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着,直接从上面滚下来,脑袋狠狠磕到茶几边缘,疼的他差点晕过去,还带倒了茶几上的东西。
“好痛!”阮秋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被磕到的脑袋痛呼。
“笨。”
封宴弘十分无语,见他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还以为伤的很严重,起身上前查看。
阮秋脑袋上起了个包,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次是疼的。
他清醒过来后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觉得很不好意思,自暴自弃般维持原本的姿势趴在地没动弹。
“喂,擦擦脸上的汗,带你出去吃饭。”封宴弘见他哭得鼻子通红,灰头土脸模样,忍着洁癖,向他递纸巾。
结果阮秋只顾低头抹泪,没有第一时间接过。
封宴弘的手在半空中停顿,有点不自:“需要帮忙吗?”
“没事,我自己来。”阮秋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接过纸巾后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封宴弘,“现在就去吗?”
封宴弘点头,捞起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动作慢条斯理地穿上。
他身高腿长,气质卓然,总能轻易众人目光,阮秋一时看呆了,愣愣坐在地板上没动作。
“怎么?不想去?”封宴弘居高临下看他。
“去!”阮秋回过神,立即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坐得太久,起得又太急,双腿僵硬,大脑供血不足,他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再次跌倒。
封宴弘长臂舒展,将他捞入怀中。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清冷的雪松味道猝不及防又席卷了阮秋的全部注意力。他抬头,正想道谢,心神又被封宴弘近距离放大的俊颜夺走。
近距离观察后发现,封宴弘的五官立体深邃,眉眼如刀,气场凌厉,看着就高不可攀,凛然不可侵犯模样。
然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阮秋窥见他藏在冰冷外表下的孤傲与细心。
见阮秋对着自己的脸神游天外,封宴弘却不解风情地松开手。
阮秋趔趄了下,忙稳住身形,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痴痴盯着封宴弘看了许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视线左右游移,就是不敢和封宴弘相对视。
当他的目光落在地板上的平板,发现屏幕好像有蜘蛛一般的裂纹,心里一紧,忙弯腰捡起。
“坏了。” 阮秋可惜道。
这的东西看着就是个稀罕物,应该很值钱。
想到这儿,他神色有些愧疚地看向封宴弘,“对不起,都怪我太笨手笨脚。”
封宴弘不甚在意道:“换个屏幕就是。”
阮秋听他像是在说筷子不合适就换一双般稀松平常的语气,心想可能这个叫什么平板的东西多半不值钱的东西,很快就释然。
等他们坐上车,碰到前来蹭饭的黄毛后,阮秋这才从对方的语气中知道了平板的价值。
“这玩意儿看着是个平板,其实都能充当半个人工智脑了。是某大牌最新退出的全球限量款顶配版,也就是咱老大有门路,这才搞到一个。国内拥有它的,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且换个屏幕死贵死贵,工期还长。”黄毛心疼惜地看着平板,活像是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人虐待似的。
阮秋闻言,小脸皱成一团。
坐在后排的封宴弘轻轻看了眼黄毛,薄唇微掀:“你吃错药?”
“什么?”黄毛不明所以。
“废话这么多。”
黄毛立刻怂了,打哈哈:“啊哈哈,也没这么夸张啦,以我们老大的人脉关系,这板子要多少有多少。”
心里却呜呜呜地骂自己真是多嘴。
这会儿阮秋可没那么好糊弄了,闷闷坐着没吭声。
直到快下车时,他抬起小脑袋,郑重其事对封宴弘保证:“等我赚了钱,一定买个新的送给你!”
