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在看台前方不被观众在意的人群, 气氛也或多或少的有些诡异。
还活着的七个人,除开沈岭竹和千河,其余五个人的视线都不停的往沈岭竹身上瞟。
无他, 只因为那个男人的幻境之中竟然出现了沈岭竹。
而很快,他们还看见了千河。
沈岭竹看着光屏上播放的一幕, 很快便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
是第一批伪装成旅客进入旅店的玩家。
那个时候的沈岭竹还没经历过任何诡异的事情, 也没有对看上去就是普通游客的七个人有什么防备。
不过在沈岭竹的记忆当中, 并没有这个男人,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但是严格的来说,是这个寸头男人取代了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
“这是哪个副本?”
“看这个背景,应该是雪夜旅店吧?”
“哦草,这个副本我记得, 当时很多玩家都在这栽跟头了。”
“雪夜旅店啊,那够这个人喝一壶了。”
看台上玩家的话很清晰的传来,它们说话从来不压低声音,整个场地喧闹沸腾,也让沈岭竹很轻易就能听到有用的信息。
所以当时在海豚顶球训练的时候, 其他人的幻境,应该就是扮演玩家进入游戏开服之前的筛选副本当中?
沈岭竹这样猜测着, 就看见怀里原本乖顺趴着的猫崽,从自己腿上站了起来。
小猫踩奶一般踩了踩脚下硬邦邦的大腿, 聚精会神的看着光屏上的情景。
沈岭竹看得好笑,将小猫抱起来一点让它看得视线更好。
他一只手臂拖着小猫崽, 一只手捏住猫猫的前爪爪,带着那只爪爪指着那个寸头男人,
“宝宝,我们当时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对吧?”
小猫崽软软的喵了一声, 严肃着一张猫脸点头,正襟危坐的样子,看得沈岭竹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于是认真观影的小猫崽遇到了观影极其不认真还喜欢捣乱的观众。
沈岭竹时不时的就捏起它的爪子去指人,好像自己的手指不了一样,不仅如此,他还要在一旁带着小猫崽回忆细枝末节,
“当时第一个死的是这个人吗?”
毛绒绒的白爪爪被带着指了指七个人当中的女人。
“还是这个?好像记错了,是这个才对?”
摸起来手感上佳的猫爪子又被迫指了指另外两个人。
“嗯…是哪一个来着?”沈岭竹的语气听上去困惑,他捏着毛爪爪,就用猫爪子挠着下巴。
动作语气,都像极了一个努力回忆的人。
如果忽略他用毛爪爪挠着并不困惑的猫猫的毛下巴的话。
脾气再好的猫猫崽此刻都有点烦了,它恼怒的一爪子拍在沈岭竹手上,声历色荏的叫道:“喵!”
说完,猫崽便严肃着一张猫猫脸,认真的看着光屏。
本来它就觉得沈岭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此刻难得有过去的影像和现在做对比,它自然是看得格外认真。
与它一样,看得极其专注的还有看台上的鱼人。
或者说沈图南。
沈图南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光屏里面的男人,看着看着一串晶莹的泪就从眼角滑落。
身边的兜帽鱼人顿时急了:“喂喂喂,你别哭啊,要是把气味哭出来了就糟了。”
他语气急切,沈图南却理都不理,眼中只牢牢的盯着光屏中在给客人准备房间的沈岭竹。
她也明白,这种情况下不能哭出来,她死死的咬着唇,试图用疼痛压下自己眼眶当中的酸涩。
可泪还是在眨眼之中落下。
这是她生死未卜的哥哥,是她不敢去想却心知他可能已经不存活于世的……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兜帽鱼人看着她哭,明明此刻她带着鱼头,脸上难看怪异,可看着那双向来冷漠的眸子充盈着水汽,其中的脆弱惹得兜帽鱼人心头一跳。
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沈图南别哭了。
兜帽鱼人干脆胡乱摸上沈图南的眼睛,来来回回的搓,“好了好了别哭了,实在不行你咬我…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真咬啊。”
沈图南不光真咬,还差点将口中的手咬出血来。
属于另一个人的手堵住了她的呜咽,沈图南试图让自己的心被愤怒和厌恶充斥。
而身旁的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她是真的讨厌他。
光屏上,男人已经成功入住了,他看向镜子中的眼神有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茫然。
那是他求生的本能在警告他,可惜男人并没有察觉到这种警告。
第一个死人出现了,她死状凄惨的倒在走廊的地板上。
脖子被割开了,血大量的涌出来,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肠子从中漏了出来,血哗哗的一大片。
沈图南看到了面色铁青的沈岭竹,她笑了笑,跟身边的兜帽鱼人说道:
“我哥心里肯定恶心死了,他最讨厌这种血腥的情况了。”
“可是他又不能叫年纪比他小的千河来清理,估计心里都在骂人了。”
沈图南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哥心里,应该也在难过吧。”
“他真的很不喜欢看见生命死亡。”
也许是情绪压抑在心中太久了,也许是游戏开服以后再也没有能倾诉的人,沈图南难得的像兜帽鱼人说了这些话。
平日里不正经惯了的兜帽鱼人此刻却难得有些正经,“没有谁想喜欢生命死亡。”
“特别是自己同类的死亡。”
沈图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且认真的看着光屏里的画面。
光屏中的画面以寸头男人为主角,所以只有在他看见了沈岭竹时,沈岭竹才会出现。
每次沈岭竹出现时,沈图南都看得很认真,她目光隐隐有些悲伤,看沈岭竹的眼神似乎要将人刻进心里。
因为沈岭竹知道,也许……
也许看一眼,就少一眼。
……
光屏的画面当中,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们大都死状凄惨,表情骇人。
而此时,还活着的三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这对策,其中就包括那个寸头男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副本这么强?不是说都是经过挑选的吗?”
