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小当然想起过他,可从未有男女之间的相思之情啊!如今她已是大姑娘,让她直说想他,她如何开口?
小声提醒:“梁叔叔!”
她可是记得,他要大她十来岁的。
这声叔叔,如一根毒箭刺中梁懿心口。方才还充实的怀抱瞬间变得空虚,他的眸光霎时变得暗淡,垂着的手不禁暗暗用力,上面青筋根根暴起。但想到她刚受了惊吓,不便再多问,况且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
随即,他从怀中掏出失而复得的石榴石坠子,摊在手心打量一眼。
眸中柔波荡漾,视线从她好看的锁骨下方,移到她细嫩修长的脖颈。
“小小,以后,莫要唤我叔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继续说:“唤我懿郎,可好?”
宋之小被他眼中释放的力量震慑,身体向后倾倒,双手撑着床榻。
“懿郎?”
梁懿眸色柔和了些:“或者,唤我梁懿也行。”
宋之小现在才知道他叫梁懿,但她还是觉得“梁叔叔”更顺口。
她小心地嫌弃眼帘,试探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改称呼呢?”
“要不,你唤我哥哥也行。”
宋之小脸上浮现一抹奇怪的神色。她承认,凭着梁懿的相貌,她不揭穿,谁也看不出他的岁数足够做她叔叔。可她张嘴尝试了半天,最终还是把那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字眼咽进肚里。
不知怎么,她就是叫不出口。
“哎,算了。你看这是什么?”
她定睛看去,自己丢失的坠子正完好无损地躺在梁懿掌心。
她的眸子顿时弯出一抹欣喜的弧度,伸出双手去拿。
“怎么会在你这里?”
梁懿看着她眼中的光,嘴角也跟着勾起,然而却合上手掌,将手缩了回去。
宋之小失望之余,稍加猜想,便明白其中缘由。梁懿方才制服了贼人,贼人定是怕了他,才将曾经从她身上抢走的坠子交了出来。
是因为她不肯改称呼,所以就要将他送的东西收回么?
竟是这般小气的人!
正垂眸撅着嘴兀自腹诽,她的身子再次僵住,呼吸也一时凝滞。
梁懿从地上起身,坐在榻上,目光落在她脖子的位置。两只手环过她纤长的脖颈,坠子冰凉的触感传到锁骨,让她的身子打了个激灵。
他的指尖翻转,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后颈。
许久,他将坠子系好,直起身子,目光在她身上端详一阵,嘴角扬起一抹勾人的弧度。
“甚美。”
他的凤眸狭长,闭眼抬眼间,里面似乎有水波在荡漾,看得宋之小心头莫名一窒。
她再次垂下眼睫,嘴角的弧度逐渐拉长。
也许是私物失而复得,她笑得十分曼妙。进京后,她还未曾这样开心过。
梁懿好不容易才等到宋之小睡着。
期初她并不让他陪在屋里,但是梁懿怕她一个人害怕,他坚持坐在远处屏风后,称等她睡下就走,她才同意了。
听到她熟睡后,发出小猫咪一样微弱的有节奏的呼吸声,他才浅笑着从屏风后出来。
来到榻前,看着她微皱的眉宇,他伸出手轻轻替她抚平。
目光落到锁骨处,红色的坠子在烛火明灭间,熠熠生辉,更衬得她皮肤雪腻无比。
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到床里,他和衣躺在她身侧,注视着她美丽的睡颜。
“小小,带上这个坠子,日后你便要做我的娘子,明白吗?”
“娘子是什么?”
“就是陪着我吃饭,睡觉,游玩的女人。”
“什么是女人?”
“”
那时她年幼,他用这样浅显的话,向她许下娶她的诺言。这六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找到她,实现当初的许诺,与她日日腻在一处。
他想,离这个诺言变成现实的那天,不会太远了。
“主公——”
梁懿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作为一国之君,他心中存着太多事务,又牵挂着寻找宋之小的下落,这些年他的睡眠向来很浅。
听到门外文良的轻喊,他猛然睁开双眸,下一刻,便从床上起身,步履轻盈来到门口。
“何事?”
“时辰不早了。”
梁懿当即轻叹一声,回到榻前,在宋之小眉心落下一吻后,随着文良离开。
回宫路上,他第一次与暗卫谈论起公务以外的话题。
“你知道城中哪里的衣裳比较好看吗?小小没什么衣裳,朕要带她去做几身。”
“属下并不太懂这个”文良挠头,面露尴尬。
“那你知道哪里饭菜比较美味?朕也得带她多品尝点美食。”
“”
“算了。朕还是回去问张德清吧。”
“属下听闻,西市十分热闹。属下经常听那些小宫婢们谈论,西市的簪花,衣裳,比东市的精致许多。”
“她们竟然知道这些?”梁懿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侧身对着文良。
他继续吩咐:“你找的这宅子,安全吗?”
