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意直接把人打飞, 立刻就想往皇宫去,薛二赶紧拉住她道:“凡事,先和阿娘商量再说。”
薛如意无奈, 只能先往如意楼去。
此时午时刚过,如意楼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戚阿芙和李清翊也在。
她让大哥先把客人请出去, 又让伙计回去, 把叽叽喳喳的戚阿芙推出去, 把门一关,才把方才的事说了。
戚阿芙莫名其妙, 伸手拍了两下门就被李清翊扯走了。
薛家几人迅速围坐在一起。
薛忠山问:“捅出这事的人必定以为晏之是皇帝的种,会是皇帝自己干的吗?”毕竟皇帝一直想认回晏之, 十年前还下过假死药。
薛大摇头:“不至于,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帝当年之所以弄假死药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偷梁换柱。要晏之真是他的种,用这种方式捅出来就等于把他当年做的丑事公之于众,会被人指摘的,晏之的来历, 史官都不好记。”要想名正言顺,就不应该用这种方式。
薛二道:“这事是承恩侯老太太捅出来的, 那大夫也是去给她瞧病,又是她硬拉着人去太后那滴血认亲, 而太后第一时间请来了皇帝。合理怀疑老太太从太后那知道了晏之可能是皇帝种的事,然后俩人密谋。”
太子和先皇后知道的是, 陆太后必定也是知道的。
薛如意搞不懂了:“这事最多对侯府二房有好处, 但对太后和皇后并没有好处, 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晏之不是侯府世子, 王沅枳就能顺理成章继承侯府,但如果皇帝认了晏之,那不是和皇后的小皇子争皇位。
太后那么精明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好像不管怎么样,双方都在算计王晏之。
薛如意坐不住了,起身要走,周梦洁一把拉住她,问:“你要干嘛?”
薛如意道:“我去皇宫看看,把免死金牌给他送去。”这次不一样,他刚得罪了太后,又被捅出这事,万一有个好歹,好歹能保住命。
周梦洁把她拉坐下,蹙眉道:“你不是要与他一刀两断,关心他死活干嘛,再说,不管滴血认亲的结果如何,他总归死不了。”要是血相融了,那他还是侯府世子,皇帝最多震怒,但没有理由明面上要他的命。要是血没相融,那皇帝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老太太和太后讨不到好的。
“可是……”
周梦洁:“没有可是,这两种结果都不用我们操心,换句话说就算血相融了,皇帝气不过为难他甚是要杀他也不关我们家的事。我们合作已经结束了,古代皇帝最大,犯不着为了没干系的人和皇帝斗。”他们就是考虑到王晏之必定会有这么一遭,才不希望如意和他在一起。
薛如意有些慌乱,她搜肠刮肚想了一圈,脑中灵光一闪,道:“可我还有文渊阁四成的股份,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的银子不是没了。”
薛忠山和薛二点头:“你这话有点道理啊,虽然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但银子也很大啊。”
薛如意连忙点头:“对啊,银子就是我的命。”
见其他人没再反对,薛如意立刻又站了起来,道:“那我们快走啊,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薛大有些担心:“要不还是让阿爹陪阿娘去吧,你昨天才中毒。”
薛如意摇头:“不用,阿爹进宫麻烦,我‘中毒’又不深,阿娘医术厉害没人会说什么的。况且我有免死金牌可以随时和阿娘一起的。”
薛家几人互看一眼,无奈的摇头:如意这样就不像能和那小子断了,但凡有什么事都会去维护他。
薛二主动起身去帮她拉门,周梦洁提起随身的药箱跟上去。刚打开门,门口正好站着小路子公公和其他两个生面孔。
周梦洁疑惑的问:“小路公公有何事吗?”
小路子有些诧异,随即收敛表情道:“薛夫人,皇上让奴才来宣您进宫,有紧要事。”
薛如意心里一咯噔,这个时间点找她阿娘肯定就是王晏之那事了,他去了那么久,也不知如何了。
时间回到承恩侯夫妇被请到皇宫前。
嘉佑帝盯着殿内立得笔直的王晏之无奈道:“有什么事,你来找朕做主就是,做什么要去顶撞太后,太后告到朕这,如今要如何是好?”
王晏之道:“如意中毒了,臣只是一时心急,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何三番两次想要臣的命,如今又要动如意。”
“你先坐下。”嘉佑帝走下御座,把他摁坐在小几上,然后自己坐到他对面。
先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这事怪朕。”
王晏之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模样,嘉佑帝继续道:“太子针对你,甚至派人刺杀你,朕都知道。老三针对你,想至你于死地朕也知道,他那日去茶楼是想杀你,不小心碰到朕,才下了狠心吧。”
王晏之惊诧:“皇上都知道?”
嘉佑帝点头:“他们一个个针对你,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承恩侯世子,而是皇子?”
“不可能!”王晏之向来沉浸的眼眸睁大,有些不知所措。
嘉佑帝:“朕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其实你母亲嫁给你父亲前就已经怀了你,朕若是知道断然不肯她嫁给你父亲的。你不是早产,是到了月份出生,侯府太太知道你身世才如此苛待你和你母亲。你自己想想,你有哪点像承恩侯,你五岁便跟在太子身边,朕待你比太子还亲厚,许你御前行走,若你不死朕亲子,朕何至于此?”
