弱,“这个女人杀了老爷子,我当然是要为老爷子报仇啊!”
“你知道她是谁吗?”怀弥愤怒的大吼。
“我当然知道,她叔老爷子的外孙女,但是她杀了老爷子,这是事实!”那人依旧气焰高涨,“不论是谁,只要是碰了老爷子,她就绝对不能原谅!”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还要怎么查?凶器都在她手上,还
需要怎么查?”那人大怒着,紧接着,便是冷冷的看着怀弥,“难道你想包庇她?”
“你……”怀弥气极,他不甘的视线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景辰祖,却见景辰祖只是蹙着眉,好似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听见。
怀弥愤怒的朝他吼道,“景辰祖,你他妈说句话啊,她是你女人!”
在场的人,没有谁是不知道纯白是景辰祖的妻子,由于纯白是景辰祖的妻子外,还是梁永成的外孙女,所以他们才一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景辰祖和梁永成两人在炎门的地位,是谁都无法撼动的,所以景辰祖没有开口之前,谁也不能私自处理,可是却不想,有一个人却偏偏故意这么做。
所有人都沉默着,包括一直在哭泣的梁琪思,都沉默下来,她站起身,盈满泪水的眸子,盯着景辰祖。
纯白一直都是那么被人架着,一直都是冷淡的站着,在知道所有人都等待着景辰祖的一句话时,她不禁苦涩而讽刺的笑了笑。
这对他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他们才刚刚有了好转,才刚刚觉得幸福温馨,才刚刚一家人相处的融洽和睦,此时就变成了这副田地。
景辰祖是有多在意自己,她已经大概都能明白一些,也明白,景辰祖在她心里的地位。
然而现在,他们却是两个位置的人,对峙着,等待他亲口说出的处决,还是多么残忍。
他怎么会说得出口。
纯白笑了笑,迫使自己去看景辰祖,见他却是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纯白大概也明白他心底的纠结。
他在挣扎,他在跟自己打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此时看到的场面,他……开不了口,是吗?
但是,他也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她……对吧?
也是,如果立场互换,她变成了他此时的立场,相信自己也应该也会犹豫,也会像他一样吧!
所以,他的沉默,是可以理解的吧?
一边是自己的恩人,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该怎么选择?
如果选择她,势必是跟全炎门的人作对的,并且肯定是没有办法逃出炎门的,相当于来说,选择她,是没有好处的!
纯白忽而笑了笑,她对他轻声说,“没有办法选择,是吗?”
景辰祖的眉头,蹙得紧紧的,他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纯白笑着说,“没关系,我都可以原谅的!”
“……”心中痛痛的,像是被什么突然刺了一下,景辰祖全身僵硬的看着她。
怀弥怒吼,“尤纯白,你该死的在说什么啊?你解释啊,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你解释给大家听啊!我不相信是你干的!你快点解释啊!”
纯白没有理会他的愤怒,淡薄的眼神望向怀弥,她微微笑了笑。
此时,解释又有什么用?
就算她解释了,相信在这里的人,都不会相信她的。
而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早已经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
对于怀弥的不相信,梁琪思拧了拧眉,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说,“怀弥,你这叫什么话,当时只有我和她跟爷爷在这里,如果不是她,难道还会是我吗?”
说着,她就亮出了手臂上的伤口,“你看看我这里,我这里就是她刚才刺向爷爷的时候,
刺到我的!她杀了爷爷后,还想杀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也要落入她的掌中,现在刀也还在她手上,你居然说你不相信,你这样对得起爷爷的在天之灵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梁琪思说着说着就悲愤的流下眼泪,纯白冷漠的注视着她的表演,心里是愈发赞佩梁琪思的演技了。
现在她只要不说话,梁琪思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得惟妙惟肖,这也到好,也省得她口水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梁琪思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心很累了,不想说话了。
“……”怀弥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铁证如山,尽管他再怎么不愿去相信这是事实,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了。
那个刚才想打纯白的人忽然又说话了,他犀利的视线盯向景辰祖,“祖,你说吧,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是你老婆,你要怎么选择?”
