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的精神病医院,这天迎来了一个与这里极为不相符的女人。
今天阳光依旧很好,温温暖暖的照射在人的脸上,并不刺眼。
精神病医院里有一颗苍老的榕树,榕树下有一个秋千,微风轻轻吹过时,即便是在这样美好的天气,也仍旧略显苍凉与估计。
小雨坐在秋千上,清丽的眼眸却很呆滞,呆滞的样子又显纯真。
她小手握着秋千两旁的铁链,轻轻摇晃着秋千,口中喃呢的哼起儿时听过的歌曲,那首歌在她脑海里有很深的影响,可是她不记得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听过。
轻轻喃呢的歌曲忽然阻断,一个人影站在她面前,是个女人。
女人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眼睛,头顶上是一顶延冒,穿着一身白色的礼裙,即便脸上的容颜很多地方都被遮住了,可是她那巧妙精致的轮廓仍旧出卖了她的美丽。
小雨抬起头,毫无杂质的目光盯着眼前美丽而高贵的女人,她轻眨一下清秀的眸子,愣愣的问,“你找谁啊?”
女人摘掉了墨镜,那是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眸子,她蹲下身来,与小雨平视。
女人微微一笑,美丽动人,“你叫小雨是吗?”
小雨老实的点了点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漂亮的女人她并不认识,她认识的人只有小杰。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轻轻的笑着说,“只有你一个在这里吗?”
小雨回答,“嗯,我没有朋友,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那你男朋友呢?”女人的声音温柔至极,给人的感觉很好,特别是小雨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个好人。
小雨眨眨星眸,懵懂的问,“你说的是小杰吗?”
“原来他叫小杰啊!”女人略带惊讶,又笑着说,“他不在这里陪你吗?”
“他说他有点事要忙,已经回去了!你找他吗?”
“不是,我不找他。”女人的声音似水,给人一种特别美好的感觉,“我只是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就忍不住好奇走过来看看,你跟这里其他的人很不一样。”
小雨有点惊讶,“你也是来这里看病人的吗?”
“嗯!”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你男朋友吗?”
女人摇了摇头,“只是一个平常的朋友。”
“这样啊!”小雨抿起嘴,微微抬起了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她怔愣的说,“在这里的感觉好寂寞,有个朋友来看看真好。”
女人微微眯了眯眸,尽量都用着很好的嗓音问,“你没有朋友吗?”
小雨摇了摇头,望着天空的模样,尽是向往的表情,“我只有小杰一个朋友,一直都是他来看我,在这里的人都病得好重,他们的样子也很奇怪,我跟他们合不来,也害怕他们,所以我交不到朋友。”
小雨终于垂下头,对上对面女人美丽的模样,她向往的说,“在外面真好,可以有很多很多朋友,可以和很多很多人来往,可是我不行,医生和小杰都说我病得很重,不能随便出去!如果我能向你们一样多好啊,那样我就能天天和小杰在一起,还能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了!”
“那你也觉得自己真的病得很重吗?”
小雨一愣,沉默着想了很久,须臾后,她才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小杰既然说我病得重,那就一定病得重。”
女人微微蹙了一下眉,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什么,她又笑着问,“你和小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小雨想了许久,可想着想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头疼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刺中的脑袋,她痛苦的抱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小雨想想起和阿杰刚认识的
时候,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要一想着以前的事情,她的头就好疼好疼。
见状,女人伸出了手,她轻轻握住小雨的手,善解人意的说,“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
“可是,可是……”小雨想说什么,可是疼痛任然刺激着她的脑袋,她就是没办法说出自己想说什么的话,她此时很痛苦,“啊!我的头好疼,好疼!”
“小雨听话!”女人对她微笑着,“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女人的笑就像是夏日里的凉风,驱赶走了小雨疼痛的想法。
小雨安静了下来,她呆滞的眨了下眼眸,“你笑得好漂亮!”
“是吗?”女人又是一笑。
“嗯!”小雨诚实的点头,“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她的眼眸里带着纯真以及诚恳,似乎是真心发自内心想要和面前漂亮的女人做朋友。
女人微微一愣,继而,她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今天你和我见面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就算是小杰,你也不能告诉他!”女人美眸里闪过一抹精光,她微微一笑,“你做得到吗?”
