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封宴弘下班回卧室休息,阮秋过来敲门。
“对不起。”
阮秋道完歉,低头看脚尖,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今天是倒霉的一天。
自己本来想做好事,结果却都搞砸了。
封宴弘疑惑,等一旁的徐姨解释完,眉头紧锁。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故意板着脸问。
阮秋的脑袋又往下垂了两分,声如蚊蚋:“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见他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显然是真的知道错了,封宴弘掐了掐眉心。
他今天忙了一天,整个人身心俱疲,加上饮食不规律,胃又隐隐作疼。即便吃过药后,依然觉得难受,好不容易回到家,实在是不想管这些琐碎的事。
“不必,管好你自己,别做多余的事。”他揉了揉自己的胃,强忍着不适,只想尽快上床好好睡一觉。
这句话顿时让阮秋委屈地红了眼。
他是真的想为对方做点什么,无奈实在不争气,反而帮倒忙,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抬头想解释,注意到封宴弘手捂着胸口的动作,话锋一转,关切问:“阿宴,你身体不舒服吗?”
“出去。”封宴弘下逐客令。
阮秋怕再次惹恼对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垂头丧气地离开房间。
等他离开,封宴弘浅浅思索片刻,拨通了秦聚的电话。
自从拍完广告回来,阮秋行为就变得很反常,多半是秦聚和他说了什么。
电话接通。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秦聚轻挑的嗓音。
“你和他说了什么。”封宴弘开门见山。
秦聚来兴趣了,装模作样回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秦聚。”封宴弘眯了眯眼,声音冷肃。
秦聚不以为然,“啧”了一声,“别紧张,只是和他提了下你的过去,当然,我说的都是明面上能查到的那些信息。小家伙听完可是心疼得不行,还问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
“果然是你搞出来的麻烦。”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封宴弘的脸立刻沉了两分,“秦聚,你越界了。”
连续两次被对方连名带姓的叫,秦聚知道自己触了好友的逆鳞,不由得正色道:“封子,被人关心并不是件坏事,你应该试着接受。”
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后,他们这群人都再进行心理治疗,唯独封宴弘始终不愿对心理医生敞开心扉,满脑子就想着报仇。
偏执、冷漠,从不轻易交付真心,对任何接近自己的人都保持高度警惕。
长此以往,他终将活成孤岛。
作为生死相交的朋友,他并不希望眼睁睁看着好友坠入深渊,由衷期盼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封宴弘冷笑,“是吗?所以你什么时候接受秦家人的道歉,滚回去继续当你的第一制药公司大少爷?”
这句话让秦聚脸色也变了,生气大喊:“不带这样戳我伤口啊哥们,秦家那可是另外一个地狱,还是他们亲手将我送进地狱,我又不是圣父,鬼才选择原谅!”
秦聚大发牢骚,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封宴弘被他吵得头疼,将手机拿远一点。但怒意已然退去大半“闭嘴,再敢出馊主意,我马上把你捆了丢回秦家。”
不等秦聚再度抗议,他单方面结束通话,将手机丢至一旁,仰面躺在床上。
胃里像是有人拿着把刀在慢慢割肉,严绵密的疼痛让他心情又烦躁起来。
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以往总能默默忍耐,这次却令他格外烦躁。
封宴弘看了看时间,决定再吃一次药,看能不能缓解些许。
空腹吃药对胃的刺激更大,他决定下楼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会儿已是晚上十一点,佣人们多半已经睡下,封宴弘打算下楼给自己煮点速食。
结果这么晚了,厨房里依然还亮着灯,更有人在低声交流。
等他走近才发现,原来是阮秋和徐姨在里面。
“你们这是做什么?”封宴弘走到厨房门口,发现阮秋和徐姨在里头交头接耳。
他视线下移,落在阮秋的手上。
只见阮秋左手拿菜,右手握刀,看着像是在切菜。
注意到他的注视,阮秋忙放下东西,两只小手藏在背后。
他想起了封宴弘警告过自己不要进厨房,现在被当场抓包,顿时有些尴尬。
徐姨解释:“秋秋说想要学做养胃的粥,我闲着没事就教教他。”
至于他熬的粥要给谁喝,答案不言而喻。
封宴弘眼神微动,没有说什么。
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眼尖地发现冰箱与墙壁上贴满了小纸条。上面还写着做饭该注意事项,笔画生涩稚嫩,看着像小孩子的涂鸦。
不用猜,封宴弘也知道这是阮秋写的。
许是注意到他目光在纸条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徐姨笑着说:“这些都是秋秋写的,目的是提醒自己别再出错,等做完饭之后他就会把纸条撕掉。”
封宴弘低头喝水,没有说话。
阮秋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怕封宴弘看了字条之后,会觉得自己笨,这么简单的事都记不住,还要贴纸条提醒。
想到这儿,他神色变得有些沮丧。
结果却听封宴弘说:“谢谢,有心了。”
“!!!”