景辰祖当然没有办法选择,只是这一切,似乎都逼得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倏尔,又有人说道,“我看先把老爷子的身体处理了,再来处理这件事吧,毕竟在他老人家面前处理这件事,似乎是不妥!”
“我认为也该先这样做!”
“我觉得先这样做比较好,犯人就暂时先关押起来吧!”
“那就这么做了!”
“……”
这个提议,一下子就有许多人赞同了,梁永成毕竟是炎门的当家人,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处理他的尸体。
听到不用马上处理纯白,怀弥的心竟然顿时松了口气,总觉得这是一件f非常惊险的事情。
而梁琪思在听到所有人都赞同的时候,顿时蹙了下眉头,不用马上处理那个纯白,就表示纯白可以多活得久一些。
这样的情况,有点对她不利,虽然所有证据都是指向纯白,但是梁琪思却认为,让她多活一分钟,便是多一分钟的威胁,她一时没死,自己就会一时受到威胁。
但是大家都同意了这个结果,不论她说什么,肯定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样也好,让尤纯白就这么死了,确实是便宜她了,她都还没有好好折磨过她,就让她这么死掉,太可惜了!并且,这也不足以平愤她心中的怒气。
梁琪思在心中笃定,不论此时是什么结果,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纯白死。
梁琪思微微阖了阖眸,一双手攥得紧紧的,在大家都同意了之后,她倏尔出声,“我不同意!”
大家的视线都瞟向她,梁琪思哽咽的说,“爷爷是被她害死的,你们却不马上结果她,还想让她多活几天,这对我,对爷爷,公平吗?”
梁琪思毕竟是梁永成的亲孙女,说起话来,自然也是有分量的。
大家都蹙眉沉默着,梁琪思的视线又望向轮椅上的梁永成,她呜咽着说,“爷爷他……他死得……我……”
梁琪思硬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她的眼睛闭了起来,突然身子朝一旁倒下去。
有人手快接住了她,再看梁琪思时,脸上都是满满的悲伤,眼眸却是闭上的,显然是悲伤过度,昏迷了过去。
纯白又忍不住对着她的演技在心底不停的赞佩了,真是演得愈发逼真了,连昏迷这种戏码都用上了,也真难为她了。
梁琪思倒下后,立即有人喊道,“快来人
,把大小姐扶到房间去休息!再让医生看看!”
佣人们闻言,顿时上来两个,扶着梁琪思走了出去。
而纯白一直都是冷漠的注视着这戏剧性的一切,不住的想叹气。
她又悲哀的望了眼轮椅上的梁永成,真心替他可悲,他的孙女就是这样的人,相信他也应该看到了吧。
抱歉了,那个遗言,她想她不会遵从了!
梁琪思被带下去后,纯白莫名松了口气,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把事实说出来。
纯白视线扫向刚才抬手想打她的男人,顿时眼眸眯了眯。
如果刚才她没有感觉错的话,这个男人,刚才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让她大胆猜想的话,那一定是跟梁琪思脱不掉干系的。
这个男人会不会早就知道了梁琪思的这个计划,或者说,他是梁琪思暗地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仍旧被监视着,没有办法说出任何事情。
但是,即便说出来了,又有谁会相信呢?
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就算她说,梁永成不是她杀的,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应该会更加愤怒吧。
算了,没必要解释了,解释也是徒劳!
梁琪思被带走后,就有人站了出来说,“总之还是先把老爷子的尸体先处理了吧,这个犯人……”
说着,他的眼眸就复杂的看了眼纯白,继续道,“还是先等老爷子的尸体处理好后,再来处理她吧!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也需要过问清楚,才能定人家的罪!就这样单凭我们所看到的,就处理了她,似乎还是有点不妥!相信老爷子也希望我们了解所有事情后在做决定吧!”
被纯白怀疑是梁琪思的那个人又忽然不甘的说道,“泽木,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老帮着她说话?”
叫泽木的男人冷冷的撇向他,“我相信,老爷子对我这个做法很满意!”