“为什么不能跟别人说呢?”小雨不解,歪着头问。
“因为我只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不想跟别人分享,我也不想你跟别人分享,就让这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嗯……”小雨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想了许久,才答应,“好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你的。”
“很好,你很乖!我相信你!”女人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弧度。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呢!”
“我叫梁琪思!”女人说,“要记住我的名字哦,我叫梁琪思,你现在和以后的朋友。”
“梁琪思……”小雨喃呢的重复她的名字,她撇了撇嘴,天真的说,“这个名字太长了,我怕我记不住,我叫你小思好不好?”
女人勾起嘴角,“好!你觉得这样叫好一点,就这样叫吧!”
“嗯!”小雨点头,她傻兮兮的笑了起来,“我叫小雨!”
“嗯!我知道!”女人唇角边的弧度越扩越散,最后邪恶的勾起,那种感觉是小雨完全看不懂的笑意。
女人站了起来,小雨昂起头问,“你要走了吗?”
“是的!”女人说,“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会不好,所以我要走了!”
“那你还会来吗?”
女人看了她一眼,“会哦,我们是朋友嘛,我当然还会来,我会来看你!”
“不能骗人哦!”
“当然!”
小雨抿起嘴笑了起来,纯真的样子很是可爱,“那好吧,你回去吧!”
女人戴上墨镜,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了抚漂亮的头发,在那张墨镜下面,让人猜不透她究竟是怎样的眼色,只听她说,“记住哦,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连小杰也不可以,如果你告诉了别人,我就不会再是你朋友,也不会再来看你!”
小雨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很好,小雨是个好孩子!”
“小思再见!”
“再见!”
女人走了,小雨恋恋不舍的目光尾随着她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后,才收了回去。
继续坐在秋千上晃荡着,小雨的内心雀喜无比,面上也带着满足的笑意。
真好,她有朋友了,她终于有了除小杰以外的朋友了,这种感觉真高兴,好想告诉小杰哦!
可是小思说了,绝对不能告诉小杰,不然就不能再和她继续做朋友了!
想到这里,小雨不禁露出失落的神色。
如果小思不跟她做朋友了,那她又会没有朋友了。
好吧,她就不跟小杰说吧,她会一直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她病
好的那天。
就这样想着,小雨又换上一副纯真而无邪的笑脸,那是一种满足的表情。
夜,来得无声无息。
如墨的夜空挂着少许的繁星,空中微微吹着微风,大树被风吹得摇曳,隐约可以听见那风和树木相碰的声响,不轻不重,仔细听着,竟是别有一番好听的味道。
阿杰站在阳台,趴在围栏上,他昂头望着不多而细小的星星,那原本帅气而阳光的脸,此时却总挂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他似乎有着什么无法解开的心事。
纯白刚吃完东西,不想陪小枫看着书,也不想看到景辰祖那张冷淡的脸,她便独自走上二楼的阳台。
却不想,这里早已有人登先其足。
看到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星空的阿杰的背影,纯白微微一怔。
他的背影略显寂寞而孤独,空中微微吹过的风,隐隐带着他的短发在飘动,他站在那里,似乎是望着星空而出神,连她的到来都浑然不知。
纯白一怔过后,她敛了敛幽眸,故意发出了声响。
阿杰闻声,转回了头,看到是纯白,他有点诧异,“老板娘……”
纯白对他笑笑,便走了过去,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她说,“在看星星?”
阿杰显示有点尴尬,他抬头看了看星空,才发现越来现在的星星真是少得可怜。
他苦笑着说,“今晚没有星星!”
到了他身边站定,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纯白可爱的眨了眨眼眸,“那是在想事情?”
阿杰垂下了头,他忽然自嘲般的勾了勾唇,对上了纯白的眼,笑得尽是苦涩,“算是吧!”
