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的太阳终于升起时,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如狐尼所说白天的这里就会坍塌。
但是他没说的时,坍塌的速度根本没有打算给他们逃跑的时间。
山谷的地面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寸寸开裂, 裂缝如同地面的经脉遍布所有地方,而仅仅弹指间, 以裂开的纹路为薄弱点,土地直接塌陷下去, 想要在地面塌陷之前踩着跑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这是同一时间,所有地面同步塌陷,一处落脚的地点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而原先他们所站的地方, 距离远处的洞窟足有上千米,身体随着周围的地面碎块一起往下掉,不过低头稍微看一眼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那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速度更快更先往下掉落的细小碎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没听见一丁点儿触底的声音。
慌乱和惊叫之下,一根长长的像鼻涕一样有延展性的东西飞速射向对面的洞窟崖壁,在碰到山崖时牢牢黏在上面, 抓着这东西的人如离弦的箭一样随着长长的鼻涕似的果冻长条的回缩而飞快被带向山崖。
张丫丫的脚踝上长出翅膀, 猛地向下一踩, 明明踏的空气,却像是踩在平面上一样, 甚至在她脚下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冲击波。
在她快要飞出深渊时, 她旁边的许阿姨眼疾手快的猛地扑到她身上死死的拽住了她。
张丫丫脚下不稳, 整个人开始摇晃, 凶狠的看着许阿姨, “放手!!”
她用尽全力狠狠往后一个肘击, 可许阿姨身体丝毫没有晃动, 仍然死死的抱住她,“再不走,我们两个都走不了了。”
命悬一线之际,过多的争吵无用,她被迫带着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往洞窟的方向走。
“沈哥,”千河大喊一声,“召唤一个带翅膀的神兽!!”
沈岭竹有一个许久未用的技能,短暂的召唤神兽,千河记得沈岭竹是还有次数的,可他却看见沈岭竹摇了摇头。
那个技能说白了,是判官笔带给他的,而判官笔已经被沈岭竹吞噬了,早就不复存在。
“不用。”沈岭竹道。
所有人的身体在极速下坠,而在这种无处可踩的地方,沈岭竹却诡异的停在了空中。
焦急的千河没有注意到沈岭竹不是在下坠,而是在朝着他和沈图南靠近,他一咬牙,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通体火红,又金光夺目的鸟。
鸟的身形足有两个人那么大,可比起传说中遮天蔽日的神兽却逊色了不少,它的鸣叫嘹亮而清脆,翅膀扇动掀起一阵狂风。
它将沈图南背在背上,又冲过去背上了沈岭竹,在振翅要离开之前,沈图南转头看向了双眼追随着她,任凭自己往下坠落的裴允。
“带上裴允,小河。”沈图南的声音不大,如果不是千河耳朵灵敏,他甚至听不见沈图南重复的那三个字,“带上他。”
凤凰的爪子钩住了裴允的衣领,它尚且不是成年凤凰,背上背两个人已经没了空间,一只爪子钩不住裴允,还得两只爪子一起提着他。
飞到满是洞窟的崖壁上停下,凤凰咻的一下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肥啾,被沈岭竹接在手心,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从塌陷的山谷逃出来的,一共六个人,剩下的三个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当中。
而他们逃出来的人也没有落在同一个洞窟面前,站在洞口往外看,也还是能看见其他人的情况。
“千河他没事吧?”沈图南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岭竹掌心的小肥鸟,就看见它的小脑袋左右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
得到了安心的回答后,沈图南的手蠢蠢欲动的想要伸上去戳一戳那圆滚滚布满短小绒毛的肚子。
“看来我们现在是要进入这个山洞。”沈岭竹一开口就吸引了沈图南的注意力,而他捧着小肥啾的手自然而然的轻柔握住它。
像一个屏障一样挡住了风和触碰它的可能,自己的食指却默不作声的微微勾着,轻轻在圆鼓鼓的小肚皮上摩挲,偶尔还坏心眼的用指尖戳一戳。
千河站起来又被碰到,站起来又被碰到,干脆躺在温热的掌心,忿忿不平的用微尖的鸟喙啄他,声音又小又细,稚气未退的雏鸟叫声:“啾啾。”
沈图南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她看向身后漆黑一片的洞窟,犹豫道:“还是就在门口吧,里面的情况不明。”
刚说完,一转头就看见那一片坍塌的巨大的山谷空洞之中,弹出了三个人影。
真的是被弹出来的,或者说被吐出来,喷向了这边的山洞。
伴随着三个人划过的三条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形成,所有人都听到了狐尼的笑声:“嘻嘻。”
沈岭竹记得,曾经在谁偷了我的骰子中有一道题跟狐狸狐尼的性格有关,说它是所有玩家中最为调皮捣蛋的一个。