阮秋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意外看向封宴弘。
后者正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阿宴,你一会儿喝粥吗?”阮秋试探性问。
封宴弘身形微顿,略一思索,轻轻点了下头,“可以。”
得到肯定答复后,阮秋立刻高兴起来,“我把菜放进去煮一会小儿就好了。”
说完,他重新拿几刀,略显急躁地开始切菜。
一旁的徐姨看见,忙出声提醒:“慢着点,小心切到手。”
结果阮秋并没有切到手,而是在把菜放进锅里的时候,手指被锅沿烫到了。
“嘶~好疼。”
封宴弘发现阮秋被烫到后,冷着脸返回厨房,抓着对方的手去水龙头下冲冷水。
“毛毛躁躁。”
阮秋委屈:“我都受伤了,你还骂我。”
听出他的难受,封宴弘没有再说什么。
干净温暖的大手包裹着白嫩纤细的小手,在冰凉的水下交叠,画面看上去有些旖旎。
感受到阮秋的纤细温软,封宴弘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心跳漏了一拍。
气氛一时间有些暧昧。
阮秋没有感觉到这股暧昧气息,只觉得差不多了,不禁将自己的小手从封宴弘宽大的手掌抽离。
“好像已经不疼了。”
封宴弘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徐姨拿着伤烫药膏过来,于是很自然的伸手接过,下意识就想帮阮秋上药。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亲昵,于是打消为对方擦药的念头,将药膏塞进阮秋手里。
“擦擦,如果发炎了就要去医院。”
阮秋接过药膏,乖乖应了声好。
这时,他鼻尖嗅到了一股糊味儿,这才意识到他刚刚在熬粥。
“我的粥!”阮秋脸色大变,推开封宴弘,冲到锅边查看情况。
封宴弘也跟了过去。
“真的糊了,还以为这次能成功。”阮秋沮丧得不行。
一旁的封宴弘表却说:“虽然有点糊味,但应该还能吃。”
阮秋愣愣看他,继而绽开笑容,“真的吗?”
封宴弘拿小碗盛出来一点,喝了两口,用实际行动回答他。
阮秋感动不已,在对方没反应过来前,一把抱住他,“阿宴,你真温柔。”
封宴弘身体僵硬,不悦道:“放手。”
阮秋却像只粘人的小动物,在他怀里拱了拱,赶在他翻脸前松开手。
“还要喝吗?我再帮你盛点?”他眼神亮晶晶的,小脸却微微有些发红。
封宴弘轻咳一声,“不必,我已经饱了。”
说完,他放下碗,用比平时更加快的速度离开。
从方才开始就假装在客厅忙活的徐姨见封宴弘走后,心下觉得好笑。
万万没想到,一向面冷心硬的封先生,竟也有为哄人而甘愿吃烧糊了的饭的时候。
许是封宴弘那天晚上的举动给阮秋带来误解。接下来几天里,阮秋每天都在致力于怎么将自己锻炼成家务小能手,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因为缺乏常识,加上天生动手能力差。阮秋破坏了一群人把塑料容器放微波炉加热,用水清洗扫地机器人、挂烫机烫坏了好几件衣服,手机掉马桶
徐姨和另外连个佣人每天都胆战心惊,生怕发生触电、水灾、以及爆炸、火灾等事故。
这点让维修人员□□的次数也直线上升。
偏偏面对阮秋充满歉意的小脸,他们全都不忍心苛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找点事转移秋秋的注意力。”徐姨找到封宴弘,严肃提出建议。
封宴弘第一次体会到了家有熊孩子父母的心情。
别说佣人苦不堪言,就连他这几日也烦不胜烦。
因为阮秋实在是太——粘——人——了!
只要自己回到家,他就化身小尾巴,自己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有一次他上厕所,阮秋都站在门外等。
“你很闲?”那次,封宴弘少见地动怒了。
阮秋点头,“是有点,所以阿宴,我可以去公司找你吗?”
封宴弘差点被他气笑,“趁我理智尚在,你最好反省下自己的行为是否给他人造成困扰。”
阮秋被他严厉的质问伤到了,眼里的光变得黯淡许多。
接下来两天,他异常安静,除了吃饭,一直待在房里不出门。
佣人们又担心他把自己闷坏了。
徐姨这才找到封宴弘商量对策。
“您有什么建议?”既然对方主动来找自己,想来应该是心里有打算。
徐姨也不绕绕弯子,说出自己的打算:“现在是暑假,不如先送他上兴趣班。等开学了,再把他送进学校学习,您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