“那有没有什么可以为你排忧解难的啊?”纯白开着玩笑说,“如果有我效劳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听闻了,阿杰凝视着纯白,怔怔出神,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老板娘,好美……
然而,就是这么望着,渐渐的,另一个女孩清秀的脸蛋儿却清晰出现在他脑海。
纯白看出了阿杰盯着自己,看到的却是别人,她不急着打破他这个美妙的假象,倒是大方的让他看着,还对他微微笑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点。
阿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撇开了目光,对纯白道歉,“对不起老板娘,我……”
“没关系!”纯白善解人意的笑笑,她知道阿杰想说什么,可是她不介意。
如果这样能帮到他一点,给他一点心灵的慰藉,她不会吝啬的。
纯白笑着说,“在想女朋友呢?”
“……”阿杰一愣,连老板娘都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么?
阿杰老实的回答,“嗯,在想她!”
纯白微微一笑,然后趴在围栏上,转过头朝阿杰说道,“阿杰,说说你和你女朋友的故事让我听听吧!”
“……”阿杰怔愣。
说他和小雨的故事……
纯白怕阿杰误会,她又赶紧说,“我不是想调侃你们,我只是很好奇,你女朋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和她,究竟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撇回了头,纯白也望着夜空,她忽而喃喃的道,“长这么大,我的身边却没有一个朋友,所以我不知道朋友恋爱时会怎样,我恋爱时又会是什么样,这些都没有人跟我说过,所以有时候,我真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纯白自嘲的勾了勾嘴,“你说,我活了二十多年,却连爱情这种东西都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应该悲哀,或者,是嘲笑……”
阿杰震惊了!
纯白有着怎样的过往他大概都猜得出来,因为在调查纯白身世和寻找纯白时,他们就得知纯白惨淡的过往,和她面对那种残酷的世界。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个正常的人都应该会有属于自己的爱恋,有
属于自己的朋友。
可是,她没有。
纯白没有她的爱恋,没有她的朋友,她原本的世界,只有冷漠,残酷,悲伤,害怕,无助,孤独……
在许许多多可以形容的词汇里,她唯独没有爱恋,没有朋友,没有快乐……
曾经,她究竟是怎样度过这样的日子的?她都快不记得了!
她麻木得没有感情,麻木得没有情绪,麻木得用虚伪的表情去面对世界,麻木得强迫自己要努力,努力,更努力。
到现在,她都快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了,因为那些事情对她而言,没有值得留恋的,没有可以让她难以忘记的。
身为一个女人,却要经历那么多事情,阿杰真不知道,纯白是怎么坚持下来,直到现在。
忽然想起了刚刚认识纯白的那会,还是因为景辰祖的关系。
想到了BOOS,这个既是兄弟,又是老板的人,阿杰问,“难道老板娘对BOOS……”
“我不知道!”纯白阻断他的话,她看向他,说,“我不知道我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我没有接触过爱恋,所以我不清楚我对他是什么感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
阿杰忽然淡淡的笑着说,“老板娘跟以前的BOOS,有些地方真的很相似。”
“相似?”纯白挑眉,“以前?我跟他?”
这是什么意思?
纯白觉得阿杰是在说笑,可是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骗人,她有点期待阿杰继续说下去了。
正当纯白准备接受听阿杰解释的时候,阿杰却故意卖了个关子。
阿杰说,“老板娘觉得BOOS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纯白疑惑了,“我的看法重要吗?”
“当然!”阿杰笑笑说,“老板娘的看法,是BOOS最在意的。”
“……”纯白缄默了,真像阿杰说的这样吗?
阿杰对于这样的纯白有些无奈,他笑道,“这样说吧,让老板娘抛弃个人杂念,你站在平常人的角度,再去看看BOOS,然后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抛弃个人杂念……
纯白的努力的不让自己的观点参杂在其中,然后认认真真的去想景辰祖的样子,可是,尽管真的很努力了,她却就是没办法不照着自己心里的观点说出来,她也没办法去站在一个平常人的角度去看景辰祖,因为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没办法让自己简单点去想。
最后,纯白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那是你先入为主的原因。”阿杰似乎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他说,“很多时候,你只是因为在内心底告诉自己,你只要完成任务就好,其它的都不必多想,从一开始时,你就没有打算用心里的眼睛去看BOOS,等你习惯了这样,你就渐渐忽略了许多细节,而那些细节,也许就是让你看清真正BOOS的东西。”
“可是我忽略了!”