“属下已经安排了几名侍卫在院中保护宋姑娘。”
“不行,你快回去,别人保护她朕不放心。这回你只要伏在暗处,不用以文大娘的面目示人了。”
“是。”
待文良离开,梁懿和文武又走了一炷□□夫。
梁懿突然放慢脚步,朝着文武开口:“你知道如何做吗?”
文武站定,躬身抱拳:“属下明白。”
翌日一早,宋之小从床上起来。腕上一阵清凉,疼痛减轻了很多,很明显是梁懿替她上了药。
穿好衣服,打开门窗,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侍女进来送早食。
她问她们梁懿去了何处,她们也只是垂着脸,轻轻摇头。
用过早食,她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一番,便来到之前住的客栈。
掌柜一见她进门,忙笑脸相迎:“客官,您又回来了?我就说嘛,年轻夫妇,哪有不吵架的,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可不行。”
宋之小脸红一阵,尴尬地回道:“店家,我不住店了,麻烦你将剩下的银两给我吧。”
掌柜一番挽留,最终在她的坚持下,将银子包好递给了她。
道过谢,她便出了客栈。
这银两上次没来得及还给梁懿,如今她既然回了城,就亲自把这件事情办妥,不给他多添麻烦。她还去集市上买了一些鸡鸭鱼肉并一些时蔬,准备亲手下厨,感谢他一番。
拎着两包东西,心满意足往回走,却听到身后陈朔宁在叫她。
“宋之小。”
声音很冷淡,但是音量不小,足够她听清。
想起那日他决绝的样子,她实在不想再多和他多说一句话。而且,既然他坚持要跟她划清界限,赶她离京,她也没必要再自轻自贱。
于是她只是顿了下脚步,随即又像没听见一样走了出去。
直到陈朔宁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抬眸,映入眼帘的仍是一张冰块脸。
他皱着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你让我走,我就走吗?”平静的语气里透着疏离。
陈朔宁似乎被她反常的态度震惊到,他眼睫一颤,随即继续冷着脸说道:“你一个人在京城,我不便照看。听话些,赶紧回家。”
宋之小笑得肩膀一耸。她进京这么久,得他片刻的照顾了吗?
她为了寻他,只身一人,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找到他。他非但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还把她当成拖累,巴不得跟她早日划清界限。
没错,他是探花郎,她是农家女。
但那又如何?如果当上探花郎,就对他从前表示过喜欢的农家女冷嘲热讽,那他的人品可见一斑。
“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不劳您费神。”
当即越过他,淡着眸子朝前走去。
到底她心性单纯,对于陈朔宁远处一直追随的步履,并没有放在心上。
拐过巷子,远处一道焦急的身影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梁懿。他正好也看到了满载而归的宋之小。
梁懿快步冲到她面前,目光掠过她头顶,注意到了远处的陈朔宁。当即接过宋之小手中的东西,将她拥入怀中。
“去哪里了,怎么不等着我一起?手腕还伤着呢。”
宋之小猝不及防被她拥着,任凭她怎么使劲儿,他似乎都不肯放开手臂。
她忙急声道:“我只是去买些菜而已,梁叔叔你快放开我。”
“说了不许叫叔叔!”梁懿压低嗓音提醒她。
“那你放开我。”
“好。”
梁懿果然放开了她的身子,只是下一刻,宋之小脚下又一阵悬空。
她跌落在了梁懿宽阔而结实的怀抱中。
她像一只掉落陷阱的小兔子,惊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
耳边,梁懿低沉的嗓音传来:“搂紧些。”
宋之小这才注意到自己因为惊慌而搂着他肩膀的手臂,她忙将手抽回,把微红的脸颊埋得再低些。
梁懿看着怀中娇羞的美人,发出一声满足的轻笑,胸腔都轻微震动几下,步履稳健朝院中走去。
远处,陈朔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幕,冰寒的眸子微微颤动。
进了院门,一个家仆忙接过梁懿手中的东西,垂着头退开。侍卫侍女们也都悄然屏退。
直到走进屋里,宋之小才敢徐徐吐出一口气,试探性说道:“快放下我。”
梁懿抱着她走了这段路,呼吸却丝毫不乱,随着他低磁的嗓音,鼻息似有若无地喷到宋之小额前,如微风般撩动她的发帘,带起一阵酥痒。
“唤声哥哥,就放你。”
宋之小将头垂得更低,双手死死攥着衣襟。许是天气燥热,她鼻尖竟沁出一层细汗。梁懿掌上的温热透过轻薄的衣料灼烧着她的身体,让她更加难安。他的身体很沉稳,她笃信,如果她坚持不叫的话,他会一直这么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