王晏之静静的听着他表演。
清心殿内寂静。
“那日朕去茶楼是与你母亲私会,你回去可以问你母亲,朕当年是负了她,她才一直不告诉你真相。”
皇帝还真是够能臆想的,
王晏之起身就要走。
嘉佑帝道:“你若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滴血认亲。”
王晏之僵立在原地,嘉佑帝细看他神色,见他还在挣扎,继续道:“朕有心让你即位,太后和皇后是不会放过你的,甚至薛家,你那位心上人薛郡主。这几次只是一个开始,朕没办法时时护住你,但只要你成了太子,继承这个皇位,太后就拿你没办法,甚至你想她都轻而易举。”
王晏之长睫抬起,眸子里有光一闪而过。
那模样已经动了心。
嘉佑帝就知道没有人会拒绝那个位子的。
王晏之:“我是承恩侯世子,如何能成为太子?”
嘉佑帝又把他摁坐下去,笑道:“朕说你能你便能,承恩侯府的世子身子骨不好,突然暴毙也是有可能的。”
王晏之迟疑,语气软了下来:“可是,我答应如意要考状元。”
嘉佑帝徐徐诱之:“状元是皇帝点的,你若为太子,谁也敢打薛家姑娘主意,她必定是你的。”
王晏之做着没动,长睫下浅淡的眸子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清心殿内静悄悄地,嘉佑帝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等。
呆了半晌的王晏之突然抬头,惶惶不安的问:“臣真是你皇长子?臣有些不安心……”
一旁的陈公公笑道:“王世子,皇上说的都是真的,您出生起老奴就知道。”
“那……”王晏之顿了片刻又问:“皇上真会立我为太子?”
嘉佑道:“你若是不放心,朕给一封加盖玉玺的空白圣旨,内容你随意填写如何?”这他应该安心了吧。
他立刻让陈公公取来一封空白的圣旨,盖了玉玺交给王晏之,“有了这个,你要取太后性命也可。”
王晏之接过圣旨拢进袖中,还是有些不信:“臣,现在就回去问母亲。”
这才是该有的反应,若是他立刻就信了,嘉佑帝才该怀疑。
王晏之站起身要走,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接着是吵吵嚷嚷的脚步声。
嘉佑帝蹙眉喝道:“谁!”
陆太后带着一群人跨进清心殿,威严的眉眼略过王晏之看向嘉佑帝:“皇上,承恩侯府老姐姐请您主持公道。”
嘉佑帝看向跟来的承恩侯和沈香雅有些诧异,还没开口,王二叔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哭得声泪俱下的老太太也紧跟着跪下,朝嘉佑帝连磕了几个响头,“求皇上为臣妇做主啊,沈香雅从前就不守妇道,晏之更是早产的,按照月份来算,根本不可能是老大的儿子。当年老生就怀疑过,所以才对他母子俩心有芥蒂,如今大夫都说了老大是天阉,晏之更不可能是侯府的种。侯府定然不能落在他手上,不然老公爷死不瞑目啊!”
承恩侯刚醒,被安排在软榻上,沈香雅护在他身边,王晏之站着大殿中不动不说话,掩住的眸子里有寒光闪过。
好戏开始了。
沈香雅反驳:“母亲,你胡说什么,你儿子生下来是不是天阉你会不知道,光听一个大夫胡诌。”
王二叔一脸沉痛:“弟妹,我们也不想怀疑晏之的,你若是心里没鬼,何不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让大哥和晏之滴血认亲。”
沈香雅气道:“这本是家事,为何闹到宫里,今日若是滴血认亲你们就是在侮辱我。若晏之就是正卿的孩子,你们要跪下给我道歉吗?”
王二叔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瞄了上首的太后一眼,太后盯着沈香雅,淡声道:“让他们滴血认亲也是在还你青白,有何不乐意的?”
嘉佑帝眉目微动,出声阻止:“母后,即是承恩侯府家事……”
他坚信晏之是他的儿子,但当众验确实对沈香雅名声有碍。
陆太后板着脸,目露威严:“皇帝,老姐姐求到哀家这了,您就让哀家做一次主,您也不想王国公在地下不得安宁吧?”
“柳嬷嬷,去拿水来,哀家头疼的很,没闲工夫在这听他们吵。”
“母后……”
陆太后不耐:“皇帝放心,虽然王世子冲撞哀家,但哀家还是分是非的,不至于在子嗣上做什么手脚。”
太后坚持,侯府太太又哭哭啼啼,嘉佑帝骑虎难下。但转念一想,反正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晏之还会有所怀疑,但当众验了,必定就信了。
当即也没阻止柳嬷嬷去取水。
承恩侯倒是很淡定,滴便滴吧,多年前也滴过,他的血和晏之是能相融的。
刘嬷嬷取来水,立刻有内侍抬着桌子过来。陈公公让小太监捧着碗走到承恩侯身边,亲自取了一滴血滴入碗中,然后又走到王晏之身边,躬身道:“王世子。”
王晏之抬眼,淡淡瞥了眼那碗,然后伸出手。陈公公很快取了滴血,然后把碗稳稳的放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唯有王晏之漠不关心。
一秒、两秒、三秒……
两滴血渐渐融合,站最近的王二叔满脸震惊,“怎么可能……”
他扶着老太太惊慌起来,“娘……”
老太太眯着眼上前,瞳孔里也全是震惊,抬头盯着陆太后:太后明明告诉她,晏之是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又和老大的血相融合
老太太急了:“皇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老大分明不能生,晏之不可能是他的种,验过,再验过……”
上首的太后倒是一派淡定,温声道:“看来王世子确实是承恩侯的种,老姐姐莫要再胡闹。”
嘉佑帝蹭的站起来,快步走到殿下,围着那碗看了又看,眸子渐渐阴鸷。随后看了看胖墩墩的承恩侯,又看看沈香雅,低声吼道:“陈奎,现在立刻派人出宫去请薛夫人过来。”