他用的是“送”,不是“赔”,一字之差,里面所包含的感情全然不同。
“不必。”不过是死物,坏了就坏罢。
封宴弘显然并没有阮秋的话放在心上。
阮秋见状,再次强调:“我不骗你。”
这次封宴弘轻抬眼皮看他,目光沉沉看着他,似是在窥探他这句话里的真正用意。
见他目光纯然,一片坦荡,他冷硬的下颚线变得柔和,应道——
“嗯,我信你。”
就是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阮秋像是喝了蜜一样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坐在前排副驾驶座的黄毛突然觉得有些牙酸。
总觉得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时间如同天空中飘着的朵朵白云云,看着缓慢,眨眼间就已经走了十万八千里。
阮秋在封宴弘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在桑德医生和徐姨的精心调理下,身体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气色白里透红,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可人。不论谁见了,都要多看几眼。
身体健康,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阮秋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对他来说,这阵子最大的收获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操心生计的米虫生活,也不是每天都从三米宽的大床上醒来就有佣人伺候的特殊待遇,而是他与封宴弘之间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身为一家大公司的大老板,封宴弘每天的时间都是以分钟来规划的,加上又是个有强迫症的工作狂,熬夜加班是家常便饭。最近几天,阮秋只有在早上时候才能和他碰到面,可见对方到底有多忙。
也因此,他最喜欢的事便是能和封宴弘一起吃早餐,哪怕全程没有交流,只要是坐在一起,他都能感受到久违的平静与喜悦。
就在他以为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要赶我走?”
餐桌上,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阮秋懵了。
他怔怔看着封宴弘,连手里夹着的菜掉了都不知道。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封宴弘半阖着眼喝了口热水润嗓子,“明天你就搬过去。”
他没多作解释,习惯性地安排好了一切。
阮秋回过神后,急忙道:“为什么?我们最近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吗?”
封宴弘闻言,喝水的动作一顿,微微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他,“谁给你的错觉?”
自从对方住进来后,他像是被外来者入侵领地的雄狮一般,时常处在焦躁边缘,每天都在克制想将人打包丢出去的冲动。
但在这焦躁中,又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情绪,他下意识将其归为最近事多心烦,想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生活节奏模式中。
即便想借阮秋来给封家添堵,但他也没打算和对方同吃同住。能然给对方住半个月养病,已经是他的极限。
阮秋呆了呆,有点伤心。
原来自己所认为的相处融洽,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人或朋友,一想到要分开,开始心慌意乱其起来。
“我不想离开,我会很乖的,不会随意打扰你。也会很听话,所以,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阮秋眼眶通红,强忍着眼底的酸涩祈求。
封宴弘依然郎心如铁:“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他放下手中的餐具,抬腕看了看时间,起身离开餐桌。
阮秋也顾不上吃饭,像只小鸡仔一样,封宴弘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想要说点什么,又怕再惹他不高兴。
封宴弘只当他是空气,看也不看一眼。
等他驾车离开,阮秋像块望夫石一样,杵在门口好半天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伸手抹了抹眼睛,眼泪却越抹越多。
“别哭了,秋秋,封先生决定的事,从来就没有人能劝得动。”徐姨见他伤心,上前轻声安抚。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他生厌了?”阮秋满腹委屈,哭得好不可怜。
徐姨上了年纪,心肠软,最见不得小孩在自己面前哭。尤其阮秋乖巧漂亮,本就很讨她喜欢,这下更是心疼得紧,拉着他的手到沙发上坐下。
“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封先生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又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件事,你除了接受,别无他法。若是惹得他厌弃了,岂不是更糟?那处房子我知道,离这儿不远,交通也方便,你可以随时过来这边。”
“可是”阮秋可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心里隐隐有预感,一旦两人分开,想要再聚在一起就难了。
徐姨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该改怎么样才能让封宴弘打消念头。
吃饭在想,散步在想,就连上厕所也在想。
等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时,他还是没有想出办法来,心里焦躁非常,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刚躺下去没多久,他突然坐起来,盯着角落里的空调看了半晌。
后半夜,阮秋拉肚子,一直跑厕所。
等到惊动封宴弘时,他虚弱地躺在床上,整张脸白得吓人,都可以直接去拍恐怖片了。
“怎么回事?”封宴弘语气沉沉问。
徐姨帮阮秋掖了掖被角,忍不住叹气:“可能是着凉或者吃坏肚子了,我本想叫桑的医生过来,但他很抗拒打针,刚才给他喂了点药,现在好一些了。”
封宴弘听完,垂眸看向阮秋。
“阿宴,我很难受。”阮秋哼哼唧唧求安慰。
封宴弘没回他,而是把负责做饭的王阿姨叫来。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王阿姨感受到房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心里犯嘀咕。
封宴弘坐在旁边的木椅上,长腿交叠,右手曲起在书桌面上轻扣一下,“你被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