“是的,你忽略了!”阿杰说,“也许有时候你也看到了,但是很有可能,你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你就渐渐淡忘了。”
阿杰盯着纯白说,“老板娘,其实BOOS也是个简单的男人,他也希望有个自己爱的人在身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纯白哑然,意思……吗?
景辰祖,是因为爱她,所以才要她在身边的……吗?
纯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但她真想,是她理解错了就好。
纯白怔愣了片刻后,她又忽然笑了起来,“哎呀,我们跑离题了,我记得刚才我是说,你能不能说你和你女朋友的故事呢,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我了……”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阿杰一愣,他怔怔的问,“
你真的要听吗?”
纯白点头,“嗯!我很想听!我看得出你很爱你女朋友,所以想从你们之间找出一点感觉,嘿嘿!”
“可是……”阿杰垂头,有点为难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让他不想谈及,不想回忆的东西。
纯白微微拧了拧眉,徒然觉得自己的要求好像过份了,否则阿杰也不会这么为难。
为了圆场,她潇洒的笑着说,“没关系,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提起的事情,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就当我无聊,当作没听过好了!”
阿杰的脸色越渐渐不好,却又不想就这么拒绝掉纯白的要求,可是,难道要把那件事情也说出来吗?
那样,对小雨,会不会是种伤害?
见阿杰没有说话,纯白就打算离开这里,对阿杰打了声招呼,“我先下去了,你也早点下去吧!”
“等一下!”纯白刚要走,阿杰却忽然开口。
“嗯?”纯白停住脚步。
阿杰说,“老板娘,能不能答应我两个请求?”
纯白想都没想,“你说!”
“第一个是,在听完我说了我和小雨的事情后,你不要用异样的眼神去看待她,如果觉得有什么,你就在心里想着就好,但是面上,请你一定不要表现出来!”
纯白蹙了蹙眉,听了阿杰这样说,她总感觉那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在那个名唤小雨的女孩身上?
纯白说,“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要勉强,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的。”
阿杰却摇了摇头,他深深凝视住纯白,“第二件事情,就是在你听完后,能不能跟我去见见小雨?”
“为什么?”纯白有点诧异,“为什么是要我去见见她呢?”
随即,她又敏锐的发现,更是惊讶的出声,“她是不是在什么不方便的环境里?”
阿杰点了点头,他帅气的脸上,此时浮满了忧伤。
纯白是惊讶得说不出话了,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环境,让她没办法离开?
阿杰努力的收敛掉心中蔓延的悲凉,接着说,“小雨她很希望能有一个除了我以外的朋友,所以我想老板娘你,去跟她说,你会做她的朋友。”
怕纯白又误会什么,阿杰急忙解释,“我不是说强迫老板娘你答应,我只是想让小雨能够开心的过好每一天,我也知道小雨或许不配做老板娘的朋友,可是……”
“你说什么呢!”纯白倏然大怒,“你怎能那样看我,小雨怎么不配做我的朋友了,我就觉得她很合适做我朋友。”
“可是,小雨她……”
纯白决然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的话,坚决道,“你不用多说,小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她坚硬而果敢的样子,让阿杰对她从心底感激,但……
“老板娘,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也提小雨高兴,我们都很感激你,可是,请你在听了小雨的事情后,再决定吧!”
阿杰面露忧伤,“如果你听完后,却不想跟小雨做朋友,我也不会强求,但为了小雨,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然后你再来选择。”
他既然这么说,那还算是什么要她听完后答应做小雨的朋友,明明就是让她听完后再自己选择啊。
纯白知道,就算自己此时有多坚决要跟小雨朋友,阿杰也会叫她考虑,为了不那么麻烦,她就暂时答应了。
“好,听完后我会考虑,但是我会告诉你,我想和她做朋友的决定,不会因为她的任何事情而改变,就算是糟糕到不行,她也会是我尤纯白的朋友。”
“老板娘,谢谢你!”阿杰由衷的感激。
“你开始说吧,我会好好听着。”
“嗯!”阿杰点了点头,思绪渐渐飘回到过去,“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