“你……”那个人顿时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手中的刀被人抽了出来,然后放进隔阂袋里。
纯白明白,自己马上就要被带下去,关押起来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命到终点,但是只要还能多活着一时,她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纯白忽而出声,轻声对怀弥道,“怀弥,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所有人在听到她说话后,都是蹙紧了眉头,警惕的看着她。
而景辰祖在听到她说话后,疑惑复杂的视线,突然就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般,全身的戾气,倏然涨大,空间顿时变得冰冷,严寒。
同时间的,那个被怀疑跟梁琪思一伙的人,眼眸也是瞬间就逼视着纯白,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警告。
警告纯白最好不要乱来,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纯白自然是能够感觉到所有人的反应,包括那个人警告锐利的视线。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似乎就像是在嘲讽他的警惕和逼人,就仿佛他在做一件多么多余的事情。
怀弥蹙了蹙眉,走到纯白的面前,他锐利的视线瞪了眼抓住纯白的人,然后那些人就主动的松开了纯白。
纯白的手终于得到松解,顿时也轻松不少。
怀弥复杂的看着她,这才问,“怎么了?”
纯白忽而又变得伤神起来,声音也孱弱了几分,“你帮我告诉小枫,他的梦灵验了,他妈咪真回
不去了,叫他不要太伤心了,还有告诉他,让他不要多想,他妈咪他很清楚的,所以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家,好好过日子吧!”
怀弥简直哭笑不得,“尤纯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这种事情!”
然而纯白却说,“小枫是我的心头肉,没有办法!”
说着,纯白就拍了拍怀弥的肩膀,“拜托你了!”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或者听到,纯白口中轻微的夹音,更不会知道,在那一瞬,纯白真正跟怀弥说了什么,并且,那几个字,纯白说得只有怀弥才能听得见,并且加上了纯白的手势,那几下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只是拜托怀弥什么事情所以才拍下他的肩膀,但实际上,却有另一番的理解。
怀弥当时并没有理解纯白说出的是一个莫名的地址,也只是表面的听她说的话后,顿时蹙了蹙眉,他觉得,真觉得纯白的脑子有问题,只是也在那之后不久,他也马上明白了。
而等他明白的时候,纯白已经转身,主动的朝外走去,似乎是打算不去挣扎什么,乖乖听话了。
就在纯白刚刚踏步欲离开时,景辰祖却倏地挡在她面前,纯白有微微的错愕。
景辰祖看着她,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倏尔,他缓缓开口,“为什么,不解释?”
“……”胸口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纯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视线在逃避着。
“看着我!”景辰祖霸道命令,“为什么都不对我说?”
“……”纯白望了一眼,她不能让别人窥视到她的动机,否则,穆婉清一定会马上出事的。
最终,纯白只能强迫自己去和对视景辰祖对视,她冷淡的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也没有什么好对你说的,你看到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他的心,狠狠的痛着。
倏尔,景辰祖一把抓住纯白的手,他深邃的眸子,此时狂乱的疯狂着,“五年前你是这样,五年后你还想这样吗?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不对我说?你是不是想把我逼疯了才甘心?”
他以为,他们已经没有隔阂了!
他以为,他们已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夫妻,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他以为,不论在什么关头,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他的。
可是为什么,她却没有主动跟他解释过一次,就算不解释也行,至少也给他一个正视的眼神也好。
至少,能相信他,他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就好!
可是从始至终,她却一直都没有,她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仍旧是她自己一个人前行,到了最后,她还是不相信他。
纯白说完后,就没有再去看他一眼,即便心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刺过,她也不得不仍旧淡漠的撇开头,走了出去,不再跟他多说任何一句话。
景辰祖站在原地,怔愣着,忽而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她不相信他,一直都是!
如果她相信他,就不会什么都不对他说了!
“啊啊啊……”倏地,他疯狂的抱住头,大叫,像是崩溃了……
所有人都错愕的望着他,在他们的心底,景辰祖一向是个沉稳深沉的男人,从来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过,不过,自己的女人杀了自己的恩人,这确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大家除了沉默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