寸头男人也烦躁的摸着自己的头,“这里的世界意识怎么会这么厉害?”
“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的人,世界意识也不会偏爱他,按道理来说这个沈老板应该不会被世界意识注意的啊。”
“boss千河虽然对旅店老板的在意太深了,但是对这个世界也是无感的啊?”
“为什么我们的人会在短短一天的时间死去四个?这他妈的旅店的世界意识究竟怎么回事。”
世界意识。
沈岭竹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在幻境当中他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
曾经游戏开服之前,沈岭竹在旅店里听那些玩家说过很多要救他的话。
可却一次也没听说什么世界意识。
恐怕那些玩家,也不会想要他知道这个。
按着光屏里面那些人的说法,杀死其他人的,就是所谓的世界意识。
光屏当中,沈岭竹端着饭菜敲响了房间门。
几个玩家让他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沈岭竹照做之后便离开了。
他们又商量着先杀了千河再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又因为谁都不想对方拿到奖励而犹豫。
最终他们决定先吃完饭再说。
寸头男人也跟着坐下吃饭,吃着吃着,他的表情开始有些奇怪。
男人的嘴巴动了动,眉头拧在一起,他试探性的嚼了嚼,越嚼越觉得奇怪。
他将手放在嘴边,试图将嘴里的东西拉出来看看。
可是哪里用得着他去拉,他一张嘴,嗡嗡嗡嗡的声音就从他嘴里发出。
无数只恶心的蚊子从他嘴里飞出,在整个房间东窜西窜。
寸头男人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几只个头较大的苍蝇,一瞬间男人被恶心的够呛,他想吐。
吐出来的浑浊的胆汁混合着蚊虫的尸体,静静的在地上,他看着那摊自己吐出来的颜色诡异的呕吐物,胃里不断翻腾。
他不敢闭嘴,因为嘴里还有蚊子和苍蝇不断的往外飞,寸头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嘴里能有这么多蚊子。
他表情又惊恐又恶心,维持着张嘴的动作一动不动。
在另外两个人看来,他就是突然表情古怪的张开嘴,然后吐出了刚吃下去的饭,又呆在原地嘴巴大张着。
“喂,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又齐齐看向男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上一次也没有这么恶心的情况啊,大都是伸头就是一刀,干脆利落的一死。”
“上次都是多少年前了,快十年了吧,有变化也正常啊。”
两个人交谈着,就听见寸头男人说话了,“有,有蚊子。”
接着寸头男人脸色一边,就看见那些原本分出去的蚊子和苍蝇齐齐点头向他飞来。
寸头男人顿时把嘴牢牢闭上,可那些小小的蚊子从他的眼眶钻进去,从他的鼻子钻进去,从他的耳朵钻进去。
他疯了一样大叫,发疯似的打开门往外跑,试图摆脱这些蚊子。
可越来越多的蚊子朝着他飞来,密密麻麻的遮盖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男人成了一个黑色的茧,让人生理性不适的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这时,沈岭竹在他的背后看到了三个字母。
SLZ
是由颜色最深的蚊子,组成的三个字母。
沈岭竹这一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叫他。
之前他只能看见人死了,看不见这些诡异的蚊虫,自然也不会发现这三个字母,而现在,以经历过这些的人为视角,他才能看见。
他几乎能肯定,这三个字母就是指的他的名字。
男人死了,光屏消失,表演乐园场上观众疯狂的尖叫和骂娘声。
“妈的妈的!!”
“这一次的真的太多恶心的脏手段了!!!!”
“就该让这些该死的NPC经历一次我们经历过的脏事,千金笑好样的!!”
沈岭竹静静的听着周围观众的叫声,骂声。
这一次,上一次,十年前。
这些字眼,让沈岭竹越来越觉得自己经历的那个幻境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长相酷似地球动物的生物入侵了地球,让另一个地球在2012年灭亡了。
下一个死在海豚顶球训练的人出现了,这一次他的幻境不再是沈岭竹的旅店,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果然这里他们的经历如同沈岭竹猜想的一样,他们经历了一场玩家曾经经历过的游戏正式开服的副本,没能清醒过来的,便无声无息的死在水里。
而沈岭竹不知什么原因,被拉入的幻境是曾经毁灭在2012年的世界。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