现在,看着空中被吓得哇哇乱叫,又因为以为自己死定了而突然柳暗花明,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叫的三个人,他似乎有些明白这个评价是怎么来的了。
“我们进去吧。”沈岭竹道:“狐尼不会放任我们就站在洞窟外面渡过一天的。”
“况且,通关的线索还没找到。”
沈图南点了点头,“好。”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灼热的目光看着沈图南的裴允开口了:“我可以打头阵,也可以垫后。”
在黑暗未知的环境下前行,最危险的位置就是前面和后面,沈岭竹闻言淡淡的说道:“那你垫后吧。”
他能看出沈图南和裴允之间的古怪气氛,但有分寸的没有多问,也并不感兴趣。
沈图南能开口让千河救下裴允,就说明了两人之间,她不是毫不在乎,沈岭竹只需要确定裴允不会伤害她就足够了。
越往里面走,越发的没有一点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果不是能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甚至会以为这里只有自己。
突然,沈岭竹站住了,“前面有东西。”
他随手唤出了一只恶鬼站在了他们前面,不消片刻,他们听到了一声哎哟。
“哎哟,兄弟你这走得也太快了。”老张揉着撞得生疼的额头,伴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而骤然亮起的灯光,他一抬头,对上了一张面色青紫,眼睛肿大滴血的脸。
心脏猛地停下了,呼吸也被吓得停滞了,两秒之后,老张才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老祖宗啊,我心都吓得不敢喘气了。”
沈岭竹将恶鬼收起,伸出一只手拉他,“抱歉。”
老张摆了摆手,胸膛剧烈起伏着,“你让我喘口气。”
缓和了一会,他才开口道:“这是哪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沈岭竹道:“看样子像是个废弃医院。”
走进一个山洞,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就直接进到了医院的走廊之中,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却只能看见医院惨白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电流声在头顶滋滋啦啦的响,灯光昏暗,白炽灯的灯光当中却散发着幽幽的绿光,走廊上的蓝色座椅颠倒着插|在地里,医院常用的推药品的推车倾倒在地上,白色的药瓶罐子洒落了一地。
所有东西都在这诡异的灯光下染上了别样的色彩,白色的墙壁上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手印。
“我们走的明明不是同一个洞窟,却在这里遇到了。”老张费解的挠头,“哎,搞不懂。”
他一边顺手扶起倒落的推车,一边环顾着四周,“这个医院,谁在墙上画那么多绿手印。”
“倒是跟我的鼻涕果冻很像。”
在逃跑时他扔出去的绳索一样的东西,就是绿色的,黏糊糊又青绿,像极了鼻涕。
沈岭竹的指尖划过墙壁,看到上面的东西后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不是绿的,这是血。”
“只是在这种光下,它看上去就像一个个绿手印。”
沈图南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个副本怎么回事,频繁的更换场景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不仅是频繁的更换场景。”沈岭竹补充道:“以前的游戏副本,玩家和我们一起参加,它们最多比我多了解一些信息,但对于副本的整体和通关方法都是不知情的。”
“但是这个副本,那个狐尼应该什么都知道。”
沈岭竹看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参加游戏的,彻头彻尾成了我们。”
裴允点了点头,“而且我对于自己怎么进入的副本毫不知情,这在以前也从未有过。”
“啾啾。”掌心的小肥啾像模像样的叫了两声,似乎也在参与讨论。
突然,老张整个人打了个哆嗦,“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叫你的名字啊?”
“一声一声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在叫:张曜~张曜~”
老张嗓音变得尖尖的,但又刻意压着这份尖,拖慢了语速,学着自己听到的声音。
在这样的充满血手印,处处诡异的废弃医院里,他的嗓音回荡在走廊,听上去格外瘆人。
“我没有听见。”沈岭竹摇了摇头,目光探究的看向他。
“我也没有。”沈图南接着开口。
裴允也摇头道:“除了你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小肥啾费力的从沈岭竹的掌心站起来,啾啾啾的啄他,他们都感觉到了老张的不对劲。
那一声声从他嗓子里发出的名字的呼喊,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风烛残年的费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哀怨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